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第一章 漫漫长夜
如果1944年6月6日是最长的一天的话，那么2001年6月30日从零时到四时这四个小时一定是最长的四小时，至少，对施特劳斯父子而言是这样，对所有美国人而言也是这样。
肯塔基州坎贝尔堡。美国东部时间公元2001年6月30日03：10。
六架C－5A停在机场。两个营的空降兵已经整装待发。
101空中突击师从前年起恢复了伞降训练，雷诺·凯恩下士对此大为不满。他身为一名狙击手，虽然在去年大学毕业后他才入伍，但也算得上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了。凯恩觉得带着一支又重又长的狙击步枪跳伞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换装了枪管超长的新式M95巴雷特反器材步枪之后。不过他的射击水平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在去年年末的一次演习中，他用M95“击毙”了2200米外的一名“敌军”指挥官，一举打破了卡洛斯·赫斯柯克在越战中创下的纪录，成为了101空中突击师的骄傲。而那名被雷诺“击毙”的指挥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纠缠着雷诺，说什么“这么优秀的射手应该到陆战队。我们陆战队拥有大量好装备。”“如果你来陆战队，我们就授予你‘枪炮士长官卡洛斯·赫斯柯克射击奖’，并且把你提拔为中士或上士”云云，扰得雷诺心神不宁。最后还是排长帕克中尉把那个指挥官给赶走的。
雷诺背好降落伞包，看了看现在已是连长的威廉·帕克上尉，发现他居然正在走神，于是雷诺用手肘捅了一下身旁的观察手说道：“肯尼思，看看我们的连长，他又走神了。”
观察手抬头向队伍前方望去，发现确实如雷诺所言，帕克正“专心致志”地神游伊甸园，不禁笑了出来。
……“时间到了，出发吧，伙计们！”帕克不知何时又回过了神来。雷诺听着帕克的命令，想笑又不敢笑。
101空中突击师的两个营分别登上各自的飞机，六架巨大的C－5A一架接一架，轰鸣着升上半空，几分钟后，运输机编队的两侧又多了两个编队的F－15E战斗机护航，这下应该不用太担心苏军的战机了吧？
“欢迎乘坐本次航班，亲爱的旅客朋友。”机上的扬声器响起，是机长的声音，“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美味的野战食品，由于没有空中乘务员，所以请大家自行拿取。4到5个小时后，我们的飞机将到达西雅图，届时，还请大家自己跳出机舱。如果您的降落伞未能张开，本航空公司将提供免费退换服务。下面，时间交给你们的连长帕克上尉，相信他已经准备了足够讲一路的荤段子。”
众士兵听了这最后一句都不禁笑了起来，机上的气氛一时活跃了不少。
“咳……咳……”一听这咳嗽声就知道是帕克上尉准备说话了。
“伙计们！在欧洲，苏军势如破竹，再现了德军闪电战的神话，他们，的确十分强大。”帕克少有的开始了长篇大论，“但苏军不是神话，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不要忘记我们在欧洲战场上度过的那三个月，我们和82空降师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在东、西德边境，我们以不足两个师的兵力地挡住了苏军三个整编师的进攻，歼敌一万三千余人；在马赛，我们在街巷中拖住苏军部队长达一昼夜之久，直到敌人用地地战术导弹轰炸城市时，我们还坚守在马赛城的城区北部；五月初，我们浴血奋战，奇迹般地夺回了里昂，如果不是政府把我们撤回本土，我们必将取得更辉煌的战绩。有一句老话：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我认为，无论如何，胜利者都会是我们，我们最终会把苏军赶回西伯利亚。我们是101空中突击师，我们将成为苏联人的噩梦！”
帕克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道：“步兵万能！”
飞机上一片寂静，每个士兵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雷诺，先休息会儿吧。”中士肯尼思·杰弗逊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这将是一次相当美妙的旅行，我们不会输的。”
西雅图TACOMA国际机场。美国西部时间00：10。
老施特劳斯给兰利总部打完电话后便悠哉地走回了候机大厅。坐在椅子上等待苏军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如果把这段经历写成小说或许会相当受欢迎。没过多久，苏联空降兵便控制了机场，他们手持AKS－74突击步枪和RPK轻机枪守住了每一个出口，如果在场的美国人想逃跑，那么这些苏联空降兵可以立刻把他们屠戮殆尽。
又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大厅内的群众更加不安了……真是的，谁让他们刚才光顾着好奇呢？现在想逃也逃不掉了吧。
一个穿着明显不同于其他苏军士兵的人走进大厅，老施特劳斯立刻就认出了那人的军装——绿色肩章，那是国安会的人。施特劳斯毕竟也在KGB呆了十多年，不敢说见过所有的国安会军官，也至少见过了70%，但眼前这个看上去地位相当高的国安会中校他却素未谋面。理论上讲，老施特劳斯几乎认识所有中校级别以上的KGB工作人员，因为他自己在国安会就是一名上校。
那名国安会军官从腰侧掏出一把手枪……见鬼，还是西德的USP.45，似乎俄国人普遍不信任苏联制造的手枪和狙击枪，他记得前两天有一个被授予“苏联英雄”勋章的狙击手就用的是MSG－90和GLOCK－18，那个孩子好像叫伊凡什么的，施特劳斯记不清了。
国安会军官朝天鸣了三枪，大厅里安静了不少。然后，那名中校用极为标准的英式英语大声说道：“伟大的联盟已接管了这座机场，下面，请在座的各位仔细听广播！”
老施特劳斯觉得有些无聊，广播的内容和他们在被占领的欧洲城市播放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大多都是对那个社会主义苏联的宣传。他们在欧洲占领区组织了不少新政权，比如什么荷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丹麦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等。如果苏联最终成功的话，那么这场战争会变成一次“伟大的革命”了吧？施特劳斯摇了摇头，想驱走这些杂念，他觉得现在是时候表明“身份”了。
“中校。”他走向那名国安会军官同时用俄语说道。如他所料，在他做出这一举动的同时，几个俄国士兵便用步枪点住了他。
中校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突发情况，但国安会服役的经历令他拥有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非凡的应变能力，因此，他那种惊讶的表情只保持了不到一秒便消失了。他对几个空降兵打了个简单的手势，让他们把这个“身份不明”的美国人带上来。
“同志，不知你是否见过我。”施特劳斯淡淡一笑，“我是尤里·伊里奇·特拉夫金上校，受国安会指派前来执行秘密任务。”
中校扬起手敬了一个军礼：“原来是长官，不过请把你的身份证件交给我们检查一下，我很抱歉，但这是规定。”
施特劳斯先是回礼，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本递给了中校。
中校仔细察看一番，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发现任何问题，于是只好耸耸肩，把证件又还给了眼前这位“特拉夫金上校”。
“同志，你做得很好。”施特劳斯赞许道，“苏维埃祖国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如今天这般强大。”
“过奖了，上校同志，您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国安会中校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种严肃的表情。
“我需要在城区内的几个指定建筑旁布设引导器，海军会在一点整试射新武器，所以，我需要一辆车……”施特劳斯话未说完，中校便打断了他：“口令。”
施特劳斯长舒一口气，冷静地答道：“星光。”
“放行。”中校看了眼施特劳斯，然后又对身旁的一名空降兵说道：“同志，你带一个人去保护上校，他可能要穿越战区。”
“明白，中校同志。”
停车场。
施特劳斯郁闷无比，本来还有脱身的希望，这下又麻烦了。他撬开一辆民用悍马，半个身子探进驾驶室，接下来用接电线打火的方式启动，熟练的动作令身后的两名苏联空降兵暗暗咋舌。
“上车吧，同志，我们要快一些。”施特劳斯坐进驾驶室，看着油量表上即将指向零的指针，他不禁笑了起来，“同志们，请快些，我希望你们不是因为晕车才不敢上来。”
开玩笑，晕车？我们是空降兵。两名空降兵相视一笑，打开后车门坐上了车。
悍马怒吼一声，向高速公路驶去。
候机大厅。
中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一面在暗骂自己大意，一面在考虑对策。他思索片刻，要来了无线电。
“接国安会总部。”
过了大约三十秒，总部那边有了回音：“雷日科夫中校，你对任务有什么疑问吗？”
“不，同志，”中校想了一会儿道，“有没有一位上校叫尤里·伊里奇·特拉夫金？”
“是的，可以肯定我们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了？”
“那么，他是否与一个……一个研制新式武器的计划有关？”
“中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无线电那头的声音中多了一份警惕。
雷日科夫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小声说道：“如果，我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你们相信吗？”
“……”
沉默了十几秒后，无线电中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中校，我是负责武器研制计划的德拉奇少将，我们能相信你的话吗？”
“将军同志。”雷日科夫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占领西雅图的国际机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们相不相信我并不重要，因为你们最多只会损失一份情报和一个情报官罢了。”
“不，同志，我们可以相信你，但是……据我们所知，这个特拉夫金上校现在应该在巴黎，我们刚刚接受了巴黎守军的投降，马上就可以证明你的话了。”
“他说他将在城内布设某个……引导器。”
“对，在巴黎，如果敌军仍未投降。”
“他还说海军会在一点整试射新武器，就在西雅图。”
“在美国西部时间一点整的那次试射取消了。中校，无论如何，抓住他，必须夺回他手中的情报，如有必要可以杀了他，我的命令就是这些。”少将说罢小声骂了一句：“该死的叛徒！”
事实上，施特劳斯在苏军进入大厅前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兰利的：总部给他说明了城区的情况，告诉了他守军前进的方向和大概位置，然后总部有建议他与仍在苏联的一位代号“红旗”的情报官联络并利用“红旗”的情报脱身。总部同时也与美军指挥部取得联系，让他们了解这份情报的重要性。于是才有了调兵增援西雅图一事。
另一个电话则打给了“红旗”：情报官“红旗”告诉了施特劳斯海军在西雅图会试射新武器的消息、试射的具体时间和登陆部队、空降部队的口令并预祝他成功。
不过，究竟结果如何还要看施特劳斯自己了。
西雅图华盛顿湖浮桥。美国西部时间00：15。
最后一队居民终于也顺利过桥了。麦克米伦一挥手，示意部队向城区前进。
“长官，你看那边。”老兵卡罗尔伸手指向东方，麦克米伦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东方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阴影。
“友军战机，他们是来执行《锤击协定》的吗？”麦克米伦有些疑惑，“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美军机群只用了一分钟便抵达了城市，F－16C、F－15E、FB－111和B－1B一架贴一架地掠过美军士兵的头顶，在市区上空投下成吨的炸弹。过饱和的轰炸激起了高达百余英尺的烟尘和火焰。西雅图，曾经辉煌的大都市就这样被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夷平。远处，西雅图市的象征——高耸的太空针塔被爆炸引发的大火吞没，几乎只用了不到30秒，这栋高大的建筑便因结构损坏而轰然倒塌。
不过，机群放过了浮桥附近的街区以及通往机场的几条干道，这令麦克米伦更加迷惑了。又过了十几秒，巨大的机群在一架B－1B的带领下调转机头准备返航，飞在前面的许多飞行员都惊讶地发现雷达荧光屏上那代表友机的光点正逐渐减少。他们虽然没有看见后面发生了什么，却也都猜到了原因：苏军的防空导弹来了。
这表明苏军的登陆即将开始或是已经开始，空军再回来进行这种规模的轰炸是没有可能了。他们刚才只轰炸了市区，而没能炸毁港口，这下只能取消轰炸港口的计划了。虽然每个飞行员都知道港口会给苏军登陆部队提供多大的便利，但他们却都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保存实力。有些飞行员日后常常回忆这一日的战斗：如果当时首先轰炸港口，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但是，所有飞行员都清楚，如果当时选择这么做的话，且不说苏军利用那几艘船坞登陆舰和强袭登陆舰照样能登陆，单是飞机的损失量也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苏军各型战舰那时都已驶入海湾，舰载机也已经升空，只要美军战机飞到港口附近，苏军就有能力将它们全部击落。
二百余架战机对战争而言意味着什么恐怕任何人都清楚。
麦克米伦的连队在战机返航时开始过桥。几个战士还抬起头去数剩余战机数量，他们惊讶的发现机群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飞机。
“麦克米伦上尉？呼叫麦克米伦上尉，我是佩里中校。”
“长官，我是麦克米伦，有什么新任务吗？”麦克米伦边说边示意部队继续前进。
“向南进军，沿机场路布防，我需要你们接一名情报官，他现在开着一辆黑色的民用悍马，正在向你们靠近。”
难怪没炸那几条公路……麦克米伦大概能猜到这个情报官的身价了。
“明白，长官。”
“伙计们，快点，他就快到了。”佩里说罢便结束了通讯。
老兵卡罗尔走近了上尉：“有什么新任务吗，雅各布？”
“你应该叫‘长官’，一等兵卡罗尔。”麦克米伦无奈地说道。毕竟，卡罗尔是他父亲的战友，也就是他的叔叔。今年年初，卡罗尔被调到欧洲战场时还是一位军士长，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因为误杀了几名战俘而被降职为一等兵并遣送回了原部队。对此，卡罗尔大为光火，心情也一直不是很好。因此，卡罗尔近来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形象。
“雅各布？”
“……”麦克米伦索性不去理卡罗尔了，他打开连队的频道，命令道：“所有人员注意，任务有变，取消原本的游击阻敌任务，改为沿机场路布防，控制好你们的枪，除非见到苏军士兵，否则不准开火。”
下士凯利·兰德尔·施特劳斯走在队列的最后，听着连长的命令，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他觉得就在凌晨时分，会有某种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事发生。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手中M4A1的保险，警觉地观察其四周的情况来。
他身旁的M2A3装甲车正缓慢地通过浮桥，沉重的轰鸣声和仿佛不可抵挡的气势给人以一种安全感。“寻求安全感吗？”凯利自嘲地想到，“我又不是女人，妈的……”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最优秀的战士，但是他从来都能在最险恶的环境中生存。
西雅图机场路。美国西部时间00：30。
前面，再过半英里就到华盛顿湖浮桥所对应的90号公路了，而这辆民用悍马也终于要没油了。
是时候干掉这两个苏联空降兵了。
“小伙子很年轻啊？”施特劳斯开车的同时发现公路两边已经没几栋完好的建筑了，他不禁握紧了方向盘。
“呵，同志，我十八岁，他十九岁，响应祖国的号召加入了军队。”其中一名空降兵答道。
施特劳斯笑了笑，看来这两个人戒心不是很强：“你们是哪里的人？我来自高加索山脉，在79年，我跟部队一起去了阿富汗。那时的我和现在的你们还真像。不过第二年我们的总书记勃列日涅夫同志就出事故不幸去世了，新上任的是一位相当年轻，嗯，当时只有43岁的索尔仁尼琴同志，他伟大的改革拯救了苏联，而他撤军的决定则拯救了我。”施特劳斯说话间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几百码外已有数辆汽车尾随。想想就知道那些是苏联人的追兵。
“同志，我是来自高尔基城（下洛夫哥罗德）的，听说高加索那……”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大兵，看来这个家伙平时也比较爱说话。不过，他马上就永远都不能说话了。油终于耗光了，悍马也停下了，两个苏联大兵面面相觑。
“好像是熄火了……（废话，没油了能不熄火吗？）”施特劳斯说着又试着发动了几次，车子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检查”。后视镜里的那几辆车大概只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赶到了。
“上校同志，我帮你吧。”又是那个爱说话的小伙子，他边说边打开了车门。
是时候了！施特劳斯从公文包中抽出苏制的马卡洛夫手枪，转身连开两枪，打死了那个性格比较沉闷的大兵，然后，趁着另一名大兵慌忙拿枪的时候又开了一枪，直接命中了他的眉心。用最快的速度收起两名空降兵的武器后，施特劳斯笑着靠在了悍马车的前保险杠上，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能脱身了，因为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正前方正快速接近他的M2A3“布雷德利”步兵战车，还有那车子旁边的美国大兵。
十年了啊，他终于再次以美国公民的身份回到了这片土地。老施特劳斯见几辆追击他的汽车已经进入了АКС－74的射程之内，于是他半跪在地上开始扫射。АКС－74的射程足可以达到六百吗，虽然在那个距离上它的准确度已严重不足，但如果仅仅是需要对指定区域进行火力压制的话，АКС－74还是能够胜任的。（注：АКС－74是AKS－74的俄文形式）
几辆追击施特劳斯上校的车停在了三百码外，苏联空降兵基本没有任何损失。施特劳斯打出的那些子弹仅仅是用于拖延时间的，就连施特劳斯本人也没指望这几枪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美军的M2A3装甲车已经开到了施特劳斯身后仅七百码处，车载机炮发射的曳光弹在夜色中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的光带，直延伸到苏军追兵的面前。那二十余名苏联空降兵被这种火力压得纷纷卧倒，一时都是不敢抬头反击。老施特劳斯趁着这个好机会提起公文包便向那辆M2A3装甲车冲了过去。
数枚炮弹都准确命中一辆汽车的油箱，那辆汽车立刻燃起了大火，周围的苏军士兵迅速向两侧分散。几秒种后，油箱内的油汽在高温下同空气充分混合，爆炸了。一吨多重的汽车在这种冲击下分作数块残骸飞向半空，当它们落回地面时，周围的几辆车或是被炮弹击中或是被刚才的爆炸引燃，也都相继起火。
机炮的火力停了片刻，一名空降兵爬了起来，扛起一支RPG－22火箭筒瞄准了威胁最大的M2A3步兵战车，正要开火，旁边的指挥官制止了这次行动。
“打那个情报官！”
RPG－22又转向了老施特劳斯，空降兵深吸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火箭弹拖着一道白烟冲了出去，直奔老施特劳斯，那玩艺儿的威力绝对足以把这个老人炸飞……或是炸成碎片。
长长的白烟延伸了二百五十码，离老施特劳斯只有六码之遥，但也许是天色太黑了，苏军士兵没能瞄得更准。火箭弹从施特劳斯的手臂右侧飞了过去，打在了施特劳斯身旁的一座建筑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施特劳斯震倒在地，细小的爆炸破片四处飞溅，有好几片就扎在老施特劳斯的休闲装上。
M2A3又开炮了，几轮扫射过后，刚才扛RPG－22的苏军空降兵中弹身亡，整个苏军阵地更是被燃烧的车辆所包围。
“长官，请稍等。”麦克米伦跟在M2A3的后面喊了一声，然后叫来了一等兵卡罗尔，“卡罗尔，你快带一个班去救回我们的情报官。”
“明白了，雅各布，C排3班跟我来！”卡罗尔打开了连队内部的通讯频道，“车载机炮对12点方向进行火力压制，别再停下了，明白吗？给我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看到连里的士兵们大多还都听从卡罗尔的指挥，麦克米伦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近来少有的笑容。连里的士兵还一直把卡罗尔当成军士长啊？
老施特劳斯抱着公文包翻了个身，匍匐在地上，然后，他疲惫地冲在机枪和机炮的火力掩护下跑来的美军士兵打了个招呼。他其实最多只是被冲击波震了一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十几个小时的亡命生涯令他有些困罢了。
“长官，让我来扶您吧。”卡罗尔把M16A2往肩上一挎，一只手已经拉住了老施特劳斯的右臂，“凯利，你们火力小组负责防御。”
“凯利？”老施特劳斯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凯利·R.施特劳斯回头瞅了一眼老施特劳斯：“老伙计，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卡罗尔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凯利大有深意地和老施特劳斯对视了片刻，便转过了头，带火力小组断后。他很快便发现几乎没有必要这么做。
空旷的路面上根本没有任何坚固的掩体，苏军被彻彻底底地压制住了。
“雷日科夫中校吗？”追击部队的指挥官躲在并不安全的汽车骨架后用无线电呼叫道。
“少尉，任务成功了吗？”雷日科夫听着无线电中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就知道小队遇到了麻烦。
“中校同志，我们遭遇了美军部队，损失很严重。”说话间少尉身旁又有一名空降兵中弹倒地，生死不明。
“少尉同志，上报你们的坐标，然后尽快离开交战区。”
“中校同志，我们需要一辆装甲车用于撤离。”
“上报你们的坐标。”
“明白，长官，我们位于坐标格B2－7－5，请尽快派装甲车过来。”（坐标系统为虚构，与常用的经、纬度坐标系统不同）
“抱歉，少尉，装甲车我无能为力，撤离的事只好靠你们自己了。”雷日科夫说完却并没有挂断，而使用另一台机器联络海军，他的话透过仍未挂断的频道一字一句传到了少尉的耳中。
“‘第比利斯’号，呼叫旗舰‘第比利斯’号（即现今俄军‘库兹涅佐夫将军’号），我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中校雷日科夫，根据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军队中央指挥部第01－0629－049号命令，我有权调动海军舰载机编队。”
“中校雷日科夫，你的确有这个权力，请指示目标方位。”
“坐标格B2－7，饱和轰炸。”
“中校同志，请指示具体坐标。”
“把整个B2－7坐标格炸平，以B2－7－5为中心。”
“中校同志！”少尉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即使运气再好也很难逃过接下来的轰炸，“见你的鬼去吧！你会后悔这么做的。”
无线电中传来了‘第比利斯’号航母通讯官那令人绝望的声音：“明白，重复一遍：目标B2－7－5，饱和轰炸。中校同志，请确认一遍。”
“目标确认！雷日科夫把那个无线电挂断后又转向了和少尉的通讯频道：“少尉，空军两分钟后就到，你知道该怎么做！”
少尉在心中骂了句娘，他带着小队剩下的一个班向远处跑去，他要活着回到机场，然后给那个“混蛋”中校一个教训。
高效的喷气引擎在天空中轰鸣着，十二架苏－33舰载战斗机穿过高度压缩的空气，一点一点飞近了目标区。第一批炸弹被准确释放，美军装甲部队和那支苏军空降部队都立刻遭受重创，美军损失了队列中部的两辆M2A3步兵战车，而苏军则失去了仅剩的一个班的二分之一。
少尉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抛出了十多米后又被一块拇指大的碎片刺中，但他依然咬着牙站了起来，扶起两个还能动的士兵向机场走去。其他幸存的苏军士兵或是早已没有希望治愈，或是已经放弃了逃跑的想法，他们大多数都卧在地面动弹不得，只有少数人举起步枪掩护正在撤离的少尉。
АКС－74哒哒哒地咆哮着，枪口在夜幕下喷射出长长的火焰，黄绿色的曳光弹划过一条略显平直的圆弧，击打在三百码外的美军阵地附近。但，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
凯利下士拍拍身上的衣服，抖掉尘土的同时也抖落了不少刚刚钻进衣服的碎石，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回跑去，这时麦克米伦从一堆乱石中站了起来，他大声命令道：“全体分散！保护情报官！所有装甲车迅速离开公路！我不希望下一轮轰炸后失去所有作战车辆！”
凯利绕过一个弹坑，他这才发现老兵卡罗尔和情报官已经被埋进了碎石之中，就在这个弹坑旁边。碎石堆外露出了M16A2步枪的枪托和半截公文包。
“该死！”凯利背起卡宾枪，用双手掀开了外层的砂石。卡罗尔身形一动爬了出来，刚要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便使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念头。
“卡罗尔……军士长，你没事吧？”
卡罗尔边咳边说道：“快挖，你父亲……咳咳……他还在里面。”
凯利的手套磨破了几处，他继续挖的时候每挖一下，地上那锋利的砂石便会在他的皮肤上划一下。当他挖出他父亲老施特劳斯时，他的两只手早已是鲜血淋漓。
“老伙计？”
许久，老施特劳斯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小凯利焦急的目光，他会心地笑了起来：“凯利，我回来了。”父子二人对视片刻后便紧紧相拥，仿佛没有任何人能把他们分开一般……
卡罗尔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心中却越发地寒冷，他知道，这个漫长的夜晚才刚刚拉开序幕。（第一章_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