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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孓不独行小说阅读,孑孓不独行完整版

孑孓不独行》第2章 古树老沙井

小强子炒菜,二强子烧火, 闷了一锅夏天很少吃的白米饭。一家人在棚子里开心的趁着天光吃晚饭,边上一堆碎草屑冒着淡淡地烟雾盘绕在棚子里。

饭后让二强子收拾碗筷,爹妈喝完药进屋休息。小强子去木桶边看自己带回家的白鳝,只看见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白色鳝头浮在水面上,木桶里养着的其他长鱼泥鳅都静静的趴在水底。

小强子看着这条自己花了大力气抓到,一个铜板也没换来的白鳝。丢了它,有不甘,吃了它,陈夫子说不能吃。

一咬牙,去屋内拿了一把剪子一个空碗,去瓜架子边扯几张瓜叶。

麻利的抓住白鳝,瓜叶子来回撸几遍。一剪子剪去鳝头,鱼血接在一边的碗里。二强子在一边看着,推开了大哥让他喝掉鳝血的碗。

看着一扬脖子清空了小半碗鳝血的大哥“哥,这长鱼是白色的能吃吗?”

嗯,和你说过了,这鳝血不腥气,补血补气的偏方,你看我几年前和你差不多瘦矮瘦矮的。

长鱼血就是有一点铁锈味,哈,这条白鳝血竟然还有点甜味。

收拾干净白鳝,支着老二去烧火。蒜姜爆炒长鱼段,放水,炖出一碗纯白纯白的鱼汤。

难得不吃鱼腥的老二都觉得今天的鱼特别香,让他喝口汤,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虽说刚吃完晚饭不久,面对一碗浓稠的像冬天的鱼汤冻似的长鱼汤,小强子喝汤吃肉,满头大汗。

走,洗澡去,兄弟俩走去离家里比较远的唐庄老沙井。

沙井一般都开挖在村子边上,十丈见方,底下铺着一层厚厚的黄沙,三天左右就可以从地下生出一池子水,有半人深浅。庄子里每天都会有人负责打开水坝放去一扎上下的水。每天用水的人家都会去就近沙井担几桶水回家。逢上缺水的干旱年份,沙井水也会用来补足灌溉用水。小强子家里的十来亩水田在缺水时节就是他爹日夜不停的担水浇水,虽然会欠收,却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唐庄老沙井在三伏天的夏夜很热闹,天黑到前半夜一般都会有人沙井里在泡着,周边几个庄的老少爷们都爱跑远路来这口老沙井洗澡。

以前都是爹带着两兄弟去洗澡,妈在老神树下等着父子三洗完澡,纳会凉再一起回家。

洗完澡的大人小孩都爱聚集在老神树下纳凉讲古,抽烟甚至带着凉席睡觉。不能下水洗澡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会三五一群的聚在老神树下纳凉聊家长里短。白天甚至会有牌桌麻将桌支在树下,陈夫子,陈管家就是麻将桌的常客。花牌这种小媳妇打的牌戏他们不玩。

这棵没人知道树种的大树长在老沙井卅丈开外的地方,树荫却能笼罩到老沙井一丈附近。老人讲洪武年间,前人被装船送到离庄子几十里外的草堰口,拖家带口的先人就是远远看见神树,走到树下找地方定居下来,没再走的几户变成的咱村子。

老神树很粗很粗,私塾里有二十多个小孩,曾经在小强子带领下手拉手还算上一个看热闹的大人才堪堪围住大树一圈。

四季常绿的大树,长的特别高大,几十里外都能看见树影,没人知道这棵树到底多大年岁,于是这棵老树便成了老神树,周围几个县乡每年都会有人来树下祭拜一番,也不知道求什么,灵不灵,反正一年四季就没断过香火供奉。神树太高,神树太粗,来拜祭的人又多,红布条绑不上树身,更挂不上树枝。村里在离树十来丈远的地方给来拜祭的人搭了一个一尺高两丈长的台子。每年过年都集中焚烧一年堆积的红布条。

小强子也买过红布条,豆腐,香烛

喝完长鱼汤的小强子没走到沙井边就开始身上发烫,小跑着跳进沙井找个地方坐下来。小强子浑身通红,滚烫,全身浸在清凉的沙井里还是觉得热。

一会儿,玩水的二强走过来喊“哥你流鼻血了”。

嗯,没事,可能是长鱼汤劲太大了,你玩去。

小强子发烧了,但是头却不晕。

一直到半夜,小强子才带着守在井边的弟弟回家。

家里爹妈房间很安静,应该是睡着了。小强子其实一直烧到天亮才凉快下来。

今年稻子收割的主力是小强子,十亩稻田,割稻,打捆,挑回家。二强子帮着割了两亩多田。兄弟俩把地里的稻弄回家,忙着脱粒,晒稻,晾稻草。不让妈劳力,她一直有咳疾。爹身体不好,每天都疼的厉害。

十亩地,快有二十五石稻谷,好年景。

好像自己的力气一直在增长,十三岁的年纪,竟能一手一个麻包的稻谷,堆进兄弟两人的房间。二强子面红耳赤挪着一笆斗稻谷放进绳结,今年的新粮,哥哥说要挑去碾坊。

看不过去的小强子拎起另外一笆斗稻放好,一根老柳树做的扁担,油光发亮,只有两头还能看到扁担刷的油漆。稍微墩身担起,大步走去陈庄碾坊。

身后拿着空麻包的二强子看着前面挑着百多斤还走的飞快的大哥,好像大哥这一个多月长高了不少,都快高过自己一头了。

新米到家,不放红豆,不掺碎米,闷一锅白米饭,一家人吃新米饭。一餐饭用四斤米,爹妈和弟弟每人也就半碗饭的量,小强子一个人连锅巴都嚼了,还是没觉得太饱。自那白鳝被吃了,小强子发现自己饭量越来越大,气力好像也在增长,晚上看东西比以前清楚好多。还有一点小强子没敢和任何人提过,自己现在似乎过目不忘,私塾夫子那几本没教授过的书自己看一遍竟然能记下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强子你最近饭量好像特别大啊,要不再去熬一锅粥,缝补缝补。老爹开心的打趣自己的大儿子。妈就在边上笑着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自从孩子爹生病后,家里家外都是这两个孩子打理,夫妻两人都没想到十亩地的粮食竟然被这两个小子都给弄了回家。心疼,舍不得。

爹没能熬过腊月。

开春过后咳疾发展到咳血的妈,最终也放开了死死握住俩兄弟的双手。周围邻居,家族长辈帮助下,兄弟俩将妈和爹合葬在自家地里。帮忙的人比爹下葬时候少了好多。

麻包  六亩地,收麦四石,五百斤,四个就堆进家里。小强子看着所剩无几的稻谷和四麻包小麦又看了一眼满是收获喜悦的弟弟。去年小强子找到陈管家,用三亩水田换了二十八块大洋,爹妈吃的药一直没断过。一亩水田换了十块大洋,给爹妈用了两口比较厚实的棺材。

收粮时节,小强子去陈管家家里送去自己摸来的几个老甲鱼,求一份扛麻包的活计,毕竟陈家管饭还有工钱。陈管家本来不同意这个杨大家的大小子干这种苦力活。还没满十四岁的年纪,虽然身高不比自己低但是力气应该没长成呐,乡里乡亲的,陈家丢不起这个人。

小强子央求陈管家让自己试试,干活不行不要钱,自己走人。

陈庄大街满满当当,骡车,马队,堆得高高的麻包一眼望不到头,都得运进陈家粮仓,每年收粮,送粮的人多,来找活的人更多。陈家不亏待干苦力的,街两边任何一家店铺:布店,卖鱼的,卖肉的,豆腐铺子,粮铺子…….不管是不是陈家产业,都烧一大锅开水,放茶叶!来送粮的,干活的,都可以随意取用,茶水炭火钱陈家结算。

私塾这几天是不上课的,碾坊也会暂停。二十几亩大小的场坪上热气腾腾,蒸馒头,烧菜汤。周边几十家婆娘忙前忙后,发面,洗菜切菜,洗碗,汤锅里还有肉块沉浮。

麻包  陈管家看着一手将一个一百四十斤左右的甩上肩头,另外一手将一个麻包拎起来夹在腋下,大步走向库房的小强子,最终嘴动了动没说话。

吃饭时,打饭的婆娘特意往碗里捞了大块肥肉,拿了两个半尺长的黑面卷子塞进这苦命孩子手里。打饭间隙扫了一眼蹲在私塾窗下大口吃饭的孩子。自己家里的那个儿子今天不上私塾,在外面和小伙伴疯玩呢,之前都是跟在这个吃饭的孩子后面疯跑的。小强子吃完两个卷子又去排队,吃了七个卷子,三碗汤,半年多第一次真的吃饱饭。

两个麻包一个铜板,干了五个时辰,陈管家拿出一个银洋放进小强子手里,明天还来么?陈管家特别喜欢这个肯干能吃苦的孩子。之前收杨大家里的地,收个三五十亩的地,原本是不用让主家知道的小事,陈管家自己就能决定。乡里乡亲的,陈管家还是和陈地主提起这个小事儿。陈地主特意嘱咐每次交易多给了一个大洋。

陈地主家的地主要是在外村,本村里租陈地主家地的真没多少人家,了了十几户,都算是陈家家仆,祖辈吃陈家饭几百年了。

还来!陈叔,你家明天还要开行的不?我弟弟他会。

哦!杨大开行的本事交给你家老二了?怎样,熟练不?要不明天你带他过来,我再开个称口。说好了啊,称得万斤粮,一斤粮算他的。出错了得赔!

好的,就放心吧陈叔。明天一早我就带着他来。

晚上,赶远路来的粮队就在街边人家屋檐下对付一晚,稻草铺盖,等第二天天亮陈家开仓。

老秤,十六两为一斤,在秤杆上有十六个刻度,每个刻度代表一两,每一两都用一颗星来表示。秤杆上按照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上福、禄、寿三星。如果给人称量货物少给一两,则缺福;少给二两,则表示既缺福还缺禄;少给三两,则福禄寿俱缺。

秤砣虽小压千斤,无私无偏心守正,不卑不亢理持平。

老爹去年把弟弟喊到身前:二强子,你哥我不用操心,哪怕他自己出去闯荡,也饿不死也不会让人欺负。你去把那几杆称拿过来,我教你看称。

大称能称石,中称可称斗,小称能称钱、两。老爹干开行也算是祖辈传下来的活计,逢集他就扛着家里几杆称去集上坐着。杨大开行远近皆知,做个称称的中人,乡人都信服。每次赶集都有几个到十几个铜板的收入,偶尔还能带回家瓜果腌货。

偷斤少两的功夫你也学到手了!记住良心一杆秤,买卖双方无偏私。你学会这个功夫是避免被人骗。好了你可以出师了!

陈庄大集,杨大开行的摊位,每次赶集一个黑瘦孩子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三个秤杆。

杨二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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