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从唐朝活回现代这档子事》第2章 陆李
陆青,一个刚从二本毕业的大学生,好不容易在外地找了个工作,莫名其妙的就穿越到了隋末乱世。
那天,风和日丽,太阳很大,他正要去上班呢,一辆货车直接给他顶飞了。
司机当时就跑了,他倒在血泊中,身上很沉,挪不动半分,甚至抬不动手指,或许身上有东西压着。
呼吸也有些困难,半睁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不知道是疼的流了眼泪,还是血流到眼睛里了。
恍惚间,面前好像出现了个女人,站在阳光下盯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脸,拼尽全力才从嘴里挤出来“救我”两个字。
那女人一开始好像拿出手机了,突然又放下了,摇了摇头说了句抱歉,居然扭头就走了。
陆青眼皮缓缓垂下,意识逐渐模糊。
再醒来,是在闹市里,周围的人衣着古怪,像是古代人,诧异间,发现自己也穿着这样的衣服,不过比其他的人的破了不知道多少。
更像是个乞丐。
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被什么人给恶搞了,是在什么摄影棚里录制节目。直到她向下看去,看到自己胸前那微微的突起,听见自己尖叫时那尖细的嗓门,以及自己消失的兄弟。才突然明白,自己是穿越了。
尖叫的时候,倒是不少人驻足观看了那么一会。
嗯,好像是个疯乞丐,还是离远些吧。
陆青脑中一片混沌,这穿越就穿越,怎么还换性别啊,而且,金手指呢?外挂呢?系统呢?什么都没有穿毛线啊!
脑中本来就乱,闹市又吵,她迈开步子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嗯,也算得体格高挑,身材匀称,手腕纤细,手指修长。除了现在身上脏兮兮的,倒也没有什么缺点。
不对,前凸后翘这点,倒是差了些。
可能陆青穿来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吃的不怎么好。
后来,夜里,城中张灯结彩,竟比白天还要热闹。
许多人围在一起笑着,指着头顶的某盏灯火夸赞。
灯火映红了女子的脸,显得娇羞柔媚,让人禁不住心神荡漾。
倒是没人注意,黑黢黢的角落,一个人正靠在墙边,望着外面出神。
陆青靠在一堵墙上,她饿了一天了,一口东西也没进肚子。她记得古代夜里是有宵禁的,宋代才允许夜里开市来着,怎么这儿晚上这么热闹,难道这里是宋及宋以后的朝代?
累了,不再去想,她闭上眼,头往下一垂,睡了过去。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睡着了,身体就放松了,一点力气没有。再睁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滚到了路边,周围人来人往,没人看她一眼。
她也懒得再换个姿势,反正也没人踩没人踏的,不如就待在这儿,反正都是睡觉。
不知多久,有个姑娘拍醒了她,笑嘻嘻的问道:“上元佳节,人多,不赏灯,也不要睡在路边啊。”
上元节啊,怪不得呢,宵禁解开了,可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青睁眼,懒得说话,翻了个身子,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姑娘拿出一块饼子,放到陆青面前晃了晃。陆青闭着眼,闻到香气之后忽然睁开了眼,手掌抬起,又放下,这终归是别人的东西,叹了口气,撑起身子,又往边上靠了靠。
那姑娘一笑,把饼子塞到陆青怀里:“你睡着了,肚子可没有,它响了好久呢。”
“谢…谢谢。”
陆青看着满脸笑意的姑娘,开口谢道,而后又问:“我可以吃吗?”
听见陆青说话的声音,那姑娘一愣,原来也是个姑娘,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水壶晃了晃,笑的眯起了眼。
“要喝水吗?”
后来陆青就跟着那姑娘回了家,姑娘给陆青找了身干净衣服,是他哥哥的,陆青比她高了不少,她的衣服,陆青穿不上。
姑娘姓付,叫付安,平安的安,是一个脸颊有些肉,笑起来有虎牙的姑娘。
付安家里只有她爷爷和奶奶,她父亲早些年外出征战,死在了战场上,母亲收到消息后也没撑过半年。还有一个哥哥,前些年也被征了去,至今杳无音信。
她们家很穷,只有一块地种着粮食,并以此为生。
就是这般艰难,付安仍然笑着收留了陆青,哪怕她身无分文,甚至,来历不明。
付安总觉得这个乞丐姑娘不是什么坏家伙,什么坏家伙会在上元节睡在街边,肚子咕咕的一直叫呀。
陆青在付安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期间下了一场小雪,风景极美,却让陆青看见了古代底层人民的艰辛。
天越冷,便越难度过,食物越稀少,要不是他们今年收成还算好,或许这个冬天还真的熬不过去。
四个人,围在火炉旁,陆青喋喋不休的讲着,什么飞机手机打火机,三轮摩托公交车的。
听起来就让人迷糊,却也新奇的很,付安一家倒是也喜欢听。
后来,来了很多人,穿着铠甲,四处掳掠粮食,付安一家自然也毫不意外的被抢了个干净。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沮丧,反而暗自窃喜,因为至少人还在这,人还活着。
可没几天,那些人又来了,这次,抢的是人,也是食物。
在里面被关了好多天,陆青和付安一直心惊胆颤的,生怕下一个被拉出去的是自己。
她们亲耳听见,这支军队吃人,他们的大王,叫朱灿。
义军大胜的前一日,朱灿来到牢房,看见了付安,就把让人把她拖了出去。
那日,陆青瞪大了眼睛,眼中没有愤怒,满是惊恐害怕。
义军获胜之后,牢房打开,所有人,发了疯一般往外挤,像是牢房里有什么吃人野兽一样,但其实,牢房里,只有些尸骨而已。
陆青出来以后,脑中一片虚无,不知该去哪,该干嘛,她只是走,一直走,直到她又看见了付安的家。
她走进去,房间里,两具尸体躺在床上,是付安的爷爷奶奶,看不出来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脸上没有表情,仍然慈祥,却算不得安详。
只是几日,便物是人非。
…
她埋下了二老,又漫无目的的走。
她身上满是伤痕,因为在牢房里,有些时候,看守她们的士兵无聊了,会把她们拉出来打上一顿,他们以此为乐。
走吧,离开这儿,回家,家里暖和,有电视,有空调,有父母,那儿,没人吃人。
累了?还是继续走吧,走远些。
直到走不动了,一头栽倒。
四周渐渐变黑,远处却有一抹红色,渐渐放大。
…
一场噩梦,结束,向来是因为梦中的恐惧,已让人无法接受。
醒来了,仍是浑身打着颤,虽然盖着被子,并不觉得冷。
那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男子听见了响声,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很奇怪。
“小友感觉如何?”
陆青看着满脸笑容的男子,低眉片刻,救了自己的,应该是他吧。
“还好,多谢。”
男子摆摆手:“在下李淳风,不知小友?”
“陆青。”
李淳风点点头,笑着出了门。
不一会,上来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弄了些饭菜过来。
陆青道谢,拿起筷子,皱着眉看着菜里的肉,半晌,把肉夹起,放到一边。
李淳风吗…
好像是个,蛮出名的角色呢。
陆青吃完,靠在床上,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朱灿,她是有些印象的,她上辈子查历史资料的时候看见过,因为这种人渣确实少,忘记的倒是慢了些,大败之后,一千军退守菊潭,然后又反,第二年死了。
付安对她有恩惠,在她露宿街头的时候收留了她,她想报答,可惜,她没有办法。
可人,总该要知恩图报的,对吧?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陆青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请进,又深深喘了口气。
李淳风笑着走进来,离得老远就扔了个瓶子,被陆青稳稳接住,陆青打开一看,是些药膏,味道,有些难闻。
李淳风拿了个凳子,坐在一旁。
“小友身上的伤,方便的,我都抹过了,不方便的,还得麻烦小友自己。”
“嗯,多谢。”
陆青谢道,二人沉默片刻,陆青突然问道:“李…李兄,我有一事相问。”
说的时候有些结巴,这古代人称兄道弟的称呼,她还不太习惯。
“但说无妨。”
“为何救我?”
李淳风面色不改,仍带着笑:“专程而来,为我而已。”
这一答,直接把陆青脑子搅成了一锅八宝粥,乱世,自保都难,他救我?他什么目的?
专程?还是为自己?
“大概意思是,你想做个好人?专程救人那种?”
李淳风忽然笑起,无所谓的说道:“不用那般深究,”
“我只是救了你,这并不能代表我是个好人。”
“而且,你需还我这个人情。”
陆青沉默片刻,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无偿的帮助,受了人家的恩惠,就要还人家的情。
“请讲,我若有能力,一定办到。”
李淳风看着陆青,认真说道:“夜里,小友梦中,倒是说了不少话,再加上我自己的了解,你的经历,我大概清楚。”
“所以,你,想报仇吗?”
“让我报仇,还的,不是李兄的人情吧。”
陆青轻声说道,她现在只是累些,但是她脑子还是清明的,李淳风救了她,和她想不想报仇根本是两回事。
“当然不是,我只是问问你,想,或者不想。”
李淳风摇摇头,声音平淡,嘴角仍然带着浅浅的笑。
陆青沉默许久,想不想?答案是绝对的,她是肯定想的,只是面前的人,目的,还是太浑浊了些,就连这人的好坏,也是看不清楚。
就像是带着一张面具,不知是伪善,还是真善。
可是他救了自己,是坏人的概率,应该不大。
她也没什么人可以相信,没有李淳风,怕是早就冻死在路边了。
“想。”
心里挣扎许久,陆青方才出声,一边李淳风笑了起来。
“我帮你报仇,你帮我,看棋局胜败,如何?”
“棋局…胜败?”
“正是。”
“棋局,在哪?”
李淳风低眉,似乎正在思考,再抬起眼睛,多了些怅然。
“那局棋,或许不会打开,即便会,也要很多年以后。”
“若是真的打开了,你便帮我看看。”
“为何你自己不去看?”
陆青疑惑问道,她不太理解,一局棋的胜负,到底有多重要,多难看见,还需要别人帮他去看。
李淳风摇摇头:“我觉得,人存于世,生老病死是常态,是天道所为,我并不想违逆这种规律,那棋局又太远,我该是看不见。”
“所以,我帮你报仇,换你帮我,如何?”
“你的意思是,你怕你走得早,看不见来晚的棋?你又觉得我长寿,所以让我去看看,等我看见了告诉你?”
这言论,简直荒谬,古怪。
李淳风点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因为你比较奇怪,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了我心愿。”
“奇怪?”陆青眼睛睁大,蹙眉发问:“这世上奇怪的人多如草木,寻我帮助还得先帮我,为何不干脆寻旁人?”
李淳风沉默,眼中深邃,不知藏着什么。
“你最奇怪。”
“…”
你也挺奇怪的…
“我不明白,但是你救了我,还要帮我,我想,我没理由拒绝。”
陆青沉默,这李淳风说话,确实是让人有些摸不清楚,摇了摇头,认真说道。
“好,那明日,便启程去长安,如何?”
“我有选择吗?”
“至少现在,该是没有。”
李淳风一笑,摆了摆手,离开了房间。
“明日见。”
…
随着李淳风离去,房间里只留下了陆青一个人,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又吃过饭之后,身体倒是也有了不少力气。
她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这里应该是二楼,底下还有一层的,天色不早了,外面已经有一点点黑了,下面也不算热闹了。
桌子上有面镜子,她拿了起来,仔细的看着自己的那张脸。
那镜中的人,花容月貌,靓丽非凡,眼似繁星,细眉微皱。
这是她,这一个月她都顶着这一张脸。
很美,可在这乱世,当真不如一袋粮食,一柄宝剑。
镜中人红唇微启,一滴眼泪不知为何流了下来,划过脸颊,直到滴落在地下。
然后,又是一滴。
镜子又放回了桌面上,泪水决堤,她看不清其他东西,眼前却出现了付安那张脸。
温柔的笑,露着虎牙,笑弯了眼睛。
她对付安有着很复杂的感情,像是感激,也像是喜欢。
可付安,是死在她眼前的。
那画面映在她脑子里,估计永远都忘不掉。
没一会,她搬了个凳子,靠在窗户边,一阵阵冷风吹来,透过了她的衣衫,很冷。
她却依然靠在那儿,就像她来到这的第一天晚上,靠在墙上一样。
只是再睡着了,却不会有人叫醒她了。
上元佳节,已经过去了啊。
入夜后,她打开李淳风给她的那瓶药膏,将衣衫褪下,漏出雪白的肌肤,以及一道道骇人的伤口。
胸前那团软糯在她眼前,如果是平常,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摸那么一下,哪怕现在是她自己的胸,只是现在的她却没有那种心思。
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传来一阵冰凉和更强的痛感,疼的陆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久,苦笑,这身体,不该是她的。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虽然已经作为女子活了一个多月了,但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的心里,还是有个大疙瘩。
既来之,则安之,既如此,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