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侠女》第4章 寻仇
就在这声叱喝的同时,刷地一声,鞭风又起,戈芊莹这次有了准备,顺着绞来的劲道,反手一捞,将皮鞭缠个正着,断喝一声:
“过来!”
对方倒真是听话,只见他脚不沾地似的,踉跄跑过来,戈芊莹一拾右脚,砰地一声闷响,半截黑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姑娘!这就是你所说的金陵武林的作风?”
“我很惭愧!不过他已经受到了处罚。说实在话,老戆为人戆直,他是怎么跟上来,我并不知道。”
“我姑且相信你。”
“现在我要请教了。”
许琰欺身出掌,戈芊莹刚一让开,对方连绵快如闪电,连连翻身踢出三脚。
戈芊莹全神贯注着,全力闪让,并不放手攻击。
许琰停身收势问道:“你为什么不出手还招?”
戈芊莹就把握住这一瞬间的空隙,落地盘旋,快得如同电闪,双腿连绞,缠向对方下盘。
许琰知道上当已来不及了,勉强提气拔身,左脚踝已经被扫中,重心尽失,身影一歪,戈芊莹探身一扑,双手正好搭住肩头。
“许姑娘!只要我的手一使劲,你的双肩立碎。”
“你好诈。”
“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和你缠斗,不得不如此。”
“你要怎样?”
“打听一个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吗?”
“对不起!方才我说过,我没有时间。”
“谁?”
“一刀快斩许桓。”
“你为什么要找他?”
“那是我的事。”
“你到金陵来,在迎宾阁故意生事,就是为打听消息?”
“人生地疏,只有用这种方法,能引得一位武林朋友出面,我就可以问出许桓的下落。”
“你的心计很重!”
“换过你,也会这样做。血海深仇要报,一切在所不计,这就是我所以用心将事的原因。”
许琰浑身一震,连声说道:“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造谣。”
“你说什么?血海深仇能造谣吗?”
“你造谣!我爹自我晓事以来,从未结过仇家……”
“什么?一刀快斩是你爹?”
双手一松,脚下退了好几步。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原以为引出一位武林人士,问出一刀快斩的下落,没有想到引来的竟是一刀快斩的女儿。
是天意如此?还是父母泉下有灵?
许琰问话了:“戈姑娘!你说的血海深仇是指的什么?”
戈芊莹的怒火又腾腾而起,咬牙说道:“父母双亡,灭门血案!”
“那么你呢?”
“这是天意留下复仇的种子。”
“是你亲眼看到的?”
“不是。”
“那如何能确定是我爹做的呢?”
“许琰!我不找你,上一代的仇恨,至少我以为不要结在下一代身上,”
“你倒是慈悲起来了。”
这“慈悲”二字,像是一声平地焦雷,震得戈芊莹心头一颤。
她不禁喃喃地说道:“是我的杀心太重吗?”
许琰惊讶地问道:“戈姑娘!你在说什么?”
戈芊莹深沉地摇摇头,沉重地说道:“方才你说我心计太重,我倒认为我是杀心太重,所缺少的就是佛家所说的慈悲,与儒家所说的仁恕。”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会懂的。许姑娘!今夜之会到此为止,你这位赶车的伤得不轻,我很抱歉。
不过你既然是一刀快斩的女儿,自然知道该怎么救他。”
“戈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请说。”
“父母之仇,自然是非报不可,要不然做子女的算什么东西,不报仇应该算是不孝。不过,要慎重!”
“我懂得你说话的意思。”
“仅凭传闻,就认定仇家,万一有了差错,岂不是让真的仇家,渔人得利?”
“许姑娘!你读过不少的书,很会说话。”
“你说笑了。说句难听的话,一个江湖上独霸一方充老大的女儿,还能读多少书?我只是站在同情的立场,为姑娘设想,这就是我们女孩儿家的特点。”
“你的话很有道理,有道理的话我听得进去。”
“谢谢!既然你认为我的话有道理,我就要讲出我所要讲的话。请你不要把我爹看成杀你父母的仇人好吗?”
“你这话……”
“暂时的!我是说,明天如果你来我家,不,应该说明天我亲自迎接你到我家,不要当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事情真象,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好!我接受你的意见。”
“戈姑娘!还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我这么劝你,绝不是一刀快斩许某人的女儿怕事,或者是许某人的女儿心虚。
我忽然觉得你的处境,非常值得同情与凉解,方才我曾经想,如果我换过是你,我会比你更要激烈。”
“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并没有落败,也不足以说明你的武功底子。”
“谢谢你安慰我。”
“有机会我要真正斗斗你。”
“我等待这个机会。”
“明天我去拜见令尊老太爷,独霸金陵的一刀快斩许老爷子”
“好现在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金陵你生疏。”
“每个地方都是从生硫而熟识的。再见!”
戈芊莹临行之前,在黑暗中露了一手轻功,双腿屈膝一弹,人从地上冲天拔起,一个折身,凌空燕子三抄水,一转眼间,远去十儿丈开外。
许琰不觉自言自语说道:“好俊的功力!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会练到这样精纯的功力?好生叫人奇怪。”
她远远地交待老戆:“自己爬起来调息,回头我叫人来接你。”
跃身上车,刚刚拿起缰绳,感觉到不对。
她沉声问道:“车里面是什么人?”
“赶车走吧!不要跑得太快,我有话要问你。”
许琰冷笑说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听你的使唤。”
“我知道你是一刀快斩许桓的女儿!”
“那可曾衡量,你能使唤我吗?”
“你会听话的,因为你的背正对着我的剑尖。像你这样的年纪,没有人愿意你死,包括我在内。”
“你威胁我?”
“我说过,我只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是这样请教的吗?”
“没有办法,我还能用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许姑娘!绝不是威胁,而是请教。”
“你说说看,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我再作决定。”
“请姑娘赶车离开此地。”
“为什么?”
“我怕今晚清凉山上还有别人。许姑娘!螳螂捕蝉,当心黄雀在后。”
“好吧!”
她一抖动马缀,马儿轻快地跑起来。
“你可以问了。”
“姑娘今年芳龄可有十八岁?”
“就是这个问题吗?”
“姑娘千万别误会我轻浮。”
“好!告诉你,我今年十九岁。
“十年前,姑娘是九岁,九岁的女娃娃,一般都比男娃儿懂事得多,请问姑娘,你可曾记得十年前,令尊是做什么的?”
“威远镖局保镖的镖头。”
“可曾失过镖?”
“不晓得。”
“令尊是什么时候离开威远镖局的?”
“就是那一年……我是说,就是在十年前的那一年。”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人离开镖局以后呢?”
“奇怪!你为什么盘问我爹。”
“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令尊离开镖局以后,他有没有再做别的事?”
“嗯!没有。从那时候起,我们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房子没有这么大,令尊的名气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十年后,莫愁湖畔许家大院,是金陵有名的地方,一刀快斩的威名,成了金陵的一颗星。
许姑娘!你不觉得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吗?”
“你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慨罢了。”
“你是戈芊莹的同伙吗?”
“谁?你是说谁?是方才和你谈判的那位姑娘吗?”
“你们不是一伙?”
“恰好相反,她会妨碍了我的事。”
“你到底是谁?”
许姑娘这句话问得极其自然,但是,她的话音一落,人随即从坐位上一弹而起,冲向前面的马背上,右手一晃,“叭答”一声,长皮鞭绞向车厢窗帘,左手一扬,三点寒星射人窗内。
这三个动作是一气呵成的,快捷、利落、准确,说明许姑娘的功力是相当高明的。
车厢里没有一点反应,许姑娘将马驭慢下来,刚一停下,只听得车厢哗啦一阵响,从马车后面窜出一条人影,落地的脚尖一点,拔上路旁的屋檐,等到许姑娘越身上房,已经不见了人影。
许姑娘心里感到一阵沉重。戈芊莹是来寻仇的,这个人似乎也不是无事而来的,而且,这两个人的武功都是佼佼者,他们会为莫愁湖的许家大院带来血雨腥风吗?
在许琰的记忆中,许家大院的生活,是快乐的,是热闹的,但是却从来没有风波。许家的人在金陵是令人敬畏的,那是因为一刀快斩在武林中名气响,同时也因为许家有钱,财加上势,凑成许琰所感受的生活快乐。
没有想到,今天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两个人,会为许家大院带来风波吗?她对许
家大院的生活有了一层阴影。
她缓缓地登上马车,带动缰绳,在青石板上得得的蹄声,敲在这寂静的街上。
突然,前面不远,街道的旁边站着一个人,许琰眼尖立即认出,她飞跃下车,扑上前去叫道:
“爹!你怎么站在这里?”
但是,她立即发觉到,她爹的腰际挂了一把刀,那就是许桓在武林闯出字号的兵器,薄刃、厚背、锋利、尺寸短的一柄奇形刀。
许桓当年以出刀快速闻名,通常对方还没有来得及攻击,就已经挨了许桓的刀斩,而落败下来。
不过,在许琰的记忆中,十年来,几乎很少看到爹用刀,今天晚上,独自一人,佩刀站在这里,代表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爹!你带了兵刀!”
“我刚从清凉山下来。”
“爹!你也去清凉山了?”
“人家敢到金陵公开叫阵,说明她自恃很高,常言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怕你接不下米。”
“爹!”
“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该来的都来了。”
“爹!我们跟戈姑娘真的有仇吗?”
“有!但是,要报仇的是我,而不是她。”
“啊!爹的意思是?”
“走吧!明天一切都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