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请上神拔刀》第8章 仙人不换
那处内院亭台中，少年坐在石凳上，手拿一杯清茶，细细品着，一旁则侍立着那位女子。
突然，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女子快步走下亭台，朝着那道身影施礼并呼唤其名讳：“五神君。”
那人点点头，“出去吧，我与你家大人有事商量。”声音浑厚。
女子朝着亭台方向施礼，再向面前那人施礼，缓步离开，轻轻关上院门。
那人走上台阶，亭台上的少年则是站起身，拿起桌上放着的酒坛，给一旁放着的那只泥巴样式的杯中倒满酒水。
放下酒壶，笑眯眯地看着走到面前的那人，开口：“哎呀呀，真是多年不见，堂堂大神竟混成这般模样。”
走进亭台，这才看清，那是一位中年人模样，农夫打扮的高大身影。
那汉子点点头，坐到了另一旁的石凳上，端起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
少年继续笑眯眯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双手搭在胸前，撑着石桌看着那汉子喝酒。
“可怜的人儿哟，平日里定是一口佳酿都尝不到吧。”
“还的是哥哥这里好啊，有酒有肉的，还没人管着，啧啧啧，我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去做那泥泞中挣扎的人儿呢。”
汉子不理这阴阳怪气的少年，他早已习惯了。
“说点正事。”
汉子开口说完，继续斟酒，只是这回改小口抿着。
少年吧唧吧唧嘴，也不调笑那汉子，站起身来，在亭台中踱步绕圈，一边开口：
“她的神格让人戴了回来，那想必那人就是她找了两千余年的结果，我们先不管她现在怎么样，就说那个少年吧，能否承担这份重任还是个问题。”
喝酒的汉子沉默不言。
少年摇摇头，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倒是差些忘了，那女娃当年也只是个小哭包。”
“你要如何做。”
此时汉子终于放下酒杯，开口说话。
“我要做些什么。”
“栖国此朝君主昏庸，我西洲子民苦不堪言，他膝下也无什么能干的子女，我若不插手，天下又得大乱，倒不如打开诗意城，先送他个天下动荡，我也来个占尽先机。”
少年先是得意地说。
“至于您老人家。”
少年转为语气悠悠，“到时只需叫您女儿看到告示便来诗意城便好。”
汉子沉默不语。
少年看向他，挑了挑眉：“做了这些年农人难不成连这些事情都想不通么？”
亭台中沉默下来。
良久，亭台中先是传出一声叹息，随后汉子说道。
“大劫才平复几年，又要开始动荡了。”
“也罢，叫那丫头早些出去走走也好，毕竟到了时候，她的责任也不会轻。”
少年拱拱手，笑眯眯道：“神君高义，届时还需神君摆平您家里那位老天爷呀。”
汉子继续喝酒，当他放屁。
……
西洲大地已经笼罩上了黑暗，只有海边还看得见一点太阳的微光。
驮着清山的白马和佘牙站定在了距汉子十步左右距离。
佘牙朝前两步，拱手道：“不知您是哪位，再此拦我主仆有何贵干？。”
清山眼神好，他看到那中年渔夫此时正嘴唇颤抖，泪流满面，透过眼中的泪水，他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清山又细细看了看。
不，他在看着他左胸前那朵杜梨花！
清山有些惊讶，难道这人也如海神一般认得清水？
莫非这人也是一位神祇？
佘牙见那人并未理会自己，正要再次开口，却突然听清山说道：“您可是认得这花。”
渔夫抬起颤抖的手，抹了抹脸，郑重其事地站直身体，理了理并不体面的着装和头发，撩开下摆，重重地跪在了清山前方，海水四溅。
二人大吃一惊。
还未等清山做出反应，那人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嘴里哀鸣：“恭送将军！”水花扬起。
此时海水漫过了白马马膝处，而那渔夫竟直接磕到了水底的沙滩上。
渔夫立马直起了身腰，然后站起了身。
紧接着，他又甩开下摆，再一次重重地跪了下去，声音更大，嘶吼道：“恭迎将军回朝！”
接着，又磕了下去。
只是这次，良久都未起身。
清山在他第一次磕完头后，明显地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哀婉，就像失去了心。
佘牙则是有些茫然。
他口中的将军，是他么？可那也不必要如此夸张。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他看看清山，此时的清山正看着那道匍匐在水中的身影皱眉思索。
算了，公子都未开口。
于是佘牙便站着没动。
清山灵机一动，对着那人说道：“传将军军令，起来回话。”
那人果然快速站起身形，且站立得笔直。
“原天星将第十八将诸义，见过公子！”声音铿锵有力。
“公子既为将军所选之人，诸义定当遵从将军军令，为公子马首是瞻！”
清山眼神动容，就现在他所知道的是，当年那场从黑丛林跑出去为祸人间的怪物被诸神阻击后，有人联合众生对抗他们，而海神是认识清水的，结合当下这位天星将第十八将的态度，难道…清水是当时的一位神将！
他没有往下细想，知道的还是太少。
“将军安好。”清山拱拱手，翻身下马。
“末将安好。”渔夫抱拳，他的情绪收敛得很快，毕竟经历过那场只言片语便祸及天下众生的苦难之人，哪里有软弱的道理。
“将军在此地，有何执守命令。”
诸义稍加思索，回答道：“现任白虎神君帐下武官，镇守西海岸。”
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不应当与一位少年人讲，即使这位少年人带着那朵象征着位格的白花。
一旁的佘牙瞪大眼睛，刚想说话，便被诸义瞥了一眼吓了回去，没敢出声。
清山转头指着佘牙，对那人说：“这是栖国开国大将，佘牙，佘尖利。也是你们将军雇来与我指路的人。”
诸义朝着佘牙抱拳：“久仰。”
佘牙连忙抱拳，尴尬道：“不敢不敢。”
“天色已晚，将军可否容我二人去家中喝口热茶？”
诸义连忙拱手：“是末将失礼了，二位随我来。”
诸义引着清山向前走着，佘牙则牵着白马在后面跟着。
路上传来二人对话声：“能在将军帐下为将，想必诸义将军本事通天？”
“武道六境，末将已是走到了头。”
“哦？是破军之上那个境界？”
“公子说得是这位佘将军所修武道吧。我修的乃是神人武道，而后世人修得则是生民武道。两者间可是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
路上沉寂了一会儿，清山的声音再度响起：“神人六境都是哪些境界？”
“将军未曾告诉公子？”
“她只教我练，却不说练的是什么。”
“这就不奇怪了，将军向来少言。”
清山对此话不置可否。
诸义开口道：“神人六境分别为苦肉境，灼血境，破军境，运灵境，开山境和神火境。”
“苦肉蕴势，打熬筋骨。”
“灼血换骨，以筑即时。”
“破军小成，锋芒毕露。”
“运灵驾风，逍遥天地。”
“开山大成，翻山倒海。”
“神火登神，神殿有名。”
清山若有所思，佘牙则心神大骇。
“前方便是末将藏身之处，家中简陋，公子勿怪。”
诸义指着一处单独在一旁的小院说。
这院子，干净整洁，房子木头搭建，地处位置较高，下方不远处就是一个村落，索性月色入户，没有渔民外出。
“很干净。”清山回应诸义。
诸义领着二人进屋坐下，白马则拴在了门外一根篱桩上。
屋内依旧干净，也没什么家具，只是一些日常用品。
诸义给主仆二人热了些茶水，二人一饮而尽。
佘牙试探着问：“敢问大人，我等所修生民武道，与神人武道相比，如何？”
诸义笑着摇摇头，“生民第六境，堪堪才比神人第三境。”
“我可转修神人武道否？”
佘牙呼吸急促。
诸义摇摇头，“很遗憾，此世生灵，难有人可修神人武道，你若是到了生民第六境，或许可以找我试试。”
佘牙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朝诸义行礼。
诸义受了这一礼。
三人又聊了诸多事情，夜色已深，诸义提出二人好生休息，这才散去。
只是临了，清山鬼使神差问了一个问题：“神人第六境，在如今这方天地，什么地位？”
他或许有什么猜测，又或许有什么期待，导致他问出了这句话。
诸义眯眼笑：“神人第六境，给个仙人都不换呐。”
清山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半梦半醒间喃喃道：“仙人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