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师傅大人成了我的夫君》第7章 山中选址
“她也不怕被撑死！”，木三儿闻言当即跳脚呸了一声道。
说起季氏整个商行的架构，别说外圈的人，就是像木三儿这种父辈就是季氏手下五大掌事之一的人都搞不清楚，更不用提下面那些各个铺子的掌柜的了。
季氏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她从商行的最上层就对各种产业进行了纵向划分，各个管事、各种行业横向间都不发生破壁联系，就连之间的交往都完全按照正常的商业往来进行。比如说给酒楼供货的粮商要跟其他的粮商一样参与竞争，给缫丝坊供货的桑田跟其他别家的桑田一样参与竞拍，而且这所有的商业往来都必须有正常的银钱结算，别说外人看不出端倪，就连他们自己相互之间甚至都不知道隶属于同一个东家。
众人沉默一会，徐长青吐了口气缓缓出声，“本来想在这里再休整一天的看来不行了，三哥，明天一早出发！”
“行，我待会就去安排！”，木三点头应声。
“他们会不会跟着？”
“应当不会，我漏了点口风给她说咱这一趟押的是银镖，路上的险头大着呢，不过还是要当心就是了！”，木少峰极为谨慎地回答完又露出两份不怀好意的表情来，“反正咱们镖局的人手足，不若就去查查那娘们儿跑到这边来究竟是做什么的，还带人家儿子出来寻访怀王？这话骗鬼鬼都不信，不会是想祸害人家儿子吧！”
徐长青本就是个能惹事的主，闻言当即点头，“八九不离十！查！查出来后给这女人使点绊子，祸害了人还想顺顺当当的回京？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可惜咱们跟怀王不熟，哈哈……要不然……对了，别忘了留几个人找一找那孩子的下落，别真是被土匪掳了……”
“我去写封信把这事儿跟程师傅说说，明天早出门，三哥你带队，我殿后！”，陆丰左右看了看两个不怀好意的人，无奈笑了两声又补充。
因着粉坊用水量大，王茂才在村里转了几圈后干脆把地方选在了河套边的荒地上，这是一片盐碱地，早年还有村民过来开过荒，可是种啥啥不行，后来也就没人来了，只有那青蒿长得恣意，盛夏时节能有一人多高。
这里地势平坦还通风，冯先生可是说了细粉漏出来后须得尽快晾干，且这处离村子也不远，没有啥遮挡，风好，也不怕那些皮孩子过来捣乱，到时候安排几个没事干的老头子过来守着就行，有村里四成的份子呢，哪个敢不上心！
王茂才那天在大槐树底下召集了村里的老老少少将冯先生跟他说的话讲了一遍，人群那个激动那个沸腾，说得他自己都血脉贲张，当天晚上在炕上烙了半夜的饼。
冯先生特意叮嘱了王茂才让他把清理青蒿的活计交给了老弱妇孺。
这活计不重，也不给工钱，但二十斤青蒿换一个粗面馍馍，就是工地上做的那种小孩儿脸蛋大的馍馍，三十斤青蒿换一个鸡蛋。
一听这消息妇女孩子都动了，个个回家拿镰刀拿镐头，啥都没有的单用手一天也能拔出一大抱来，这个时节的蒿草虽然不是太压秤，但娘几个齐动手一天下来少说也能割上三百来斤，至傍晚收工时喜笑颜开的孩子用一只只占满了黑色草汁的手接过了一个个用干净的大树叶子托着的馍馍和鸡蛋。
王茂才怕鸡蛋吃不到孩子嘴里也学了冯先生让人把鸡蛋都煮熟，于是一连几天就是最抠门的老太也不得不让最不讨喜的孙女一天吃上一个鸡蛋。
单老太就是其中之一，上头养了三个儿子快四十岁时又生了一个闺女，孙子都该娶媳妇了还把着不分家，几个小孙女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跟没发好的芽菜似的，却养的个闺女又白又胖的像只豆虫。
上次杨娉家给村里人分的东西，布是不用想的，就是粮食也一点都没进了几个孩子的嘴，家里也有两个男人在工地上做活，得的鸡蛋一个孝敬了老人，另一个就下了那个老闺女的肚，就连老二家不满周岁的小闺女也是连个鸡蛋沫沫都没尝着。
没办法，谁让老二媳妇连着生了三个闺女？谁让单老二早几年在打猎时伤了腿，重活干不了只能窝在家里做些编草席打草绳的活儿？
这山里，出不了苦力的人几乎就没了活着的尊严，顾不了媳妇也顾不了孩子，最大的用途就是能略挡一挡来自上头的老娘的怨怒的眼光。
单老二媳妇能干，把小闺女往男人怀里一塞就带着俩大闺女去了河套地里拔青蒿，说是大闺女，其实大的才八岁，小的还不到四岁。
单老二媳妇能吃苦，人家有镰刀她没有，没有就用手，手使不上劲就找块石片片，青蒿能换馍馍能换鸡蛋，她觉得哪怕是手被秃噜掉一层皮都值得，村里其他妇人看不过就借把镐头给她。
单老二媳妇也不是能干，她是豁出去了，顶着单老太冒着火的恨不得上手到嘴里去抠的眼神也强着让仨闺女把馍馍和鸡蛋吃到了肚子里。
“里正叔今儿让我报上名了，我出工，洗红薯，一日三十文，你在家看好仨孩子……”，到晚上把埋在锅底下瓦罐里的热水倒出来给男人烫脚时单二媳妇这么说，“里正叔还说要怕饭吃不到孩子嘴里他就做主把一半的工钱给换成吃食，我应了，就把剩下的那一半交公，咱娘要骂就骂要打就打，我认了，我是孩子的娘，我不能看着仨孩子饿死！”
单二媳妇是真豁出去了，村里同她一样豁出去的妇人还有不少，原来没机会是没办法，现在有机会了是个人都想抓住，这是当娘的本能。
王茂才坐到了冯先生的对面说话，“到今儿，已经有十五个妇人找到我说要把一半的工钱换成吃食的了，不拘是啥，吃饱就成，挑水砍柴上锅上灶她们都包了，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反正饭吃到娃娃们肚子里了，谁他娘的愿在背后骂我就让他骂，我就记住了老弟你说的那句希望就在娃娃们身上的话！”
冯先生也动容，“粮食的事老哥不用发愁，精米精面不敢保证，但让孩子们吃饱也还是能供的上的。”
这情形在杨娉的意料当中，于此生活的几年她一直回避这样的琐碎事，懒、不擅长，同时还不想看不愿意看。
不喜听东家长西家短的家长里短，不愿看那些婆媳或者娌之间为着半斤粮一搂柴当街对骂的样子也弄不明白闾巷胡同之间的弯弯绕绕，更不忍看村里女孩子瘦成了芽菜的胳膊和肿成了红薯的手足。
她曾经暗中给过几个孩子吃的，但结果是连续好几日都有人到自家门口转悠，有人抢走了小妹手里的吃食，甚至还有人在夜里潜进过自家的院子。
于是又懒又直的姑娘便学会了用简单的法子解决问题，回避、上山。
这次，她同程伯和冯璜三个在山里转悠着比较了好几天。
几天后终于选定了一处地方，“就这处吧！两面是山，且都是整块岩石的石头山，发生山体滑坡的可能性不大，地势基本上算是平整，东面那块地土质较软说不好还能开出一块地来，就是离水源稍微远了点……也不知能不能引，程伯以为呢？”
程伯上前一步去看被冯璜拿在手里的这两天随走随画出来的简易图纸也沉吟着点头：“就这一块最合适了，除了丫头你说的那些缘由外还有最有利的一点就是，这个地方跟大王村处在同一条线上却又隔了两个山头，有这两个山头在一来能挡住外面人的步子二来咱们若是把那两个山头也布置利用起来的话，两下里相互照应倒是方便……”
“山里能不能打井？”，冯璜询问。
“恐怕是难，从山上的水路来看地下河可能有，但山地不比别处，水势会依山势走是肯定的，复杂的很，不是老道的懂堪舆的人恐怕都不能够找出……”，杨娉应了一句又道：“你感觉这里距离西边那条河有多远？”
“三里？四里多！”，冯璜用手指在图纸上比划后道：“前头山包那里还得绕一绕，这要取个水一来一回的，到建房的时候都是个问题！”
“那咱们再去看看，看能不能挖沟引水，挖不成就用竹筒或者陶管！”，杨娉说着抬脚就走。
冯璜看了眼程伯后也疾步跟上，“傻妮子你都不知道累的吗？从天一亮开始到现在都走了快四个时辰了！别跑，抓着我！”
“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道累？”，杨娉略停了停等他跟上又道：“你没在这儿呆过不知道，用不了二十日这里就该上冻了，到时候这地硬的你挖都挖不动，不信你问程伯，滴水成冰见过么？是真的滴水成冰！还想到山里来转悠?要来你来，反正我怕冷！”
被挤兑了，冯璜也不恼，摸摸下巴又开口：“那你想引水的事也不成啊，引不到地方就被冻成冰疙瘩了，冬天吃水不依然是问题？”
杨娉顿时大笑，程伯也笑。
冯璜纳闷，“怎么？”
“到时候不吃水，吃雪！”，杨娉收了笑声又戏谑地看他，“到了这边你得把在南地养成的出门坐船遇水下河的习惯改成出门趟雪遇河溜冰才成。”
“你会？”，冯璜吃惊。
“我早就会好吧！”，杨娉说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咱们且走一趟看看，反正要吃饭也要去水边的，不过这些活计要动也得到明年开春了……第一批要来的都是身强力壮当过土匪的，搭几间木棚不在话下，山里的木柴够用，取暖之事也不必费心，到时候再把粮食、棉被、锅灶什么的运过来些挨过一个冬天不成问题……”
“娉丫头说的对！”，程伯插话，“天马上就冷，山里这边，等把地量好了你就别再来了，在家里把图纸画出来就成，搭屋子、运东西的事我和你冯叔操办！冯璜也是，家里头你多上心，这里的事等明年开了春有你跑的！”
“听程伯的！”，杨娉和冯璜两个都点头。
穿草木、翻山石三人尽量挑低矮处走，转转悠悠来来回回地找寻能够挖通的地方，等终于走到河边时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杨娉累的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半天后才歇过劲儿来道：“能引的，是吧程伯？就按咱们刚才走的路，虽然迂回了些，但能从地表挖沟总比用竹筒或者陶管省事……冯璜你记得在图上标记一下，我是不行了，累死我了，饿死我了，还有吃的吗？”
程伯想摘下背上的包袱去取吃的，却被冯璜拦住，“累的太狠了接着吃东西怕是会吐，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这样……先歇歇，我去摸两条鱼……”
“要刺少的——”
“嘿，小妮子，还带挑的是不是！”
冯璜嘴里说着人脚下却是跑的飞快，抓鱼、剖鱼再烤鱼，然后再将刺少肥美的一条挑了给杨娉，做的很娴熟。
“哈，谢谢冯二哥！”
哼，也就每次到这时候才能听她叫一声冯二哥，冯璜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