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想静》7、要去串个门
三月的傍晚,天色尚被太阳的余辉映照着蓝天。
高树林一直推着自行车走,他没有骑上去的愿望。
途中的风景已经很熟悉了,道路依旧坑坑洼洼,不同的垃圾随意的扔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两旁。
背阴处,还有点点灰白的残雪,像大地的补丁。挖好的树坑已经存在一年多了,一直没有树木栽进去。
马路外,是大片空地,满眼的枯草和零星的玉米秸,在春风的吹拂下,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春天的气息。
途中有一个粥铺,是高树林经常填饱肚子的去处。路过粥铺时,高树林习惯性地听到了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老板娘依旧坐在门口招揽生意,依旧穿的花枝招展。
她肯定看到了高树林,扯着嗓门喊:“兄弟,今天吃点啥?”
高树林没情绪吃饭,肚子咕噜归咕噜,确实也没觉得饿。虽然后半晌肚子饿得干叫了几声,又因为拉稀几乎空净了肚子,但现在居然不饿,不但不饿,胸膛还有一种饱胀感。搁在往日,不等老板娘招呼,他会主动的奔着老板娘去,还会跟她开玩笑,是有点耍流氓的玩笑。
高树林满脑子的马宁和吴兴华,无意回答老板娘的友善招呼,只是给她飘过去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他觉得自己只是嘴角咧了一下,而且鼻子里还喷了一股气。意思很明确,我什么也不吃,看不出来吗?
推车又往前走了百十米,有个水果摊,是那种蹬着三轮流动销售的摊子。摊主是个老人,老人正骑车想走。
高树林张开嗓子喊了声:站住。”
老人不但站住了,还把车子倒推着向高树林移动。
高树林快走了几步,停下自行车,往三轮车厢里扫了一眼,也没打价,捡大个挑了七八个苹果,又挑了一大枝子香蕉,任凭老者过了称收钱。老者喋喋不休地说他的苹果和香蕉好吃得很,建议他多买点。
高树林又是笑笑,没有回话。
他把苹果和香蕉挂在车把上。既然回绝了马宁的邀请,吴兴华家必须要去的了。
每次去吴兴华家,他都会带上一点东西,从不空手。不过,他从来也不空着手从吴兴华家出来。每次从他家临出门时,黄梅都会塞给他点东西,他不要,黄梅硬塞,久而久之,黄梅给他什么东西,他就拿着,再也不谦让了。在他心中,黄梅就是一个好姐姐,比吴兴华亲切多了。
蹬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高树林提着东西兴冲冲的上楼去敲吴兴华家的门。
吴兴华住六楼,顶层,没电梯。
高树林本来蹬车子蹬得浑身是汗,上到六楼,不仅浑身是汗的问题了,他还累得气喘吁吁,觉得口干舌燥,嗓子似要冒火,忍不住想咽口唾沫,居然没有。他想,敲开门就有水喝了。
连敲了几下,屋内没有回声。停了停,他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回声。他怀疑家里没人,便将耳朵贴在屋门上听了听,啥也听不到,他便确信里面没人了。
高树林有点心灰意冷,但还是在门口等了几分钟。
在这几分钟里,他几次将手中的水果放下、拿起,拿起、放下。放下,是要把水果留下,等吴兴华或者黄梅回来拿回屋去;拿起,是觉得把水果放门口不妥,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中间会不会被别人拿去!他在门口踯躅踌躇,最终还是决定提着水果下楼。
出了单元门,他抬头往吴兴华家看去,后面的窗户黑乎乎的。他又转到楼前往他家看,整个单元,只有他家没有亮灯。
高树林再次确定吴兴华家确实没人了,心里又冷了半截。有心继续等下去,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不等下去,这么远来了,见不到人,有点心不甘。
他决定等上二十分钟,如果等不到,就回去,大不了约好了明天再过来。他看了看表,算是自己给自己定个时间。
戴在手脖子上的这块石英表是大全印刷厂的郭厂长送的,日本西铁城,走时贼准。他有时对着收音机整点报时的嘀嘀声验证手表走时正确与否,每当最后一声嘀声响起的时候,手表的秒针也刚好指到12上,他就禁不住声地赞叹小日本的技术就是高。
自从戴上这块手表,他再也没见过郭厂长,郭厂长也没再联系过他,到现在,他几乎把郭厂长快忘记了。
等人显得时间长,手表的指针走得好像也慢。高树林边想事边不时地看手表,心情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不过在焦躁之中,他又想到了陈泽西,他便决定如果接下来等不到吴兴华,那就去陈泽西那儿,算下来,到他那儿也不是多远。
二十分钟的时间到了,高树林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失望。他又在给自己不断鼓着劲:说不定下一分钟他们会出现呢!他又给自己延长了5分钟的等待时间,吴兴华或者黄梅依旧没露面。
高树林很是无奈,有些死心,体验了一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的沮丧。他只好按照自己刚才的决定去找陈泽西。边推车往外走的时候,他的眼睛还在努力地注视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恐怕眼里再漏下吴兴华夫妇。
骑到半路,高树林忽然想到要是陈泽西不在宿舍怎么办?脑袋一分神,脚下不再用力,自行车也就停了下来。他一手掌把,一脚拄地,禁不住抬头眺望了一下星空,居然看到了几颗星星眨着眼睛,似乎在向他诉说孤独。他轻轻吁了口气,不得不继续向前行进。
在他停下的一霎那,耳朵里不仅传进了凌乱的铃铛声,而且还有粗暴得近乎不耐烦地抱怨声:怎么停这儿,好狗不挡道。他知道铃铛声和抱怨声是奔着他来的,是他挡住了本不宽敞的人行道。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向前蹬自行车的姿势很是用力,害怕那个粗暴的声音再次追赶上他。
既然继续往前走,那就去陈泽西那儿,不再犹豫,管他在不在呢!
高树林一身臭汗的的到了柳林路2号,在门口传达室还没停下,看传达的老曹便像一堵墙似地挡在了他前面,扯着嗓门喊:“哎,小子,不用进去了,陈泽西还没回来,天天在外面醉醺醺的回来。”
高树林经常来找陈泽西,跟看门的老曹混的也熟,停住车子后,便问:“这小子一般几点回来?”
“那可说不准,最近这个把月有时早有时晚,后半夜回来也是常有的事。你想找他,看造化吧。”
高树林决定等,既然他早晚回来,那肯定是等到的,时间晚了住他这儿就是了。
老曹招呼着高树林坐到屋里去,说是刚泡好的一壶茶。
高树林早就不习惯老曹屋里那种气味,好在三月的天气不是很冷,又出了一身汗,身上热燥得很,便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一把马扎上。
老曹不愿出来,给高树林端了一碗水便回屋去了。
高树林难得可以休息一下,他希望身上的汗能够尽快的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