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关于我从唐朝活回现代这档子事》第3章 长安夜鼓
一座小城的道路上，陆青骑在一匹红色的马上，李淳风牵着那马，缓慢的走着。
忽然，李淳风看向了路旁的一个卖衣服的店铺，于是勒停红马，将陆青从马背上叫醒。
“小友，去买身衣服，你这身衣服有些太破了，不能再穿了。”
陆青趴在马上，闭着眼，呼吸匀称，还有着轻轻的鼾声。
鼾声止，陆青吃力地抬起头，脸色有一道压出来的红印，满脸迷茫的看着李淳风。
陆青决定和李淳风一起去长安之后，李淳风就让陆青骑上了他的马。他说毕竟陆青身体还比较虚弱，还是不要过度劳累的好。
但其实陆青醒来之后身体的虚弱感倒是没有那么强烈了，不过有少走路的机会，她倒是也懒得告诉李淳风。
然后陆青在马背上闲着无聊，就趴在上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就看着李淳风指着一旁的店铺，让她进去。
“李兄，没钱。”
李淳风从怀里掏出一吊大钱，丢给陆青。
陆青却没接住，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下了马把钱捡起。
一吊钱有一千文，约莫着八九斤，也不算轻的。
“去买一身吧。”
陆青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进入了店铺。
不一会，陆青一脸肉疼的拿着一件青色男式布衫走了出来，出声骂道。
“什么破玩意，至于这么贵吗？”
随后丢给李淳风四串铜钱。
那个时候成品店比较稀少，一般人家都是自行买布然后找人定制，而且定制的价格大多也不便宜，更别说这种直接做好的了。
但是陆青可不这么想，她只觉得明明这么普通一件衣服，怎么可能值这个价。
可惜啊，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再贵也得买啊，不然还穿着这破衣烂衫？
“倒也不贵。”
李淳风看着陆青，点着头笑了笑。
“李兄，这钱，回头我还你。”
李淳风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我倒不至于那般小气。”
“走吧，路程还远着呢。”
陆青点了点头，踩上马蹬慢慢的爬到了马背上。
李淳风的这匹马很好动，却也很聪明。没人在背上的时候它总是会用蹄子刨着地，但是陆青只要一抓住它，脚踩到马蹬上，它就会立刻变得平静，犹如坐定的老僧一般。在陆青还没稳住身子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大幅度的动作。
陆青骑上马背，看了看李淳风，互相点了点头，李淳风就牵着马继续向前走了。
到了晚上，他们在城外数十公里外停下，有些偏僻，四下无人。
李淳风特意找了个能够看到天空的地方休息了起来，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时而皱眉，时而轻笑。
陆青看不懂，于是问他在做什么。
李淳风说这天下气运都可以从星辰中看到，他平生所爱也不过是算卦观星而已。
陆青笑了笑，她自然是不相信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的。要是真的看看星星就能预知未来，像什么地震，海啸之类的，也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提前转移居民就可以了。
但是活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没听说过谁夜观天象发现什么大事，然后拯救天下的。
那种事情只有电视剧上才有，所以她不会相信。
陆青也躺下，看着满天星辰，一颗颗都像一盏灯一样明亮，和她曾经所见的灰暗的天空完全不一样。
“这儿的夜晚，果真好看。”
陆青还在现代的时候，夜晚灯火通明，天上却是漆黑一片。
完全可以说是，很难看很难看。
她坐起，拔下身旁的一根狗尾巴草，叼着根茎望向李淳风，嘴巴里有些涩甜的感觉。她又把那根草拿在手里，揉搓着草穗。
“李兄如何帮我报仇？”
“教你些武艺。”
“那能如何？”
“只要不是太厉害的人，一对一，不成问题，一对二，勉强可以，一对三，简直儿戏，一对四，等于放屁。”
李淳风说完笑了起来，又补上一句。
“不过打普通人，应该轻松不少，多打几个不在话下。”
陆青嘴角抽了抽，手里的草穗透过指间落在草地上，像是冲入敌阵的士兵一般没了踪影。
这怎么还压起来了。
陆青将那光秃秃的狗尾巴草扔到草地上，摊了摊手：“你说的倒是简单啊，我又何尝不是普通人。。”
李淳风摆了摆手：“无妨，不急，以后总会变强的。“而且，也不只是我自己帮你。”
“还有谁？”
“以后就知道了。”
“李兄说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青叹了一口气，埋怨着。李淳风说话，要么没头没尾，要么就是说的不明不白的，确实是让她有些头疼。
忽然陆青感觉身后被碰了一下，转头望去，李淳风那匹马正趴在她身后，用头蹭着她。
“李兄，你这马……”
李淳风笑了笑：“它喜欢你。”
“喜欢我？”
陆青满脸疑惑的看着那匹马，那匹马也看着她，朝她打了个响鼻。
“它只蹭喜欢的人。”李淳风淡淡说道。
“不会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吧。”陆青笑着调侃道。
“这倒是不至于，它除我之外，算上你，也就蹭过两人。”
“谁啊？”
“以后会知道的。”
陆青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又问道。
“你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李淳风忽然来了兴致，不再躺着，反而坐起身子看着陆青：“红眼。”
“红眼？这算是什么名字？”
李淳风呵呵一笑：“你看我这马，膘肥体壮，鬃毛柔顺，性情温良，还聪明伶俐，可日行千里，通人性识人言，谁不眼红？”
陆青嘴角抽了抽，强笑着：“李兄可真是。”
“不凡啊…”
李淳风又躺下，望着天，轻声说着：“倒也算是。”
“小友睡觉吧，明日一早赶路。”
陆青哦了一声，摸了摸红眼的头，自己寻了一处还算平坦的草地躺下，沉沉睡去。
李淳风仍然望着天上的星辰，观天下星，知天下事。
不过近来，倒是没什么大事。
不过过几天，倒是会没了太阳。
…
小城里，行人纷纷，陆青牵着马看着来往的众人。
也不知道如今是到了哪个小城，只知道现在这边属于唐土。小城不是很大，但是却也算得上繁荣，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
路上倒也没见到有乞丐或者饿的躺在路边的人，比起那被朱灿掳掠过的汉、淮一带，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陆青摸了摸红眼的脑袋，又捋了一下它的鬃毛。李淳风确实没说错，红眼确实算得上体格健壮，体表光滑柔顺，单看外表，确实是一条让人喜欢的好马。
至于能不能日行千里，这点陆青就不知道了。陆青问起真假的时候，李淳风说陆青这个病号坐在上面，自然影响红眼发挥。
陆青笑了笑，也没有试一试的念头，毕竟若真是日行千里了，那步行的李淳风怕是都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说起来，这古代人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李淳风身材消瘦，昨日赶路，陆青坐在马上都颠簸的难受，而他走了一路，还能和陆青谈笑风生。
红眼蹭了蹭陆青的身子，蹄子刨着地，那地上却铺着石板，马蹄刨不动，就在上面跺了起来。
陆青笑了笑：“别急，李兄买些吃的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出发。”
红眼发出哼哼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一般，停止了蹄子的动作。
陆青手里攥着缰绳，看向李淳风方才进去的店，门前还有个小二在扫地，嘴里咬着半个包子。
李淳风，着实是磨蹭了些，哪有买个食物买这么久的。
陆青回头，看向红眼，对着它调侃道：“你家主人这么墨迹，不如咱俩先跑吧。”
“好，你俩先跑，我很快跟上。”
陆青身后突然传来李淳风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一脸“和善”笑容的李淳风，尴尬的笑了笑。
“李兄买的什么吃的？”陆青为了掩饰尴尬，挠了挠头，随意的问道。
“包子。”李淳风说着，递给陆青一个袋子。
“两个，可够？”
陆青接过来点了点头：“够了够了。”
两个包子，按照从前的话可能还差点，不过现在陆青这样，饭量倒是不如以前那么大了，而且这包子也确实不小。
陆青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又烫的放了回去。
“嘶，好烫。”
“算了，先赶路吧，路上凉些再吃。”
陆青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有些失望的说道。
李淳风轻轻笑了笑：“好，小友上马。”
“算了吧，走会路，总坐着心里反而感觉不太对劲。”
陆青摆了摆手，总被李淳风照顾着，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实在是没有脸再骑马赶路了。
…
又一天过去，长安城内早已下起了雨，近一日未停，大时像是丝线一般从天空垂下，小时倒像是场薄雾，只是不像雾气那般阻挡视野。
一处小院内，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童正打扫着房间。
将布浸湿，擦拭着桌子和地板。擦完又拿起扫帚，打扫起了外面的庭院。
小雨润物，却也伴随着习习微风，有些东西也被吹到过道旁，看着却也是脏了些。
小童扫过过道，一阵风吹来又带了些尘土，引得小童一阵叹气。
“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一个人好生无聊。”
小童坐在阶梯上，看向院门处，他口中先生前几日说要出去寻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先生以往都会说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只烧鸡，不知这次寻的是什么人，离开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说。
坐在那呆楞了许久，小童走进庭院里的一个小亭里，抬头望去，阴霾遍布，不见天日。
他家先生喜欢观星，所以修了这个凉亭，夜夜都要在这边呆上半个时辰左右才会离开。
“不知先生在外面是否还夜夜观星。”
小童喃喃道，一阵轻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微尘，迷的小童闭上了眼。
闭上眼，就不再睁开，趴在小亭的桌子上酣睡了起来。
他倒是勤快，院中脏些的地方他全部打扫过了，以至于现在想找些事情做都找不到。
细雨绵绵，又落许久，天上总是阴着的，也不知道已经到了几时，小童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打了个寒战，缓缓睁眼，脸上还带着困意，揉了揉眼睛向着屋内走去。
“好冷，好饿。”
“好像还有些饭菜，随便吃些好了。”
屋内，小童从柜子里拿出一盘剩菜和两个冷馒头，热了热就吃了起来。
他家先生食宿方面不怎么讲究，久而久之他也成了这样。对他来说，只要有得吃便好。
吃过之后，小童坐在门前，托着腮发呆。
他实在是无聊的紧，只能在门前吹着风。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了先生那匹马的叫声，还听见了先生的声音。
先生可真是磨蹭啊，每次出去都要好多天，总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
小童叹了口气，不对，不在家也好，在家里也总是说要扣我月钱，虽然还没扣过吧，但是总听着也让人心里害怕。
说扣月钱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我开门。
等下……
开门？
“阿成你再不过来，月钱可真扣下了。”
“阿成？”
庭院外传来声音，小童听见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开门。
李淳风牵着马和陆青一起站在门外，雨水虽然不大，但是比较下的久了，二人的衣服也都有些湿了。
“来了，来了来了。”
大门打开，小童笑嘻嘻的探出头来：“先生可算回来了，这次回来带了什么乞丐啊？”
脸色一僵，然后有些吃惊的又道：“乞丐？先生怎么带了个乞丐！”
“乞丐？你见过这般风度的乞丐吗？”
陆青一身湿透的衣衫，破破烂烂，昂着头对着小童说道。
“阿成，莫要乱说，这是客人，你先带她去客房，我把红眼牵到马厩去，让它歇歇。”
李淳风笑着开头道，又转头望向陆青：“阿成他跟我久了，有些口无遮拦，还望小友见谅。”
“无妨无妨。”
陆青随意的摆了摆手。
随后，李淳风自己牵着马离开了，陆青则是跟着阿成进入了客房。
房间里没什么装饰，不过也算不上简陋，至少该有的都有，而且还比较干净整洁。
阿成讪讪的笑了笑，给陆青道了个歉，没怎么认真观察就说她是乞丐确实是不太礼貌。
陆青宽慰了他两句，这种话也就当时会在意，后来再想甚至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阿成退去之后，陆青躺在柔软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奔波了三日，不是睡在马背上，就是草地上，又冷又硬的，硌得人难受。
这一躺在床上，就忽然感觉到全身都放松了。
他们来到时，天色还不算晚，李淳风叫门的时候也才微暗，直到现在，外面已经可以说完全入夜了。
城里传来阵阵鼓声，陆青暗骂两句，也不知是谁大晚上的敲鼓，不算扰民吗？
“算了，不关我事。”
陆青吹灭了灯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眼皮垂下。
好些日子没有睡的这般舒服了。
付安…
…
一大早，李淳风堂前摆弄着龟壳。
“叮当。”
龟壳里掉出三枚铜钱，李淳风口中喃喃。
“还有旧友将至，不过陆小友这边，好像还需等些日子。”
李淳风转头，正巧看见换了身新衣衫的陆青揉着眼睛走进来，有些颓像，看起来没休息好一般。
陆青也看见了李淳风，有些敷衍的打了个招呼。
“挺合身。”
李淳风笑着说，这身衣衫陆青穿着看起来倒是刚刚好，不松不紧。
而且毕竟还是男式长衫，所以倒是基本看不出来是个女子，更像是个翩翩少年。
有些穷的少年。
陆青揉着眼睛，扶着椅子坐下，才缓缓说道：“挺好，至少比我那身穿着舒服。”
“怎么？小友昨夜休息的，不好？”
李淳风看着陆青这副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陆青摆了摆手：“别提了，哎，李兄，你说这人为何会做梦。”
“昼想夜梦，神行所遇呗。”
陆青向前探了探身子：“是何说法？。”
李淳风笑着：“小友自己经历的事情，自己还不知吗？”
“我经历的事情？”
陆青往后一靠，靠在椅子上，眼睛向上看着，嘴里喃喃着。
陆青脑中，又浮现出昨夜的梦境，还是那熟悉的牢房，烧的漆黑的大锅，死去的姑娘。
“或许是知道。”
李淳风点了点头：“知道便可，倒也无需过度追究。”
陆青苦笑一声：“说得简单，我要真报不了仇，怕是以后都睡不安稳。”
“铁杵都能成针，这些东西，还得看你自己下不下功夫。能不能报仇，在你，非我。”
“是是，命长，水滴石穿。不聊这个了。”
陆青敷衍两句，摆了摆手，扯开了话题。
“你家阿成，约莫几岁了。”
李淳风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大概，十岁。”
陆青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她看着那阿成年纪不大，但是完全没想到居然这么小，于是开口道：“是否有些太小了？我看这庭院房间打理打扫的都不错，就不怕累着？”
李淳风笑了笑：“年少受累，总比饿死街头要强。”
陆青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古代是有些人会把自己的孩子卖到大户人家做仆人，因为在那里至少食宿可以得到保障，跟着他们，无非是冻饿而死。
卖掉，自己也能留些钱财，孩子也能求个生路，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