美文小说《请上神拔刀》第4章 马夫将军
清山认得她胸前的花。她在她房里的壁画上刻了一株杜梨树，树上的花就和她此时戴的是一样的。
清山站在院子门口，好奇地看着正骑着白马朝这里走来的清水。
“这马是哪里来的，戴着这个花做什么？”
清水骑着马在清山面前站定，笑眯眯地说：“那时我不是说带你去有星星的地方么，现在就是时候了。”
清山脸上的表情顿时凝滞住。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要离开这片迷雾笼罩的丛林了。
初见虽然不喜欢这片地方，但是也没什么排斥的感觉，只是突然要走，还是有些突然。
“你和我一起么。”清山问。
清水眼神温柔，微微笑着和他说：“我出不去的。”
“为什么出不去？”清山追问。
清水摇摇头：“这牵扯太多事情了，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也不出去，我就陪着你在这里好了。”清山坚定地说。
清水翻身下马，走到清山面前，一边将她胸前戴着的杜梨花摘下，一边说：“你不出去，以后怎么把我带出去呀。”
说完便将那支杜梨花别在了清山的左胸膛上，再为他理了理衣裳，双手拿开后，那套麻布衣裳就变成了样式和之前一样的红色衣裳。
清山沉默着，直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开口说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带你出去。”
清水抓起他的手，笑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此行我为你安排了个马夫，就在那路的尽头。”
清水手指指的那条路，就是她骑着马回来的路，路很宽阔，显然是新开的路。
“他会带你去见白君。”
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进清山的怀里交代道：“见到了白君，记得先问好，他是我们的长辈，也是值得尊敬的前辈。”
“然后再把这封信给他。到那时你再听从他的安排。”
“往后的路就要靠你了。”清水泪眼朦胧，却又依旧面带笑意地看着他，素手抚过他的脸庞。
“等你比阿水厉害了，再来接我好不好？”
清山默默听完她说的这些，看着她的泪眼，紧抿着嘴，转身两步便要上马。
刚走两步，便又站定，回身又走过来清水面前，一把抱住了清水。
清水也抱着他，抱得紧紧的。
片刻，清山便松开了清水，没让她看见他红红的眼眶，迅速回头翻身上马，朝着那条清水开辟的路，打马向前奔去。
清水依旧是泪眼朦胧却面带笑容看着一人一马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迷雾后面，彻底消失在了清水的感知中后，她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朝屋里走去。
虽说往日也是她一个人在家居多，但是这次感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这空落落的院子，清水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动手拆了自己的床铺，将那些木板拖到院子里，打了一口棺材。
又将那口棺材拖进了她的房间，放在原来放床的地方。
清水坐在棺材上，手里拿着一个木雕，刻的是清山。
这是第二岁的时候清山刻了送给她的。雕工或许有些不好，只是雕了个呆立在那里的，表情木讷的清山。
她抚摸着清山的木刻，坐在那里细数她这一生。
她想到了很多遗憾的事情，然后就不想了。
她这一生太糟糕了，没有保住自己爱着的大家。
她站回地上，掀开棺材板，躺了进去，再将棺盖盖上。
清水躺在里面呼了口气，双脚笔直，双手整齐地叠放在小腹处，缓缓地闭上眼睛。
只要活着就会有遗憾。
庆幸的是，她在听到稚童说出的“青山”二字后，最大的遗憾便从此烟消云散。
黑雾蔓延过来，笼罩住了这处院子。
……
迷雾笼罩的诡异丛林中竟有一条笔直通往外面天地的路，更加惊奇的是这条路居然没有雾气。
马蹄阵阵，一位身着大红衣裳，骑着白马的少年正在路上飞驰。
清水教过他如何骑乘那些丛林中诡异的生物，骑马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刚与清水分开的时候，清山是无比难过的。
虽然他这几岁来经过不少与丛林中邪恶的怪物厮杀锻炼得意志坚韧。但他毕竟只是个未经人情冷暖的十三岁少年，又与一直相依为命的人分开。难过是难免的。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喊着清水阿水或者直呼清水，却早就当她是自己的阿姐。
日后回来接她的时候，再喊她一声好了。
这样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难过的心情有些好转，却又突然想到若是没了自己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很孤独吧。
我一定要变得比清水厉害，不论清水有多厉害。
既然下定决心，就要大步前行。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如此。
骑了不知多久，身下白马已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清山担心它会累死，便放缓行进速度，让它慢慢向前。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的迷雾中一直有不少邪恶生物尾随，最小的是长了六条腿的老鼠，最大的是只有一只脚的黑色老虎。它们身上都有令人作呕的瘤。
不过清水如果不下马，它们就不敢上前。清山试过，刚要下马，便有怪物蠢蠢欲动，而当他重新坐好，它们便不敢迈步。清山虽不知为什么，但他知道这肯定是清水的后手。
就这样，清山骑着白马，白马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好似灵光乍现，他突然想明白了。
不急赶路这些时间，又不能立即到达目的地。
还不如日后修行刻苦一些。
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路的尽头。那是一点白光，相比这片被黑雾笼罩的丛林，那点白光就像清水空中的星光。
见到这翻景色，清山不由得一夹马腹，骑着白马飞驰过去。
近了，就在眼前，白马高高越出，离开最后笼罩黑雾的区域，马背上的清山顿时看见了外面的景色。
……
“这就是外面的天地么。”清山眯眼看着这处天地，轻声呢喃。
眼前是清晰明朗的世界，白日的光芒照耀在沙滩上，深蓝的海水上翻着粼粼波光，时不时有鸟落在沙滩处，只是从不往他这里看来。
清山打量了一会儿外面的天地，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刺眼的光芒迫使他不得不眯眼看着“大日…”
拨转马头，看着那条慢慢被黑雾吞噬的大路，清山沉默无言。他还能隐约看见那些邪恶的生物正在丛林里死死地看着他，却又不敢踏进这方天地。
他又左右看了看，抬头看了看，黑雾和森林站在沙滩后面，与这方天地泾渭分明，奇异的是，黑雾竟然连同丛林上方不知多少米处，一齐覆盖住了。
原来他和她一直生活在这样一处地方。
有了外面的色彩对照，原来在里面觉得一般的黑色现在看来简直漆黑如墨。
邪恶与漆黑。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现在只有清水一个人在里面了，清山捏了捏拳。
他一定会带她出来，清山心中再一遍发誓。
“这位可是清山公子？”苍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清山朝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是一个头发花白，扎在头上也乱糟糟的老头。
他身着一身破烂麻衣，露出来的皮肤也是黝黑还带有泥污，值得一提的是，他只有一只左手，右臂处空空荡荡的。
“你是？”清山戒备着问。
如果他不是清水说的马夫，他便转头冲进丛林。
那里才是他最熟悉的战场。
老头笑呵呵地说：“在下原栖国冲骑将军佘牙，佘尖利。受高人指点，让我在此等待一位骑着白马，身着红衣，胸前别着一支白花的少年。想必便是公子了。”
说着便将仅存的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处，微微弯腰，给清山施了个礼。
清山在马背上也抱了抱拳。
这也是清水教他的。
“如今也是公子的马夫，负责将公子带至食文书院。”佘牙过来牵着清水马的缰绳说到。
“不是是找白君么。”清山不知道那个书院是什么，只是这个好像和清水交代的事情有些不一样。
佘牙点点头，牵着马朝左侧沙滩走去，虽然看着有些老，但步伐却很稳健。
他似乎没听明白这位公子在说什么。
清山摇摇头，老人家可能有些耳背，不过去哪里不要紧，或许白君就住在那个书院也不一定。
如此向前行去。
一个公子，一个马夫，一个少年，一位将军。
一个不是少年将军，另一个也不是将军公子，而是少年公子，将军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