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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妖孽》第2章 皇家公务员
整个屯子还在沉睡中，除了鸡鸣，就是一两声狗叫，大冬天的都在睡懒觉，躺着不但舒服，还省粮食，一举两得。
鄂费家在屯子东头，进山需要穿过屯子。
昨晚又下了一场雪，他是趟着雪行走的，走起来很是费劲。
这个屯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站在村中间放个屁，家家都能闻到。
屯子清一色都是低矮的茅草屋，一条小街不但狭窄，还坑坑洼洼，但美其名曰为中央大街。
虽然这个屯子看着破破烂烂的，可它却大有来头，它可是朝廷直辖的，相当于现在的直辖市。
这个屯子里的人都是为朝廷打猎的，都有编制，也算是公务员了。
可因为现在宣统皇帝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进贡早就停了，所以这里就荒废了，成了没妈的孩子。
鄂费是车轴汉子的体型，再加上有些罗圈腿，所以看着像头行走的黑瞎子。
听名字就知道鄂费是个满人，可因为属于最低等的那一茬，所以一点优越感都没有。
鄂费不但需要撅着屁股耕田，还得进山玩命打猎。
可就是这样也是日子艰难，除了吃不饱，还是吃不饱。
这个村子里的人日子过得都差不多，除了穷鬼，还是穷鬼。鄂费甚至能听见此刻路过的房子里传出的肚子咕噜声。
鄂费着急赶路，脚下的雪被踩得嘎吱嘎吱的，在这个安静的早晨很是刺耳。
走出屯子没多远，天就微微亮了，鄂费矮短的影子投射在身前，看着更像黑瞎子。
鄂费是背着太阳向西走的，他要去打猎的大山在西边。
此刻大雪停了，可老天爷也不想闲着，又开始飘起了小清雪。
其实东北的天老爷也很好当，不需要会别的，只要会下雪就行。
没走多远，鄂费就来到了山脚下，他没有着急爬山，而是在进山的路口站住了。
他拿下肩上斜挎的鹿皮皮包，从里边掏出一瓶酒来。
他把酒的木塞拔开，向着四周抛洒，洒出了一个扇形，随之跪下闭眼嘴里叨咕起来。
这是在拜把头，把头就是山神，山神是管山的，属于官员，鄂费这也算是在行贿。
进山要拜把头是习俗，更是规矩，虽然年年山里都死人，可人们依旧在拜。
他们也理解，谁还不会出个意外，老把头也有打盹的时候。
鄂费洒完酒没有直接放进皮包里，而是扬脖喝了一口半，本来是想喝两口的，他是舍不得。
酒进了肚，身上立刻热了起来，鄂费就开始爬山。
这山虽然处于长白山脉，可不叫长白山，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地仙山。
仙不是天上扑拉扑拉飞的神仙，而是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它们统称地仙。
胡是狐狸，黄是黄皮子，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耗子（一说大眼贼）。
这是东北特有的，东北人可以不知道太上老君，可都知道这五大仙。
据说东北不归天上管，大事小情都是这五大仙决定的。
它们亦仙亦妖，既可保你，也可害你，而且脾气暴躁，得罪不得。
传说这山是东北地仙根据地，跟天庭有一比，属于地仙的中央政府。
东北人都对这五大仙敬而远之，唯一的例外就是鄂费他们屯子的人，因为他们就是猎这五种动物的。
前面说了，鄂费他们是政府公务员，他们的工作就是给皇家进贡猎物的，尤其是狐狸和黄皮子。
狐狸皮好，可以制成大衣，围脖，宫里的妃子都有这样的大衣。
据说穿上特别好看，特别好勾引皇帝，所以说妃子们都是披着狐狸皮的狐狸精。
黄皮子不但皮是好东西，尾巴更是好东西，因为它能制毛笔，而且是最上等的毛笔。
毛笔笔尖有狼毫，兔毫，兼毫，熊毫等。
兔毫是兔毛制成的，兔毫柔软细腻，可质地偏软，书写时没有风骨。
虽然兔毫有缺点，但是因为好采集，价格低廉，所以是普遍使用的。
熊毫虽然比兔毫硬度强，可因为过强，所以用的不多。
兼毫是兔毛混合狼毫和熊毫而成的，因为不伦不类，所以使用的更少。
最上等的还得是狼毫，堪称毛笔界的爱马仕，是奢侈品，只有皇家或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
狼毫的狼不是狼的狼，而是黄鼠狼的狼，是黄鼠狼尾巴毛制成的毛笔尖。
狼毫特点是润滑而富有弹性，宜画宜书，是狂草书法的最爱。
没有狼毫，就算王羲之也干瞪眼，血招没有。
鄂费他们虽然统称猎人，可其实就是专猎黄皮子的，他们把打的黄皮子都进贡到宫里，属于特产特销。
以前皇家有钱，鄂费他们的日子也好过，现在皇帝都快揭不开锅了，他们的日子也就一落千丈了，始终徘徊在饿死的边缘。
其实这大冬天不是打黄皮子的最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是在春秋，那时正是耗子最活跃的，而黄鼠狼最主要的食物就是耗子。
虽然黄鼠狼不冬眠，可耗子却是要冬眠的，这样黄鼠狼就不太出来活动。
像现在冬天，黄鼠狼一般都迁移到屯子里了，因为村里的耗子是不冬眠的。
鄂费之所以不在屯子里打黄皮子，是因为满屯子都是黄皮子猎手，都眼睛瞪溜圆的盯着每一个洞呢。
再者，鄂费他们常年猎黄皮子，他们身上自然有一股气味，就像大夫身上有药味一样，黄皮子不敢轻易进屯子，它们知道那里都是杀手。
要不是为了肚子，鄂费也不会这个大雪封山时候进山的，因为山上的雪要比平地的雪大许多，不但行走困难，而且还容易遇到雪崩，那可是会要命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人跟鄂费订购了黄皮子皮，最主要的是给的价格高，比平常高许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人进深山，都是为了钱啊。
词条：
黄皮子:名词，黄鼠狼。
屯子:名词，村庄。
耗子:名词，老鼠。
扑拉扑拉:形容词，煽动翅膀的样子。
大眼贼:名词，一种类似于黄鼠狼的小型动物，生活在田里，素食动物。
血招没有:形容词，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意思。
溜圆:形容词，很圆很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