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朝风阙》第4章 冲突
“只是他已经死去近十年了。”妇人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每个听到的人都能深刻感受到她的哀伤。
许仰秋并不是很善言辞，他更擅长烧菜，就连修行他也不是很擅长。于是他只能回答道，“节哀。”
这句回答其实并不是太妥当，但又十分契合小许掌柜的性格，妇人也没有生气，“你可以称我为宁夫人。”
在帝都很多人都不知道“宁夫人”这三个字的重量，或者说但凡知道的人，没有一个能不畏惧。
许仰秋自然也不知道这位宁夫人何人，只是当做是寻常的显贵，“宁夫人里面请。”一路引着宁夫人到座前，而丫鬟小欢已经为她摆上了一副碗筷。
“您请自便。”许仰秋说罢退到了柜台后面。
老鬼给他留下的那本破书的功法他练了四年勉强到了第三境，但在帝都这个地方，第三境也只是比稍稍入门的修行者强一些罢了。
那本破书上记录的并不是一部功法，更多的是某个人的笔记，因此许仰秋练的很艰难。
当年李槐也对他说过：“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时时刻刻的事。”
书中有一句话也是这个意思，“修行不缀，真气不绝。”
因此许仰秋每日都会躲在柜台后面修行，四年的时间他修行最多的便是那破书上的无名真气，时至今日他的真气已是十分雄厚，相比四境修行者也不多逞让。
这时最后一桌客人也进了店，是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人，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旁边站着的是个略显猥琐的中年人。
中年人正是在酒楼订餐的正主，许仰秋自然认得。
这人是城南焰帮的堂主章三爷，南焰帮本是城南不入流的帮派，走的是下九流的路子，欺软怕硬却让普通人望而生畏。
近两年据说突然冒出一个善于经营的帮主，短短两年时间砍去了一些黑色的产业，似乎要走洗白的路子。
酒便是他们其中的一项新营生，帝国的盐、酒、铁，都不是官营，但想要经营这三样却需要走繁重程序从而获得“执照”。以及交足够的税，当然还得有够硬的靠山。
前面两样南焰帮足以搞定，但最后一样却没什么头绪。
在帝都城北均是达官显贵，基本可以算是大官遍地走，勋贵满街跑。
要说能当南焰帮“靠山”的，并不是说非要是什么大官，只要能在“酒”这方面给一些照应，就足以他们飞黄腾达了。
今天的这个少年便是他们的靠山，“承恩伯”家的小爵爷薛诚。
承恩伯薛千山据说是当今陛下还是皇子时候的马夫，因为养了一手好马颇受陛下喜欢，后来据说是救了陛下的命被授予爵位，他自己主动要求了“承恩”二字，意为承蒙皇恩。
清流们自然是不待见这位养马出身的承恩伯，但架不住他深受皇帝待见。
帝国主管“酒”这一行当的衙门，行酒司便是由这承恩伯掌管。
可以说是承恩伯掌管了帝国最有油水的衙门之一，因此他虽是伯爵，但在侯爵公爵的面前亦是不虚的。
小爵爷子凭父贵，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却能让帝国的勋贵们忌惮三分。
据说他极度不好惹，且喜怒无常。
但若是伺候好了他，那从他指缝流出的一丝好处，都足以让人鸡犬升天。
这位薛诚小爵爷有三好，一好女人，二好吃，三好赌。
年纪轻轻便被女色掏空了身子的薛诚近日里暂时提不起什么兴趣。于是刚随着他在城南赌了一圈下来的章三爷顺势带着着一批人来到了这间传闻中的“仰秋酒楼”。
贼眉鼠眼的章三爷还在兴高采烈的介绍着，“据说这酒楼的小许掌柜是个奇人，每日只做五桌子菜，而且没有包厢，不许点菜，只能吃他当日的菜单……但吃过的人无一不赞不绝口……”
小爵爷薛诚本已经坐下，半眯着眼睛听着章三爷的介绍，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手里的折扇对着大堂的几桌人点了点。
“一、二、三、四、五……”声音拉的老长，说道“章三儿，你莫不是欺负我不识数？这不已经满了么？”
章三爷的脸瞬间也绿了，以他对这位小爵爷的了解，此刻他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
于是章三爷的目光转向了许仰秋，那双小眼睛似乎也在散发着绿光，“许掌柜，按您的规矩每日只做五桌子菜，这如何解释？”
许仰秋看出章三爷的不悦，他还是解释道，“做五桌菜是因为精力有限，这位姑娘备足了食材，又是特殊情形，因此多加了一桌子菜。”
“您预定的菜已经备好，亦是同样的菜式。”许仰秋又补充道。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出声的是小爵爷薛诚，他的表情玩味让人捉摸不透。“你这小店爵爷我也是听说过，既然帝都都传你许掌柜每日只做五桌子菜，那就得做五桌子菜。”
“我这人最讲规矩，不管是你定的还是别人传的，既然让我听得了，那就必须的按规矩来。”
薛诚的声音带着几丝玩世不恭，还有些玩味，“多一桌不行，少一桌不行。”
“章三儿，今儿你请客，规矩你懂。”薛诚又补充。
章三的心中一颤，若是此事处理不好，那他们南焰帮找“靠山”这事也就黄了，说不定得罪了这位小爵爷连原本的生意也受影响。
薛诚小爵爷已经放了话，再则南焰帮本就是下九流帮派出身，说话也开始不客气起来。
“许掌柜，我南焰帮在帝都也算是有几分门面，希望许掌柜将那多出来的一桌撤了，损失由我南焰帮来补。”
食客们也关注到了这边的情况，最先来的那三桌人是城南的商贾，自然是认识南焰帮的这位章三爷，他们很识趣的收拾东西走人，以免遭了无妄之灾。
留下的只剩下那紫袍少年和小欢陪着的宁夫人。
紫袍少年不为所动，只是瞥了一眼章三和薛诚便继续吃饭。
宁夫人亦是很淡然，和紫袍少年不同，这一桌子饭菜让她久违的提起了食欲，因此只是皱了皱眉便不再理会。
小欢却是不悦了起来，这章三爷虽没明确说让把她们的桌子撤了，却意图十分明显。
今日夫人好不容易有了食欲，但似乎被这几人打扰了兴致。
此时却是那位小许掌柜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卑不亢，“章三爷，既然是小店的客人，断然没有撤了桌子的道理。”
许仰秋自然是不想和南焰帮有过多交集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还需要追查剩下那几人的行踪，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但这位他对这位说他像一位故人的宁夫人的感官很好，对那薛诚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厌恶。
老鬼教过他，若是想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修行者，首先第一条就要做到“万事遂心意，不违本心。”
因此他又说道，“若是章三爷和您的这位客人不便用餐，今日的损失便由我来补。”
章三爷一愣，还未发火，那小爵爷薛诚却大笑了起来，“有个性。”
“不若这样，我与这位夫人和小娘子拼上一桌，这样不就既不坏规矩，又成了一桩美事。”说罢，薛诚目光灼灼地盯着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