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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华如梦免费阅读第九章苦心经营

顾怜幽淡淡道:“云公子,坦诚说,我以前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但我也不愿意总是失望,总是被辜负,你生性冷漠,哪怕你今日对我说这样的话,他日也许我仍会成为故事里那个被辜负的姑娘,你我还是不要再有纠葛的好。”

云薄上辈子到她死的时候都未曾娶妻,可见本来就不是会投身儿女情长之中的人,自然凉薄冷漠。

曾经对她的那些羞辱,她亦未忘记,更不会因为他一时热忱便一头扎进去。

更何况,她不是十六岁的顾怜幽,现在这些话也只是替十六岁的顾怜幽出一口恶气而已。

云薄却质问道:“你怎知日后我便如故事中人一般辜负你?”

“我没有机会赌。”顾怜幽面色平静,语气却似有千钧之力,压在云薄心上,“我是女子,世间规矩压下来,我躲闪不及,只有一次机会,赌输了便没有再来的机会。”

她语气如此平静,表情从容和缓,可话却如此让人揪心。

每一个字都如此沉重。

云薄心猛地一沉。

他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想过这一点。

而这些话,也是顾怜幽前世没有对云薄说过的怨念与心寒。

顾怜幽一字一句道:“云薄,我真心对待过你,但你对我的真心弃如敝屣,我也不是一件低贱物事,能一直被你伤害而毫无怨言,要我来便来,要我走便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像呼来喝去一条狗一般。”

走廊上的花盆中恰好落花,日尽花鲜红明艳,却坠落枝头。

她若有所指地看向那朵落花,讽刺道:“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君入金盆,我自为尘,曾经那些事情,我也只当一笔勾销,往后不会再提。”

三十岁的顾怜幽,对于十六岁的爱恨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再有,也只是冷漠而已。

顾怜幽缓缓抬眸,将视线从落花上移开:“云公子,桥归桥路归路便是你我的结果,我不再强求,你也不必再来羞辱。”

每个字都如马蹄践踏在他心上。

云薄不受控制地面色一白。

连他如今求娶,她竟都依旧以为是羞辱之意?

曾经他那些话,给她造成了如此之深的伤害。

顾怜幽转身欲行,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正好找了上来,见顾怜幽正在廊上,连忙提醒道:“顾二小姐,长公主仍在等您,说茶要凉了。”

顾怜幽点头:“烦请姑姑带我前去。”

侍女的眼神轻轻略过云薄,浅行了个礼,便引着顾怜幽离开,唯留云薄独自在原地看着顾怜幽走远,高大的背影在风中竟有无端的落寞孤寂,似寒风催骨,心慌不已。

穿廊过亭,顾怜幽未入茶室便已听闻长公主笑声:“侧妃自然该选个活泼的,同你这老成的性子调和。”

顾怜幽眉头微皱,而绕过屏风,果然见昼玉与栖如长公主正交谈。

昼玉一袭玄黑流云长袍,云靴玉带,储君气度矜贵万分,与他本就从容镇定,清贵风流的气度相和,墨色衣衫的隐曜沉稳倒应了那句神光玉沉。而其气度清华,却如澹然空水,烟雨濛濛般飘渺不定,难以捉摸,哪怕着墨色衣衫仍有仙人之风。

连立在他周遭的几个侍女都羞红了脸,其他侍女更是悄悄将余光投在他身上。

乍然相见,顾怜幽紧紧握住了衣袖,然而面上不动声色:“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公主殿下。”

昼玉抬眸。

眼前顾怜幽一袭青衣浅淡如兰烟,十六岁,她正是容貌极盛时,虽然后来有了皇后的从容镇定,但因劳心六宫,面貌疲惫,此刻的怜幽不仅镇定从容,容貌亦浓艳绝尘,风华正茂,更有冰冷清寒之意,令人望而生畏。

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而茶室里的下人见到顾怜幽,不无惊讶,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有惊艳。

名不见经传的顾二小姐,竟如此绝色。

“倒像你母亲烈华郡主。”栖如此刻细看顾怜幽,也颇觉满意,面上含笑:“可会下棋?”

顾怜幽淡淡道:“棋艺薄劣,难登大雅之堂。”

“无妨。”栖如倚着椅背,看向下人,“将棋盘拿来。”

棋盘拿来了,顾怜幽本以为是栖如要与自己下棋,却没想到长公主却慢悠悠道:“顾二小姐可否与太子殿下手谈一局,让我坐山观虎斗。”

顾怜幽身子一僵,强逼自己压下情绪:“那臣女便献丑了。”

昼玉坐在她对面,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却仿佛相见对面不相识,顾怜幽根本不看他,昼玉的视线却久久在她身上停留。

周围人见到的便是一向引人仰慕的太子殿下侧脸如玉,神采英拔,抬眸看着顾二小姐时目光深邃专注。

对面的顾怜幽明明眉眼浓艳缱绻,却反而冷漠疏离,与昼玉全然两个世界。

而两个人表面平静,而棋盘上已是一片杀局。

昼玉开始时便手下留情让她。

顾怜幽却步步紧逼,像是下的不是棋,而是执黑白子杀人,煞气在棋盘上尤甚,分毫不让。

让栖如都颇为意外,毕竟太子棋艺过人,连她家的丞相大人也下不过太子,没想到顾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竟能杀得太子连连后退。

当真腹有惊华。

那晚太子舍命救她,恐怕也并非巧合。

而刚刚那个引顾怜幽的侍女与栖如轻声耳语几句,声音落入了昼玉耳中。

栖如听侍女说顾怜幽方才与云薄在湖廊上单独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可看向昼玉和顾怜幽,忽然是带上了一抹看戏的浅笑。

这个侄子,麻烦了。

依稀听见侍女的话,昼玉握着棋子的手不由得一颤。

她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云薄。

栖如特地把两个人叫过来,如今戏看够了,便故意装作累了:“昨夜睡得不安稳,现下倒是疲乏,本宫先回去,太子可要好好替我招待顾姑娘。”

昼玉如扇骨玉白的修长手指捏着墨玉棋子,抬眸看顾怜幽,眸中如有残灯焰影灼灼,失神地盯着她。

顾怜幽视若无物。

侍女有意引两人去湖心亭独处,说那里更适合下棋。

而前往湖心亭时,下人渐散,唯留竹心与无言跟随,可到了湖心亭处,两人也都被叫停留在长廊上,只能远远看见顾怜幽与昼玉的身影。

两人终于能毫无顾忌地交谈。

顾怜幽一袭浅青衣衫,仿佛真如前世般清閟兰幽,温柔淡然,可是一开口便是针锋相对:“太子殿下何必苦心经营,借长公主名义见我。”

上辈子栖如长公主叫她去的时候,没有昼玉,只有一位道长在旁。

这辈子长公主身边只有昼玉,却还是召她,原因不言而喻。

昼玉果真如她所想,依旧想利用她,摆脱皇后一族钳制。

昼玉听她所言,一开始眉头微皱有几分不解,可对上她冷漠视线的一刹那,忽然就明白她误会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最是需要摆脱月氏控制的时候,前几日才与她说再不复相见,今日便又相见了。

在她眼里,他竟是为了利益。

连偶遇都让她有如此想法,不介意把他往最坏处想。

此刻的顾怜幽居然让他感觉如此遥远和居高临下。

心寒如桥下涟漪,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来。

昼玉无端觉得可悲:“在你心里,我是如此龌蹉之人?”

顾怜幽面色冷漠:“是与不是,太子殿下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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