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与你呢喃》第4章 请乖乖遵从内心
“主任，这俩也参与打架了，还站在原地不动！”校服腱子男破罐子破摔，指着身后的二人愤懑不平道。
张主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厉声呵斥：“你俩要造反？给我跟上！”
“我去，张主任，是他们先欺负……”
“行了，跟着走。”杨煜礼打断了洪市涛的话。
见老大都这么发话了，洪市涛只好跟在张主任屁股后面走。杨煜礼则是一个箭步跟在姚梓瑜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边走，边垂下眸观察身前的少女。她步子小，走得却很快，像只小雏鸡，努力的往前面赶，生怕掉了队。
身后有鬼在追？杨煜礼不耐烦地别开了视线。
行政楼离狭道有点远，经过操场时，上体育课的学生就看到了这么一幅画面：主任走在前，几个鼻青脸肿的学生跟在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搭个性的怪胎，和一个悠哉悠哉走路的染发拽哥。
这怎么看，都是打群架被抓了的阵仗。
几个男生玩性大，冲他们吹吹口哨，杨煜礼见怪不怪，倒是跟前的女孩，默默地把头往宽大的卫衣里埋了埋。
见状，他忍不住轻嗤一声。
怂且脸皮薄，怪胎中的极品怪胎。
到了行政楼，张主任先处理了姚梓瑜转文化生的事，整个学生转类的过程极其简单，只需要过目注意事项合同，并签字即可。
薄薄的合同上堆满了字，姚梓瑜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内容，在合同边缘处落下签名。
“你可以回去上课了。”主任发话。
姚梓瑜点头示意，朝办公室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她赧然无措地对上了一阵凌寒的视线。
少年倚在门边，神态倦倦。骄阳肆虐地打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分出明显的光影交界线。
他的眉眼锋锐，英挺的鼻子下是一张钝角分明的薄唇。他的五官就像是被精刀凿刻出来的一般，立体深邃。
意识到他全然没有让开的想法，姚梓瑜不觉地低下头，直愣愣地与他擦肩而过。
风吹拂过少女的发梢，衣服布料的摩挲间，她留下的只有短暂的温存和花香。
–
姚梓瑜走到高一十班教室外面时，正赶上了下课铃响。铃声刺耳，但很快就被学生的哄闹掩盖。
严虹踩着下课铃出了教室，一出门就撞见在走廊上乖巧站着的姚梓瑜。
她对女孩的印象很深，毕竟整个学校没人会在这种天气下穿那么厚的卫衣。更何况女孩站在十班门口，显然是来报到的。
严虹：“你是姚梓瑜，没错吧？”
姚梓瑜点头，淡声回应：“老师好。”
“怎么这么晚才来报到？”严虹抬手看表，这个女孩确实来得挺晚，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
“老师，我去办了转文化生的手续。”姚梓瑜脸有点发烫，若不是因为她去看别人打架耽搁了，应该不会拖得太晚。
严虹吃惊，这女同学不是初升高艺.考第一名吗，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去当文化生。
她转念想到这是别人的私事，不好过问，随即轻咳两声来缓解尴尬。
“咳嗯，咱班要转文化生的是你啊。我是十班班主任严虹，现在正好，我领你到讲台上给同学们说一声。”
少女满脸窘迫，着急地接上话：“严老师，我能不上台吗？”
说完，她便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严虹。
严虹差点被她这幅样子逗笑，这小姑娘脸皮还挺薄，迟到就迟到了呗。
“那你直接归位吧，你的位置就在最后一排靠窗边。因为你没赶上排座位，就暂时安排你坐那了，要是看不到黑板就告诉我，我再给你调。”
“谢谢老师，我看得清。”姚梓瑜向严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行，我去跟同学们说说。”
见班主任从前门进了班，她便从后门悄悄地溜到最后一排靠窗边的空位上坐下。
最靠窗的座位已经被一个男生占了，他好像在睡觉，整个身子都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我们班的最后一个同学姚梓瑜到了，大家掌声欢迎。”
因为是下课，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鲜少有人关注班主任的话。掌声稀稀落落，倒是让姚梓瑜自在了些。
等到班主任踢踏着高跟鞋走远了，姚梓瑜前面的两个同学才迅速转过头来。
“姚同学，你终于来啦！可让我好等啊！”言玺倒坐在椅子上，带着琼瑶女主的哭腔说道。
姚梓瑜被面前女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有些发愣。
这个女生长得有点像瘦版的年娃儿，婴儿肥的白皙小脸上，一双溜圆的小鹿眼透亮，笑起来灵动天真。
她是班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艺考生，只不过在前世，她们一个坐在东，一个坐在西，从未有过交集。
“你离不离谱，没见别人不想和你说话啊？”一旁的男生嗤鼻嘲笑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们有在哪里见过。”怕他们误会，姚梓瑜随便扯了个理由。
她的嗓音很柔，若三月春风欲比其柔，都得甘拜下风。两个前桌听完直接怔住了。
我去，什么天籁？
“滚一边去，”言玺白了旁边的齐泽于一眼，又翻书似的朝姚梓瑜笑笑，“我见过你，但是你没见过我。我昨天在台下听你表演，哇，简直太酷了！”
女孩说话时，夹在椅子两边的腿一晃一晃的，很是可爱。姚梓瑜莞尔一笑，露出月牙儿般的灵眸。
“谢谢你。”
言玺和齐泽于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声不言而喻：她的眼睛也太美了吧，就好像会说话一样！
“我叫言玺，这傻逼叫齐泽于，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艺考生。我是学画画的，他学啥不重要，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练习室呀！”
“我是姚梓瑜，那个……”姚梓瑜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刚转.文化生，可能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去练习室了。”
言玺：你说啥？
“神了，你文化成绩也很好吗？”琴拉的又好，文化成绩要是也好，那不就是妥妥的学神吗？学神竟在她身边？言玺狠狠地吃了一惊。
“一点都不好。”姚梓瑜眨巴眨巴眼。
言玺，齐泽于：……
看着眼前的两人都没做声，姚梓瑜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刚要道歉，一旁的齐泽于就先悠悠开口：“那你的心是真够大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言玺踹了一脚。
“那啥，咱不说这个了，”言玺尴尬地扯扯嘴角，“啊对，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干嘛穿那么多啊，是生病了吗？”
姚梓瑜坦言：“算是吧。我的脸和脖子过敏了，被光照到会泛红痒痒。”
言玺和齐泽于十分同步地“哦”了一声，听见上课铃，他们便转了回去。
“又见面了哈，这节课还是我的。”严虹快步上了台，班里的哄闹声戛然而止。
“校方规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能上课，要空出时间来给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但鉴于你们做个自我介绍都那么含蓄，互相认识这事你们就私底下干吧，可以吗？”
“可以——”同学们拖着长音回答。
“我是这样规划的，这节课给你们讲一下明天军训的注意事项。”
班里同学一听到“军训”二字瞬间炸开了锅，不过还没炸多久，火就被严虹给灭了。
“把嘴闭了！你们第一次军训吗？”严虹提高音量，等班里彻底安静下来，才恢复刚说话时的那种平淡语气。
“下午三点，操场旁边的体育馆内集合，在班长站的地方竖着排成一列，等教官带你们去领军训服……”
姚梓瑜很是佩服严虹能不休的讲一整节课，即使讲到后面没啥可说的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把注意事项细化，硬是讲到了打铃。
她其次佩服的就是她的同桌，能一动不动的在桌上趴一整节课，甚至更久。
放学的铃声刚响起，整个高一部就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就连班主任都是踩着下课铃走的。
言玺：“姚妹，去干饭不？“
姚妹？
姚梓瑜听见言玺给她起的外号，有点想笑：“我在学校附近办了午托，就不去啦。”
“啊，那我先走了，老齐，咱撤。”
看着两个前桌打闹着消失在楼道口，姚梓瑜才慢慢把水壶收进包里，准备去午托的地方吃饭。
她刚要起身，就瞥见旁边的男生从桌上吃劲地抬起脑袋。
她想起老师通知拿军训服的事男生可能没听着，便轻着嗓音说：“同学，老师说下午三点到体育场拿军训服。”
男生闻声，扭头朝她哑哑地道了声谢。察觉班里还有很多人，他说完便把脸别了回去。
“你……”
这个男孩左脸有一个通红的肿块，衣服领口处还有几个灰灰的鞋印，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
姚梓瑜刚想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毫无感情地播报通知，打断了她。
“广播通知：我校上午发生了一起小型的斗.殴事件，参与本次斗.殴的学生李叁，张肆，刘午，洪市涛，杨煜礼五人记大过处理，罚写检讨两千字，请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早上斗.殴的人里有杨煜礼？
姚梓瑜小嘴微张，惊讶的表情被藏在了口罩里。
她随即用余光瞄了一眼身边伤痕累累的男生，他震惊的表情不亚于蒋欣听到自己要转文化生时的表情。
唯一不同的是，男生的表情里掺杂着些许纠结。
“我去，这公子哥牛啊，开学第二天就打架。”
“他这下惨咯！”
同学的戏谑声随着他们的走远渐渐消失，教室里只剩下目光呆滞的姚梓瑜和她瑟瑟发抖的同桌。
“都怪我……”
男生的声音又轻又哑，却被旁边的姚梓瑜听得一清二楚。
她努力地把男生的话和上午的打.架事件联想起来，大抵摸清了当时的情况。
“你是上午那个在狭道里爬起来的学生？”
男生恐惧地看向姚梓瑜，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样子，这个男生就是当时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学生无误了。姚梓瑜拇指和食指交叠，不自觉地搓捻。
照他的反应不难看出，早上那两个没穿校服的少年，应该是看他受了欺负，才大打出手的。
校方记大过的名单里有五个人，这就说明男生并没有把他们保护自己的实情告诉校方。
可能是怕遭到报复吧。
换做平时，以姚梓瑜的性格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毕竟男生做出这种决定也是为了自保，尽在情理之中。
如果义正言辞说些什么折磨他的良心，那就相当于没站在他的立场上看问题，好心办了坏事。
她可当不起菩萨。
但是杨煜礼和另一个帮他的少年，该有多心寒啊。
空气几近凝固，半晌，姚梓瑜轻轻地问面前的男生：“你想帮帮他吗？像他帮你时一样。”
她的声音很柔，没有一点攻击性。
男生重重地点头，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绝大多数人向陌生人伸出援手，都是不图回报的。就算你最终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想，他们也不会迁怒于你。”
见男生有些恍惚，姚梓瑜又继续说：“我认为你应该不计后果的遵从内心。”
她还是插手了。
她倒吸一口气，眸中淡然。
在前世，杨煜礼的名字经常会出现在广播里，比校前十好学生的名字都出现得多。
姚梓瑜不清楚杨煜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就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抽烟喝酒打.架，是个不良学生，是个有点钱的小混混。
但抛去这些代名词，杨煜礼却是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是前世除了亲友以外，会为她的安危着急的人。
是她想要感激，却来不及感激的陌生人。
如今，斗殴的实情就摆在眼前，她确实想帮帮他，就算是推波助澜也好。
眼下，这个男生是想替他们作证的，只是少了一个坚毅的决心。
姚梓瑜不清楚她说这些话对错与否，但如果能让男生更坚定一点决意，就算背上活菩萨的骂名又何妨。
一番思想斗争过去，便是坦然。
话已至此，她向门口走去，准备下楼。
背后骤然传来男生哑哑的声音：“你能带我去行政楼吗，我不识路。”
姚梓瑜停下，蓦地回头冲男生释怀一笑。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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