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不求大道》第7章 活下去的希望
“往上水冷，距离不够，他必死，往下，速度不及血屠军，必定被抓，最大可能，是两边林间，可他忽然失去踪迹，心思如此缜密，想必也只敢缓慢移动，或者待在原地，不敢招惹你我注意。”
一人说着，已经蹲下身，在水里摸索着鹅卵石，不一会儿，就两手满满。
另一人点头，道：“方兄所言有理，此人是洛川书院出身，不可以常理揣度，以速度论，他不是你我对手，潜藏水中容易拿捏，反而是缓慢移动于密林，十分难寻。”
当他说着的时候，另一人已经一下浮空，瞬息间就激发手里的石子，这些石子以等同间距入水，相距不过两尺，水面不断泛起波浪，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躲在水里的周云楠猛然感受到自己的怀里的包袱一重，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知道是对方追来了，冷汗直冒的他，此时心里比水体还要冰凉，已经是紧张到极点。
水里没有反应，另一人笑笑，掏出一个玉瓶，道：“我去上游施毒，你在此拦截，警惕四周山林动静。”
不一会儿，鱼虾的尸体从上游冲来，周云楠感觉到什么东西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庞，睁开眼一看，是一条手臂大小的水蛇。
它仰着身子，缓慢地扭曲着，不一会儿，许多的虾蟹被冲击到他藏身的回湾，其实，是整个深潭里都积攒着虾蟹的尸体，鱼儿很少，数条水蛇无力地随波逐流。
两人再次汇合，一无所得。
看着水里死去的生命，一人道：“这千里洛川湖，还真是奇异百出。”
“没有动静，追踪失败，走吧。”
两人离开，山下的血屠军也很快收拢，带着偶尔的狗叫，消失在山林间。
在水里的周云楠，一直保持着极为悠长的呼吸，并不敢因为有麦秆连通，就放心地呼吸，整个身躯皮肤已经被泡得发白发皱，他还是不敢出水，就怕对方的人还在谭边。
一直提着心的他只感觉脸上痒痒，手背痒痒，忍了一会儿，奇痒难耐。
真的忍不住以后，他伸手一抹脸皮，一块皮就这么被他摸下去了，他感觉到脸面上轻微的疼痛，接着就是一阵清凉的感觉。
努力睁开眼，他被吓住了，自己身边不但充满死去的虾蟹，那蜕下的皮，竟然是自己整块面皮，虽然被扯破了，但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手段？
他心里惊惧至极，对方的手段，已经超出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接着，浑身都开始奇痒无比，在水里的他一动不敢动，只是肌肤与衣物的丝毫摩擦之间，他已经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蜕皮。害怕到极点的他，却又发现自己手背和脸上，开始麻麻痒痒，带着些微的胀痛，就像是受伤之后，新肉生长的感觉。
接着，是全身都在发痒，疼痛他可以忍住，麻痒的感觉却怎么也忍不住，在天人交战之间，他下意识一伸手，不小心把手伸出了水面。
满潭的虾蟹渐渐被流水带走，只剩下少数还在随着潭里的水流漂动，皮肤在空中的那种感觉久违而清新，他一下从水里起身。
此时已经是正午偏后，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似乎整个皮肤都是新长出来的一般，十分的细嫩，白里透红，恼怒的他伸手试了试一边的石头。
还好，摁着石头，自己的手不痛。
刚刚要离开，他就察觉到肚子在怒吼，却又听见山下狗叫。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他怒归怒，可不敢停留，转身往山上跑去。
此时，饿得头晕眼花的周云楠，躲在一处风雪凛冽的巨石背后，吃着从包裹里拿出来的烧饼，原本被泡得稀烂的烧饼，已经被低温严寒起冻固形，除了要防止咬到里面的碎银，烧饼的软硬，倒也正好适中。
冰冷的食物下肚，本就体温冰冷的他更冷了，牙关不由得发出咯咯声，他感觉自己快要冷死了，却不敢拿出火折子查看火源是否未灭，下方，人和狗还在追击。
雪风夹杂着坚硬的雪粒子打在石头上，滋滋作响，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
“将军，你会为我骄傲的吧？”
周云楠十分肯定，要是将军还活着，知道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还没死，在冰天雪地里穿着冰块这么还没死，一定会夸他是个天才。
声音更近了，他已经模模糊糊看见对方眼神里的恨意和杀气，看见了那些猎犬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自己的样子。
“妈的，可算找到这小子了。”
一人大口大口地扯着嗓子呼吸，其余人也表示认同，可在这么高的山上，他们已经感到头脑发胀发晕，没有太多的力气去说话。
有人沉默地都靠近，带着他就要往下走。
虚弱的周云楠艰难地张嘴，说着什么。
那人未听清，就趴下去一些。
画面诡异，他终于听见了周云楠在说什么。
“你们会被雪山神明诅咒，走不出雪山。”
想着自己等人越靠近雪山越发昏沉，好几个兄弟莫名倒地滚下山崖，那血屠军的士兵眼睛里，一下升起恐惧。
“他说了什么？”
那士兵不敢再让恐惧扩散，死，他们都不怕，可未知的恐惧，才是要命的东西。
张张嘴，他用尽全力，怒吼道：“走！”
这一声饱含了他的恐惧，包含了他的敬畏。
咔嚓！
簌簌！
轰轰！
冰雪断裂声，雪花坠落声，雪盖奔涌声，汇成一片，高山雪崩。
看见那人怒吼，周云楠聚起全身力气，艰难地蜷缩着身子，往石头下面一钻，也顾不得碎石割得一身生疼，往里一滚。
倾泻的雪块如瀑布冲击，血屠军的人被浪头一下打飞，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那血屠军士兵最后的怒吼，带走了一群人的性命。
滚在缝隙里的周云楠，开始咧嘴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一颗颗冰晶挂在脸上。
很快，极寒的风雪让他笑不出来，但，雪崩来得快去得快，他看见了阳光的味道。
又滚着出去，他站在上方，看见下方大片白雪的中间，有两个黑点，那是血屠军的猎犬。
如看见生命的希望，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白雪旁边，打开坚硬的包袱，他拼命一抖，一团冻在一起的麻绳被他抖散，飞快结套，他眼神火热地往雪地里一丢。
完美套住狗头，平日里下的苦功夫在这一刻得到报答，他全力拉直身子，看了看身后，用力一倒。
以体重加上不多的力量，他才把一只猎犬拉出雪堆。
瑟瑟发抖的猎犬居然还没死，哪怕被他套住脖子，依旧在完成着主人生前的指令，红着眼睛对他龇牙咧嘴。
“小东西，让我宰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