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娃》第6章 小三被带走
杨玉没等平安把话说完,便拉着他走到一旁,轻声道:“你别插话,青山哥他们一家子,这一年来过的有多难!你知道吗?老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还是青山有觉悟,这孩子到了我侄子家,保证吃不了亏。”刘婶两手一拍,随即转身给她那侄子使了个眼色。
她侄子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到青山手里道:“青山大哥,孩子到了我们家那就是亲生的,您就放心吧。”
现在青山的双眼,已被泪水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刘婶从翠兰怀里夺过小三,现在小三已经快一岁了,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认人。离开妈妈怀抱的那一刻,哇哇大哭。
侄媳从刘婶手中接过孩子,夫妻俩对着青山深深的鞠了一躬,便跟着刘婶匆匆离开。
翠兰随着孩子的哭声追了出去,嘴里竟然喊了一声:“三儿!”
一年了翠兰始终没说过一个字,可今天她开口喊了一声三儿。
侄子和侄媳两人,出了门便骑上摩托车,伴随着一阵轰鸣声,消失在这条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上。
翠兰一路紧追,也跟着消失在这条乡间小路上。
萧雨和婉廷追随着母亲的身影,也消失在树丛之中。
院子里似乎因为小三的离开,被抽离了活力一般,寂静的让人胆寒。
这时,杨玉如梦初醒一般,惊呼道:“翠兰,快去追翠兰和孩子们。”
青山犹如回魂一般,打了个寒颤,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这才感到手里有东西。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把钱扔在了院子里,双手撑着身体朝着院外跑去。
青山的双手都磨破了,鲜血染红了双手,也没能追上翠兰,就连两个孩子他都没能追上。
平安驾着骡车追了上来,把青山抱上骡车继续去追翠兰。先是婉廷,再是萧雨,一直追到内坝才追上翠兰。
翠兰这两天没有吃过一口饭,可她却在短短十分钟跑出三公里。
青山死死抱着翠兰,哽咽着说:“兰兰别追了,追不上了。追回来跟着咱们也只能受苦,就让他去吧。既然有好的选择,我们就不要再阻挠。也许…也许这就是命…”
翠兰似乎听懂了,这一刻她放弃了挣扎,趴在地上“呜呜…”大哭。
俩孩子也跑了过来,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伴随着一阵干呕,翠兰陷入昏睡。
平安把这一家子抱上骡车,然后驱使着骡车回到青山家。
翠兰在车上苏醒,醒来后她不再哭闹,只是时不时的看向内坝。
似乎,这内坝就是隔绝她们母子之情的屏障。
杨玉烧好了饭菜,饭是连锅端来的,只是简单烧了个菜。
众人围坐在院子里的木桌旁。
火烧云染红了西南的半边天。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玉米穂的清香。树梢上麻雀叽叽喳喳叫声。院子里蜻蜓煽动着薄翼飞来飞去。
院子里的人,却没有心思去品尝这份清香,也没有心情感受这美景,和惬意的时光。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回归了自然,只有大自然发出的声响,就连孩子们也不再打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还是翠兰先端起碗,打破了沉痛的寂静。她大口喝着面糊,吃着野菜和窝头,脸上还有一抹傻傻的,甜甜的笑。
似乎,是因为有了食物而开心而笑。又似乎是为了让大家宽心而笑。
青山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们都还没有受伤的时代。那时,家里还没有小三。那时,他们两家也经常聚在一起吃饭。那时,翠兰吃饭的样子和现在很像,她喜欢笑,笑得很甜。
青山看着翠兰,嘴里也发出了憨憨的笑声,道:“都吃饭,小三也许只是个过客,只是借我们家的道,来这人间。”
平安也笑了,杨玉也笑了,萧雨、志勇、婉廷都笑了。
看上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可是,这笑声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咸味,是泪水的咸味。
简单的晚餐,并没有占用太多的时间。
饭后杨玉收拾着碗筷,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可是却没有了以往的嬉戏和欢笑。
翠兰呆呆的看着带走小三的方向。
平安和青山坐在围栏边上,看着斜阳,谁也没有先开口。
院子里萧雨捡起青山丢下的那沓钱,跑到青山面前问:“爸爸,这是什么?”
平安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是那个侄子给的,抽了一口旱烟,吐着烟雾说:“收着吧,这钱你不收,人家会担心你日后再去寻三儿,收了这钱就断了这念想。”
青山接过钱数了一下,一脸惊恐道:“这么多!”
“多少?”平安磕着烟斗,疑惑的问。
“一千,整整一千块。这太多了,我又不是卖孩子。”青山忙不迭起身,继续说:“我得去找刘婶把钱退回去。”
“一千!”听到数额平安也是一惊,随即道:“确实不少,有个十块八块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搞这么多倒真像是卖孩子。”
顿了顿,继续说:“算了,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就不要再纠缠这件事,免得人家说咱们不讲诚信。再说了,听那俩人的口音都不像本省的,你上哪找去?你出过省吗?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吗?”
青山低着头思忖着要不要把钱退回去,同时也在思索平安所说的话。
“现在你也有钱了,买个骡车一起跑运输,省的你闲在家里整天胡思乱想。”平安拍着青山的肩膀,叉开话题道。
“能行吗?”青山看着平安,有些犹豫的问。
“咋不能行,你看我这车都买来了,还能骗你?”平安抬起烟斗,指着自己的骡车说。
许平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上威逼利诱,终于说动了青山,下定决心动用这笔钱买骡车,跟着平安跑运输。
既然决定了,那么说干就干。
次日,天蒙蒙亮,平安赶着骡车在青山家门口,扯着嗓子喊道:“青山!青山!”
青山还没起床,听见平安喊他,忙不迭披上衣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