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国祚》第2章 马府
青年刚敲响马府的大门，便看到大门缓缓打开一点缝隙，随之探出一个人头，那眼神看着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下人。
隔着大门，透过打开一点缝隙，青年隐约能看到宅子内的光景，完全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这个院子，光是能看到的一个前院便是两个鎏金的貔貅正对着大门，太阳一照，让人不敢直视，更有一些稀奇的草木飞禽，若是不知道，这第一眼说是王府也不为过。
只见这下人穿着已然是相当奢贵，寻常的富贵人家怕是主人也不过如此了，这厮看着门口衣着朴素，拱手作揖的青年，很是不屑，用一种上等人询问下等人的口吻询问
“你是哪来的落魄文人，怎的想到来我马府寻生计。”
“小兄弟误会了，我是江南教民府的先生，名唤宋亥，是马老爷托人让我来给小姐上课的，还望小兄弟通报一下。”
这下人一听是老爷请来的老师顿时间态度转换，满脸堆笑把宋亥迎了进来。
“宋先生，刚才是小的失礼了，我不知先生，多有冒犯。”
宋亥见多了这样的德行，索性也是见鬼说鬼话
“无事，是我这衣着确实配不上给小姐讲课。”
两人互相说着，宋亥的注意力却全在宅子，每一处都用着昂贵的材质，细数之下，光是刚刚走过的楼阁就有10多栋，怪不得这马家在江南被传的神乎其神。
“天马下凡到江南，人间烟火吃不得，一朝到了金陵城，江南马府骑天马”
这打油诗在这江南都城金陵可谓是人人皆知，哪怕是皇城鄞州都有人能哼两句，宋亥当然也听说过，在这江南金陵城，说到马家，那是人人都说的来几句。
听说这马家老爷马印原本啊，年轻时就是一个卖鱼的小子，吃穿都愁，哎！后来不知怎么的，那是财运滚滚来啊，开始是贩盐，后来就是布庄，米庄，酒楼，妓院，票号那是什么赚钱干什么，后来当了江南商会的会长，到如今，这金陵城啊，人家都说这“金”就是马老爷，这“陵”啊就是天师府那位天师。
这贩盐那可是大生意，就是躺着每天都有银子进口袋，但是这生意那官府没人说的上话可是扯淡，这人们私底下啊，都说这马老爷啊，是搭上了高祖皇帝开国那4个元老里面的陈家才能变成如今这样……
这些话都是宋亥在四处打听来的消息，各种传言都有，甚至有人说这马老爷和前朝逆党有关，不过这也是无稽之谈。
那下人领着宋亥走了一会才到了一栋雅致但贵气的宅子前，两人也快速走到门口，只见这下人在门口说道
“小姐，老爷给你请的先生到了。”
说完便听到了一阵小跑声，门刚打开，就看到一个散着头发，穿着随意的少女，此时她正笑脸盈盈看着新来的先生，全然不顾还有个下人。
只是一下，少女像是得到了确认，立马就将宋亥拉进自己的房间，刚想关门，就看到门口的下人，于是吩咐道
“你，去忙你自己的，别来打扰我们，还有，告诉其他人也一样。”
说完便关上了房门。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宋亥和这个少女，宋亥对着少女作揖说道
“鄙人宋亥，是马老爷请来的教书先生。”
女孩却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调皮地说道
“教书先生，不错不错，很适合你，那宋老师打算教我些什么呢？”
宋亥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也流露出了笑意，说道
“自然是教授礼法，省得小姐以后再这般毫无规矩。”
女孩听后围着宋亥走了一圈，细细打量，双手叉腰骄纵地说道
“宋亥哥哥，你怎么每次都说我没有规矩，我知道你们这些官府的人规矩多，但是也不用强加在我身上吧，这里是马府，我说了算。爹爹看我在教民府呆不下去，让我自己选一个先生来府里教我，我可是磨了好久才让爹爹同意选你的，不然就又要找几个老头了。”
说来宋亥和这马小姐缘分倒是颇深，两人去年在皇城鄞州相识，宋亥比她大个4岁，当时是花灯节，两人都在街上游玩，也正是热闹，不巧的是这小姐和马老爷走散了，正巧碰到了当时还是禁卫军的宋亥，随即带着她寻找马老爷，说起来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是找到了，这马老爷就这一个女儿，那是百般宠爱，看到宋亥带她回来，那是当街拿一千两的银票，宋亥说自己对钱财不感兴趣，没想到这马老爷真是不报恩不行，逼着宋亥说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宋亥只得说了自己只想回江南当个教书先生，哪知不到半个月，宋亥居然真被调去江南，后来教了这马小姐一年。
由此可见马家的手伸的有多长，就连皇帝掌管的禁卫军也能说的上话。不过这马小姐却是心性纯良，除了有些大小姐的脾气，倒也是心善。
马小姐看着宋亥不停地打量着，少女的眼睛里有这个年纪里最是纯情的暧昧，如春水清澈，一眼便能看穿，又如夏花，纷繁艳丽。
宋亥自是明了这般感情，但是他的眼神里，有深不见底的漩涡，有寻常百姓家看不到的诡异恐惧，犹如寒冬之风，不是春水便能化解。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便来到了二楼开始了授课。
“……采之欲为谁，所思在远道。”
宋亥站着声情并茂地读着，马小姐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是开口道
“所思在远道，想想就很煎熬，近在咫尺，才能用情至深。”
宋亥听后轻笑着回应
“情之深切，无谓之远近，天长地久也未必朝夕相伴。”
少女的情感如春光般明亮，洋溢来自情感最深处的呢喃，马小姐看着宋亥的眼神，如若是有旁人，定能分毫不差地说出那份情，只可惜有情之人未必相对，这马小姐的情想来必是无疾而终。
宋亥的心中也涌起涟漪，他看着诗，虽有情，但却并不是眼前人，那是一个遥远的女子，只可惜或许两人今生都也还有机会相见。
“宋亥哥哥，你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为何迟迟没有嫁娶，莫不是在等我。”
“小姐说笑了，我一个穷酸书生，怎么敢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倒是学堂里的凌公子，与小姐年龄相仿，也是用情至深，身份也尊贵。更何况马老爷也是满意的。”
听到这话的马小姐就相当不乐意了，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副厌恶的样子，嘟囔道
“那姓凌的有什么好的，仗着自己爹是骠骑指挥使就嚣张跋扈，看着就让人心中生厌，恶心至极。”
宋亥放下书，也坐下在马小姐面前，说道
“嫁娶之事本就应该由自己定夺，无论男女，后半生该如何变换，应由自己定夺，但却也要考虑因果，这便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
马小姐眼里的疑惑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往情深的少年郎要和自己说这些话，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或许是在皇城下两人一同吃的烧饼，又或者是在学堂里，望着他在吟诵各种诗词，总之这点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宋亥看着眼前的女孩，纯真，无邪，全然不知此时的大盛王朝正在干嘛，江南即将迎来颠覆，更不知富甲江南的马家会走向何处。
正在两人谈话间，一个衣着华丽，戴朱缨宝饰，身材健壮的男人推开了门，不一会便来到两人面前，此人满脸横肉，看着就相当不好惹，可当走到两人面前时，却硬是从一堆肉里挤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
“宋先生，您来了，我女人没给你惹麻烦吧。”
宋亥闻言，淡淡回应道
“马老爷多虑了，小姐聪慧无双，若是假以时日，我帝国才女必有小姐的名号。”
看到爹爹来了，马小姐立马是又蹦又跳到了马老爷身旁，娇嗔地挽着他的手，马老爷也是宠溺地抚摸着孩子的头，父慈子孝，当是如此。
“宋先生说笑了，我就是个盐贩子，书是一点没读过，不过我也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疼自己的孩子，玉儿总和我说想让你来家里，我就这一个孩子，没办法，只能依着她，你看这教民府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你来我这，当玉儿的陪读，什么价钱你随便开，只要玉儿高兴，我都答应。”
马玉儿听到这话，那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抱着马老爷一个劲地亲热。
宋亥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是更加冷静，作揖拒绝道
“马老爷，宋某人在这里谢过您的抬举了，但是我就是一个乡野书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够在这金陵教民府当个教书先生，寥寥此生。”
马老爷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男子似乎有一种满意的感觉，但是却又心生疑虑，转瞬又打消了念头，随即走出了房门，让两人继续上课。
出了房门来到书房后，马老爷刚一坐下，一个家奴便迎上来，略带犹豫地汇报
“老爷，城里的铺子说这几天有点反常。”
马老爷眼神依旧专注地放在自己手中的账本中，不经心地问道
“哦？反常，估摸着是监察府的巡查日快到了，手底下的动作有点多吧。”
“老爷，若真是巡查也就罢了，可是近日里金陵城里很多商铺都说来了很多生面孔，就连天师府的探子也说这些人没有见过。”
听完这些，马老爷总算是抬起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暗香
这倒是有意思了，莫不是传言是真的。
随即说道
“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待家奴一退下，关上了房门，从老爷身后的屏风缓缓出来一个身材修长，身着白色长袍，披着一头散发，一张美颜绝伦的脸根本分不出男女的身影。
马老爷根本不在意出来的人，继续自顾自地看着书，嘴里风轻云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看来传言是真的。”
屏风后出来的人一开口，方知这是一个容貌美艳的男子。
“怎么，马老爷害怕了？”
马老爷闻言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回应道
“这宋王殿下一个登徒浪子，怎么会斗得过他们呢。”
男子向前走一步，来到马老爷身旁，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看着窗外的绿植，缓缓道
“马老爷啊～他们怎么斗我不知道，但是眼下，咱们这档子事还得了了啊。不然我们就是第一个人头落地的。”
正说话时，窗外偷听的人不幸发出了致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