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夜阑风静欲归时》第5章 不允出门
将军府：
萧祁婠回到府中，见燕云奚在此，面带微笑地打了个招呼，便从他身旁经过
“婠妹妹，”燕云奚伸手拽住她的手腕道，“我们，可以谈谈吗”
萧祁婠将目光移至手腕处，燕云奚察觉此举，忙松开手道歉
而后萧祁婠收回目光，莞尔一笑
“三公子说笑了，自是可以，花园如何”
燕云奚点点头
这时，原本要出来的萧淮远闻此，便止住了脚步
园内，香味沁人心脾，蝴蝶环绕在花旁轻舞，偶有鸟鸣声传来，当真美好
萧祁婠今日穿着粉色罗裳，燕云奚则身着烟灰色长袍，两人相伴而行，倒还真有佳人才子之感
两人就这么走着，期间一直沉默不语
而后萧祁婠开口：“不知三公子想说什么”
燕云奚停下脚步，眼底情绪复杂，终道：“婠妹妹，你心悦七弟”
他本是想问这个问题，没想到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萧祁婠面容微微错愕，后笑言：“对，三公子，大王赐婚正合我意”
燕云奚听到这个回答，心口处像是堵住了什么，竟有些呼吸困难，而后他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缓缓出声：“婠妹妹，既如此，祝你幸福”
他白着一张脸，身形有些不稳，向外走去
萧祁婠看着他高大却又单薄的背影，眉目间也有淡淡无奈
三公子，愿你做回自己
燕云奚刚出花园，便遇到了萧淮远，语气沉闷
“大将军”
萧淮远看他脸色有些不对，便问道：“婠婠，对你说了什么”
燕云奚眸光黯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大将军，婠妹妹心悦七弟”
“什么？”萧淮远一脸震惊，而后眼眸微眯，“此话，是婠婠亲口所言？”
燕云奚点点头
萧淮远敛眸，随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公子呀，我家婠婠怎么会中意那个冷冰块儿呢”
“来，我们去书房一叙”
说罢两人移步书房
萧淮远看向他，眼底含笑
“三公子，婠婠定是有苦难言”
燕云奚闻此先是眸光一闪，接着又暗了下去
“大将军，我都看见了”
萧淮远皱了皱眉问道：“看见什么了”
“看见婠妹妹和七弟在一起”
萧淮远抿了抿唇，有些想笑，但又出于尊敬没有笑出来
于是他又装模作样地问：“在一起有说有笑？”
燕云奚点头
萧淮远这下是忍不住了，他笑得在前院打扫的奴仆都听见了
前院：
萧祁婠听着这似打雷一般的笑声，看向身旁的婢女，轻语：“这，是我爹爹在笑？”
婢女明显已经习以为常，她点点头答是
萧祁婠听此右眼皮微微跳动，自家爹爹可真是豪迈
书房内：
燕云奚见状面露不解道：“大将军笑什么”
萧淮远后知后觉到这样可能不太好，便咳嗽几声，止住笑意，说：“三公子呀，你这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酸味”
燕云奚耳垂微红，在婠妹妹还未下山前，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结果，虽然也有想过婠妹妹心悦别人，自己也打算好默默守在其一侧，可当真正发生时，那种难受，似溺在海里般无法呼吸
萧淮远又问：“三公子可有听到两人交谈什么？”
燕云奚摇摇头
“这不就行了，三公子，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可是，婠妹妹已经…”
“已经什么”
亲口对我说她心悦七弟，想到此，燕云奚又是一阵难过
“无论发生什么，你要相信，我都是站在三公子这边，再不济，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燕云奚看了他一眼，闷声道：“我，不想强迫婠妹妹”
萧淮远闻此气哼一声
“谁也不能强迫我的女儿”
燕云奚又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带些疑惑，方才，将军的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萧淮远说完立马发觉自己的话有些前后矛盾，便又言：“那个，三公子，好好完成我们的大计，一切计划照旧，日子久了，自会生出情愫的”
燕云奚敛去眸光，颔首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好，那三公子慢走”
待送走燕云奚，萧淮远对身后的奴仆说：“去将小姐叫来”
“是”
萧祁婠原本准备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爹爹竟找她
待她走进书房，奴仆便将门轻轻关上
“爹爹，”萧祁婠看着萧淮远的背影，开口问道，“不知找女儿有什么事”
萧淮远没有转身，依旧背对她
“婠婠，你对三公子无意？”
萧祁婠听此问题，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何意，大约是三公子向自己的爹爹说了些什么
于是她淡然回道：“女儿的确无意于三公子”
萧淮远此时转身眼底闪过笑意，他好像对萧祁婠的回答很满意
萧祁婠见他神情如此，心底更是应证了自己猜测，不由言：“爹爹，你在利用三公子”
萧淮远也没有否认，只是道了句
“婠婠，此事你不用管”
萧祁婠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而后凝眉道：“爹爹，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淮远侃然正色：“婠婠，有些事情你无需知道”
“是母亲吗？”
萧淮远本欲说话，此时却选择闭口
萧祁婠继续说：“不管什么，女儿只希望，爹爹别牵扯无辜”
“无辜？”萧淮远眼底的怒气陡然升起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谈何无辜”
萧祁婠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懑惊了一下
萧淮远甩袖转过身漠然出声：“既然生在他们王室，那就没有一个无辜的”
他眼里迸发出的恨意与算计，与之前安慰三公子的模样大相径庭
萧祁婠缓缓神，继而问道：“所以，爹爹也是在利用女儿”
利用她，稳住三公子
“怎么会，”萧淮远压下心里的不快，出声回答：“我萧淮远对不起谁，都不会对不起你们母女”
萧祁婠闻此失笑，随后从容道：“爹爹，您可知，在您将女儿送到遥山时，有些事情就不会如您所愿”
“女儿现在，已经投靠到七公子门下”
话落，萧淮远立马扬眉转身，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女儿清楚得很，”萧祁婠敛眸道，“爹爹，女儿自遥山拜师十二载，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建功立业”
萧淮远不免冷哼一声
“建功立业？一个小姑娘家，成何体统，更甚，燕七公子为人深不可测，你在其身旁无异于守着一只老虎”
“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祁婠反驳道：“爹爹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碰巧三公子又救了爹爹，试问，爹爹会选择扶持三公子吗”
萧淮远现在气得肝疼
只听她又言：“况且，三公子本就无意王位，爹爹又何必胁迫于他”
萧淮远反问：“怎么，有意就能夺得王位？”
“单纯”
萧祁婠眸光一定，语气冷淡
“既如此，爹爹，我们拭目以待”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去
“站住”
萧淮远阴沉着脸，斥言：“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女儿这么严肃苛责，他谋划了多年，不能败在此处
萧祁婠唇角微微勾起，似有嘲讽之意
“爹爹以为，这样便能顺您心意吗”
“那爹爹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说罢她推门而出，萧淮远当即便叫来张进，命他派兵把守西苑，不允萧祁婠出门半步，更不准任何人探访
王宫：
甘元殿：
荀川在殿外等燕云奚回来，却不曾想看见自家公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忙走到跟前，先是俯身道了句公子，而后继续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燕云奚摇摇头，两人刚进殿内，荀起也来了，他见燕云奚面色不大好，便出声询问：“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话音刚落，荀川便用胳膊肘碰他小臂，示意不要再说什么，奈何荀起这人不善思考交际，便直言：“大哥，你作甚动我”
荀川斜了他一眼，将脸转过去，不愿再与其多说一句，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诽：你也就只能当个武夫了
燕云奚闻声看向他们，面上带着勉强的微笑，轻语：“你们都有何事？”
荀起刚准备说话，荀川便先开口：“属下见公子今日去将军府，可是有何事？”
燕云奚知道荀川已然猜出个大概，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荀川，依你之见，我还有争下去的必要吗”
荀川沉吟片刻道：“欲成大事，自不会因小事而乱己心智，然，若公子无意，亦不可强求”
燕云奚敛眸
荀起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挠了挠脑袋，十分不解
“公子，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荀川看着低头陷入沉思的燕云奚，又道：“公子，有些事情闷在心里只会内耗，不如说出来”
“对啊，”荀起附和着，“公子，有何事说出来”
燕云奚眉目间显出几分忧思，缓缓出声：“祁婠，亲口对我说喜欢七弟”
荀川问道：“那，将军可知道？”
燕云奚点点头
“他，自是支持我，只是，你应该明白，他为何帮我”
荀起此时脑子里还在搜索着祁婠是谁，但他知道这定是个女人的名字
于是，在燕云奚话落，他便大声嚷嚷：“公子，天涯何处无小草，无需在此停留，再者，若公子放不下，抢他娘的”
“住嘴，”荀川厉声呵斥，“在公子面前，竟敢胡言乱语”
荀起被大哥训斥，一时吃瘪
“无事，”燕云奚知道荀起是个直性子，所以没有怪罪，只言，“荀起最近读书了”
荀起闻此抓了抓后脑勺，憨憨一笑
“大哥总说，要我多读书才能走的远”
荀川在一旁接话苛责道：“那也没见你看到心里”
荀起抿抿唇，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咋就没看到心里
燕云奚见此，不免出声制止
“好了荀川”
“荀起，你有何事？”
荀起听到后霎时拍了拍脑门，眼睛一亮，道：“公子，属下给忘了，王后派人来请您，说是好久未见，想您了”
“想必王后派来的人还在等着”
燕云奚点点头，眼中并无半点波澜，他与这个生母并没有过多的感情，更准确来讲，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母，但，毕竟是母子关系
荀川见此便说：“公子，如此属下先告退了”
“好”
“那，属下也告退”荀起说罢便准备与自己大哥一同出去
只听燕云奚道：“荀起，若他们还在等着，告诉他们，今天有空会过去的”
荀起听此便领命出去了，荀川随其同出，待荀起将话传达完，看向身旁的荀川问：“大哥，这次怎么没见你劝谏公子不去王后那里”
荀川扫了他一眼，道：“即使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说罢便向前走
荀起不由闷哼一声，大哥只会小瞧人
而荀川还未走出几步，便又道：“还有，那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带着指责，反倒是有些调侃之意
荀起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皱着眉自语：“我咋记得就是天涯何处无小草，真是奇哉怪也”
元华殿：
燕清瑜与翟闻正在下棋
翟闻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落子的黑棋，良久，他才道出一句
“好棋，真是好棋”
说着他抬头看向燕清瑜，继续道：“还是公子棋高一着啊”
“黑棋不动声色间已然包围所有，令属下深陷其中竟毫无察觉”
“今日，属下又输了”
燕清瑜微转漆黑如墨的眼眸，薄唇微启：“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翟闻点头微思片刻，而后问道：“公子，属下有一事不解”
“何事”
“不知今日，公子为何将消息放与三公子”
燕清瑜伸出两指拿起一个黑棋，目光幽深
“让他看一出好戏”
翟闻当即便反应过来，心里也猜出大概，便继续问道：“可是，公子此举莫不是太过冒险”
“又或言，公子怎能确定三公子心悦萧姑娘”
燕清瑜看向他，只言两字
“观察”
当初祭祀一行，他就看出了燕云奚对萧祁婠的感情，还有两人暧昧的行为，他不得不承认，萧祁婠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都很吸引人，但他不是肤浅的人，更不是为了女人便会放弃自己目的的人
他，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翟闻闻此感慨出声：“北燕幸得公子，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话落，护卫手中拿着密信俯身拜见燕清瑜
翟闻道：“呈上来”
护卫得此口谕，向前递给翟闻，而后退下
“公子，这信”
燕清瑜抬眸看了一眼密信，漠然道：“写得何”
翟闻大致看了一眼，而后将信铺平放在棋桌上，回言：“萧姑娘被萧将军关起来了”
燕清瑜听到后，眼皮微掀，接着放下手中的黑棋，泰然自语：“该下一步了”
翟闻思忖片刻，公子每步棋着实令人难以捉摸
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聪明人，然，自遇见七公子这般神人，不免在其旁黯然失色
等他回过神，燕清瑜已经站起去穿外袍
翟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站起来向燕清瑜请罪
燕清瑜简单回了句无妨便出去了，翟闻见状也离开
大牢：
不会说话的男子被狱卒用鞭子狠狠抽打在身，一边打一边嘲讽道：“就你这个丑样子，还想和大小姐沾上关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痴心妄想”
“岂止是丑啊，”另一个狱卒眼中带着蔑视，朝男子吐了口痰，笑言：“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两人一唱一和地耻笑男子
男子虽面色疲惫，但眼神却是犀利无比，显得与其满身是伤的身体格格不入
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可又无可奈何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拜见七公子”
燕清瑜随口应了声便进来了
两个狱卒见来人立马收起之前的笑脸，恭恭敬敬跪下道：“拜见七公子”
而男子在听到外面那声拜见七公子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燕清瑜并没有理会两人的跪拜，他径直走向男子，面无表情道：“抬起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似严冬里的寒风，直刺皮骨
男子闻声慢慢将头抬起，眼神似乎收敛了许多
燕清瑜眉目凛然，后出声问：“受何人指使，行刺杀一事”
男子有些无力地摇摇头
那两名狱卒在燕清瑜询问男子时，便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狱卒一脸谄媚地走到燕清瑜道：“七公子，他就是个哑巴”
只听燕清瑜冷言：“我，有让你们起来吗”
那两名狱卒一听，面上带着惊恐，立马又跪在地上，直求饶命
可惜一切都晚了，只见燕清瑜转身，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把刀扔在他们面前，言语淡漠
“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简单八个字，却像是一把利剑悬在他们的脑袋上，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名狱卒浑身发颤面如死灰地看着那把刀，逃不掉，躲不开，最终拿起刀，一命呜呼
而后燕清瑜从容地解开捆绑男子的绳索
男子被松绑后，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子旁，随后将手撑在桌子上，如若不然，定会跌倒在地
燕清瑜扫了他一眼，道：“你应该感谢你所救之人”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说罢便转身离去
男子听到此言微垂眼帘
站在外面的狱卒也均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毕竟，谁也不愿发生什么意外，更不想像里面的那两个人落得那般下场
将军府：
萧祁婠独自坐在桌前提笔练字，眉目间从容淡定，好像并不在乎萧淮远所下命令
而今日下午，她从坐椅写字转为站立写字，提笔之举，也从规矩转变为豪迈，眼神也变得一次比一次坚定
天已渐渐暗去，萧祁婠忽然竖钩封笔，抬眸看向窗外，也该来了
风轻轻掠过窗纸，只见一个黑影闪过，继而房间便多了一人
一切，似乎都是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