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寻妹记》第9章 老爷子还是宝刀未老
田间一条道上,一群身穿着魔教教袍的人蹲在路边啃着窝窝头。
一个半道加入的教徒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李然,有幸偶遇各位,不知各位高姓大名。”
坐着的人面面相觑,依次吐出了一个个名字。
李然默默记下,最后他听见一个老头说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讶异,“赵元平。”
他当然不认识赵元平,寻常百姓也不知道武安侯是谁。他只是想着怎么魔教连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都收。
老人起身,其余人也跟着一同起身,跟在老人身后,李然自然也随众人一道离开。
赵元平身侧一人走上前来小声劝道:“还请将军不要暴露名讳。”
他毫不在意的回道:“无妨,如今此事已经势在必行,老夫是否暴露已经无足轻重了。”
远方隐约出现一座小村。众人走入其中,只见每家的门户都死死关着,看不见一道人影,只听见某处传来一阵阵哭声。
赵元平领着人走去,看见一个魔教教徒从门内走出,一手抓着一张炊饼,一手掂量着一袋银钱。
李然入教也有一年,入教前以小偷小摸苟且偷生,入教后也没有胆子杀人劫货,只是仗着魔教身份四处招摇撞骗。像这样的事,哪怕不在魔教他也见得不少。
在这世间,或许把人命放在秤上,也换不得几分银钱。能苟活已是竭尽全力,如何管他人死活。
那个教徒看见赵元平一众人还笑着迎来。
赵元平鼻子喷出一口气,待那个教徒走至身前,右手握住刀柄,一刀出鞘,长刀划过胸膛,染血而归。
教徒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倒在了地上。袋里的银钱洒落在地,细数也不到五两,却也能为一家惹来杀身之祸。
赵元平走入门内,只看见一地狼藉,血泊中的女孩看着也就五六岁,跪在父母的尸首前嚎啕大哭,连他走到身旁都恍若无闻。
他伸出手想按在女孩的头上,却还是收回了手,只是愧疚地闭上眼睛。
“写信书给唐巍,让他好好安置这个女童。”他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下属说道。
下属点头回道:“是。”
赵元平不愿在这里再待一分半刻,领着众人一步不顿地走出村。
李然悄悄捡起银钱放进怀里,快步走过门外,始终没有侧头一次。门里传出的哭声犹如蜂鸣一般绕耳不绝,他终究还是慢慢地停下脚步。
他转身走进门里,蹲在女孩身侧,右手指着天上说道:“别哭,你爹娘在天上看着呢。”
女孩慢慢转向他,哭声见小,转而伴着抽泣声问道:“爹娘他们,在天上?”
“是啊,人死了都会到天上去,看着地上还活着的人。所以不要哭,不要让你爹娘看见了觉得你很没用。”他把怀中的钱袋放在她的手上说道。
小姑娘重重点一下头,手上的钱袋却不慎落在地上,撒出十两碎银。看着满地的碎银,她两眼汪汪几乎又要哭出声来。
李然看到银子心里一阵肉疼,苦笑着帮她一颗一颗捡回袋里,再放回她的双手上,最后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去追赵元平。
赵元平赶到村外几十里坐下,发怒道:“老夫不后悔出兵,最后悔听了你们的屁话去和魔教联手,祸害了旁人。”
周围人齐齐跪下喊道:“属下有罪。”
赵元平一通怒骂后怒气散去大半,但仍是带着怒意说道:“都坐下。”
于是诸人尽坐。
李然刚赶到一旁什么都没听到,但看着心里直发毛。
他坐在一名教徒身旁,捂着嘴和他小声絮叨。“我怎么感觉他们奇奇怪怪的,不像个正经魔教教徒。”
那个教徒撇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到那群人身边,暗紫的教服被风吹起,挂在在他腰间摇摆的银牌泛起寒光。
“这里又要出什么大事了?”
李然独自坐在一边,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手上,心里想着怎么找借口回去。
一旁,众人中距赵元平最近的人蹲下低头请罪道:“属下愿领罚。”
“活着回去再说。”赵元平挥挥手反过来问他道:“人都到哪了?”
那人答道:“约莫五百人已散于开平府以外,只待一声令下。杨成等人也已入城制造了些许端倪被城中权贵所觉,如今已经有所接触。与他们接触的权贵大多都愿意支持将军入城。”
赵元平讥笑一声,说道:“一群狐狗之辈,也敢自视虎狼。”
又问道:“其余人还需多久?”
“若要等全军齐备,最少还需要三日。”
赵元平摸了摸胡子,对众人说道:“三日太久,我提前出兵就是为了攻其不备,若是等这三日过去了,估摸着开平里都塞下一万人了。”,他又笑道:“虽然是很想试试几百打一万的仗,但如今想想还是算了。最迟明日,连城中权贵之意,合其兵,破城。”
可身旁下属却不似他这般斩钉截铁。
那名假作教徒的将军抬起了头看向赵元平,带着规劝之意说道:“将军,或许也不需……”
赵元平不改其愿,只是挥挥手打断他回道:“我意已决,莫要再劝。”
身旁一众将士终于也不再犹豫,毅然跪下喊道:“是!”
一旁的李然被这一幕惊落了手上的石子。
那边有几人被惊动回头转向这边,他被几道冷峻的目光吓得不禁屁股往后移了一寸。
“需要解决掉他吗?”一名教徒和身旁人窃窃私语道。
赵元平阻止道:“不必,好歹也没有作恶,他要跟就跟着好了,你们不可去害他性命。”
“是!”众人答道。
赵元平带着众人离开此地,李然拍拍自己的胸,犹豫再三,踉跄地跟上最后一人,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那人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决然,只是望着京城,没有理会李然。
赵离秋一跃而上,消失在赵望君和屋内众人的眼中。
严伊着急地卷好信纸塞入筒中,和桐棉一起赶出门外,却只能和赵望君一起看着赵离秋的背影。
他不顾身份对着赵望君吼道:“你对他说了什么,他去做什么了?”
赵望君抹去泪水,随意回道:“没什么,我只是让他去救我的爷爷。”
“你这是在让他送死。若是……”若是因他令皇上有危又当如何。严伊这般想,却不敢对着赵望君说,因为这基本就摆明了说武安侯谋反。
“那我应该靠谁,靠你吗,还是慕无为?不要假惺惺地以为救了我以后心里就没有芥蒂了,我会恨你们一辈子。”她站起来怒视着严伊,仿佛一头出笼的猛虎。
严伊张开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想写信告诉楼主这里的状况,也在信中请楼主尽力保下少郡主,却一字未提武安侯的生死,毕竟以如今看来,武安侯都是会引兵入京的,而其结局自然唯死一字。
“我爷爷不会造反。”赵望君依旧义正辞严地说道,“所以我才请赵离秋去救我爷爷。”
“皇家的心思你如何猜得准……”
“我当然知道,”她露出一个笑容 ,“你忘了?我也是你口中的皇家,我见过所有皇家人,所以我才知道,我林朝的皇家,绝不是你口中的龌龊地方。”
“你……”严伊话哽在喉中,转头又冲进房内,复拿出一张崭新的黄纸,只在上面写上几句就塞入筒中。
赵望君看着再次走出门外的严伊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严伊不去作答,只吹起一声口哨,天边飞下一只白鸽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把信筒绑在白鸽腿上,抬手送走白鸽。
天亮时,白鸽落在一个人的手臂上,他解下纸筒,先翻开了里层的黄纸,里面写着武安侯府的情况,几乎已经钉死武安侯谋反的可能,而另一张写的东西又和前一张得出的结论的结论截然不同。
“赵离秋……唉,严伊,你还是那么喜欢自作主张。”
慕无为放下手上的纸,盯着桌上的一枚玉牌。良久未动,终于拿起那枚玉牌说道:“终究是留不住了。”,那枚玉牌正面刻着“武林”二字,赫然是盟主令。
他走下楼去。
半个时辰后,江湖传起一道口令,“盟主令已重归江湖,天下豪杰聚于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