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伪神和她的挨揍天团》第2章 灵咏
二人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终于出了七拐八弯的小巷子。
然后王离就醒了。
于是才想起自己之前喝了两瓶啤酒之后就困意上涌，睡过去了。
掏出手机，九点半了，大概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梦中的情节都在飞速变得模糊以及消失。
耀哥发来消息，说是明天去一个仓库搬大包矿泉水，位置也发过来了。
外号小辫儿的老头儿正就着煤球炉子烤火，见他醒了，就说：“刚打算叫醒你，小伙子有把子力气，听说你是头一次干这个？”
王离站起身，觉得浑身酸疼，不过倒不是多么严重。
“嗯。”他点点头，“走了！”
“离得远的话，你可以在这儿休一宿，电瓶车我已经帮你充上电了。”小辫儿说。
“不远，不麻烦您了。”王离摆手拒绝。
“还真不麻烦，我老光棍了，没老婆更没儿没女，西边那两间空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却从来没人住过，你随便挑一间就行，那里面有配套暖气的——不过我这人就喜欢炉子。”小辫儿笑起来，满脸的褶皱像风起苍水荡开波纹。
他随手添了一铲子煤球儿，火星儿并烟尘冒出一蓬。
王离道一声谢，仍然脚步不停。
出门，冷风灌进他的脖子。
回到位于城中村的那个仅仅只有一室一卫的出租屋，已然是十点多了，路上肚子饿，在一个晚归的煎饼摊买了俩煎饼就着凛冽寒风囫囵吃了。
确实是有点累了，也不想洗漱洗衣服了，只想赶紧躺倒睡觉。
衣服还没脱，房东来敲门。
那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容颜清丽，穿着睡衣，双目明亮，一看就是一直没睡呢——她叫陆小文，喜欢熬夜打游戏。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剩饭我都喂给阿柴了，还有，下个月的房租要交了。”
阿柴是条柴狗。
“找到工作，去上班了。”王离说。
她上下打量着他，“上上次是电子厂工人，上次是餐厅服务生，这次又是什么？看你这副尊容，拉煤还是搬砖？”
“差不多。”王离手上没闲着，摆弄着手机已经转钱给她，“六百——我要睡了。”
六百，很便宜的价格，也是这座不大也不算小的城市的城中村里最普遍的价格。
陆小文挠了挠头，“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行啊，一次比一次惨烈，我担心是不是下次你就要直接晋级为流浪汉了。”
王离沉默了几秒，没说话，抬手就要关门。
陆子文一手把住门，“听说过《灵咏》吧？两天后就公测了，全球第一款完全化虚拟实境游戏，真实程度极高，世界观极广，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之疯狂，相对应的，无数的机遇也就来了，一边打游戏一边赚钱，怎么样？到时候一起玩？”
王离摇摇头，“我对游戏没兴趣，而且我听说一个普版游戏仓都得两万块，我现在两千块都没有。”
陆子文呵呵一笑，“钱嘛，姐姐可以借你，我不担心你的人品，你以后还我就好了，至于兴趣，谁说要你纯玩游戏了？是要用游戏挣钱啊我的小老弟！”
“我没怎么玩过游戏，不会。”
“这个我知道，但我玩过啊，而且很多，对我来说，游戏都一个样儿，到时候我带你啊。”
“你帮我？为什么？”
“吃我给你端的剩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问？”
“那只能说是故意为之的杂烩菜，不是剩的，谢谢了。”
“哎呦聪明！我帮你是因为你是个好人。”
王离觉得有点无语，“何以见得？”
“能不能让我进屋再说？”陆子文说着就进去了，看起来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会不会得到答案，也不在乎是怎样的答案。
王离没拦着，也转身几步落座在一把木头椅子上。
不过他没有关门。
还是坦坦荡荡比较好。
陆子文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说道：“禾云电子厂，老员工挤兑欺负新人，你看不过去，就偷摸给人下绊子，不幸被发现，被人家寻仇堵路上了，硬是一个人打趴下仨。”
王离脸色微变，一只手抬起来轻轻地握住了椅子扶手。
陆子文自信一笑，“迪希餐厅，老板搞特殊服务和秘密赌厅，是你给举报了吧？你小子不厚道啊，吃着人家的饭砸人家的锅，不过我喜欢——奈何人家现在依旧玩儿得风生水起，你那点儿伎俩，抵不过人家指头缝儿里露出的一卷卷票子啊，真是可悲，不，你是明知道却还是做了，所以你还真是个‘人才’。”
王离平静地看着她，“接着说。”
“生气啦？”陆子文佯装害怕，“我可告诉你，门可开着呢，别想杀人灭口呀！”
王离不说话。
“好吧，你今天搬麻袋的样子真的心疼到我了，你明天别去了，行吗？我们一起……打游戏，怎么样？”
“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有志者事竟成啊。”
“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想跟你玩什么游戏，我明天还要上班。”
“得了吧，你那也叫上班？太寒碜了吧？而且你这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呢？是谁之前俩月没交租我都没催他？又是谁天天吃我亲手做的饭菜？拉你挣大钱，你还推三阻四？”
“所以我帮你扔垃圾抬家具外带在你跟租客吵架的时候站你身后当保镖，还有好多事，都算礼尚往来了吧？”
陆子文立刻双眼放光，“默契！所以我们多合适呀，对不对？”
“我凭双手吃饭，再苦再累也痛快，不想寄人篱下，你走吧。”
陆子文摇摇头，“没有人叫你寄人篱下，又或者，你如果真的想挣钱，难道还拉不下这点儿脸面？”
“钱，够花就好。”
“那你的钱，够花？”
“够，挣多挣少，总饿不死。”
“那你就这点儿追求了？”
“与你无关。”
“嗯，你不娶媳妇不生孩子的吗？”
“一个人很好，你赶紧走吧，真谢谢你了。”
王离站起身，一米九的个头儿很有压迫感。
陆子文只觉得无与伦比的挫败，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狼狈’，在她的人生中，这样的举止行为已经堪称低三下四了，最要命的是，人家还不领情。
此时此刻，她真想给他两巴掌，可又觉得自己好没道理，也想把他赶出去，可人家刚刚才交了房租欸……
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他了啊，要不退钱给他让他滚？靠，太没水准了吧，而且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陆子文纠结不已，正难受之际，王离突然开口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玩游戏。”
陆子文呆了一下，笑逐颜开，“怎么变卦了？终于意识到姐姐的好了？孺子可教啊，来！让姐姐抱抱。”
坐在床上的陆子文冲着他张开双臂。
“你注意点儿。”王离看了看没关的门。
陆子文立刻不高兴了，“都什么年代了？谁管你这个！情侣同居的多了去了，光我这儿，就有六对儿，有时候还能隐约听到他们滚床单的幸福声音，哎呀，扯远了扯远了。”
“可我们不是。”
陆子文叹息道：“那好吧，说说，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很需要钱，非常需要。”
陆子文甜甜一笑，“需要的需要的，大家都需要钱——能不能透露透露，你具体想起来了什么？”
“不说这个，你确定打打游戏就能挣很多钱？”王离这个门外汉对此还是抱有疑惑。
“你看那些做游戏主播的，打职业电竞的，哪个穷了？”
“少数而已，我不觉得自己就能是其中之一。”
“可我是，这是板上钉钉。”陆子文一脸的骄傲自负，“至于你，你都没怎么玩过游戏，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条潜龙？再说了，万事有我！”
“嗯……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因为那家禾云电子厂是我爸的产业，而迪希餐厅老板是我妈，至于看到你搬麻袋，则纯属巧合，看看，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家这么有钱，你还在这儿？”
“这儿怎么了？他们有钱是他们的，我这栋小五层，也是我自己挣下的！小老弟，知道不，姐姐我在游戏界，可是有偌大名头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特别好奇你怎么挣下的，这地方早晚得拆迁，那可不得了，谁脑子坏了肯卖你？就是肯卖，你当真只靠自己就买得起？”
“那一年跟某个土豪王八蛋游戏里约了三场，三局两胜我赢了，房子归我，就这么简单。”
“有钱人就是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啊——如果当时你输了呢？”
“输了就自杀！”
“嗯？”
“谁会乐意嫁给一个王八蛋呢？”
“为什么不要求别的赌注呢？这儿的位置环境并不是多么好，收租收不到大钱，拆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就算拆，价钱什么的也不一定多好，毕竟负面例子那么多，要是我，直接要真金白银了，比较稳妥。”
“说得好，不过对我来说，这里很好，比任何地方都要好……很多年前，我爸我妈就是带着我在这儿租的你住的这间屋子，生活了七年——后来有钱了，他们就分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因为那不是真心相爱，真心相爱的，相忘江湖，不如相濡以沫。”
王离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我爸妈也离婚了，昨天我妈还给我打电话说，我能赚大钱的概率就跟他们破镜重圆的可能性一样低，我爸最近也常唠叨我没上进心。”
“这……你爸妈也分了？我们真的是一家人啊，太默契了，太悲催了。”说着她就要向王离身上扑过去，以求报团取暖什么的。
王离竖起一只手掌，作拒绝状。
“你说，如果我有钱了，他们会重归于好吗？”他轻声问。
陆子文张了张嘴，没说话，站起身走到门口，才露出一个笑脸，“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不要让他们的悲剧，蔓延到我们身上。”
“你说这话容易让人误会。”
“哎呀，服了你了，就真一点儿便宜都不愿意让让我？注孤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