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关东警魂》第3章 案情
河西区公安分局办公楼的一楼有个不到二百平方米的小礼堂，平时这里是多功能使用的。全局要开大会，在这里搞；逢年过节要搞联欢要开舞会什么的，也在这里办。洪亦民是知道这里的，所以刚才在案发现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把这里设立为破案指挥部所在地。
市公安局有比这里条件更好的地方，为什么偏要选在河西分局的小礼堂呢？这当然是为了显示靠前指挥的意思，因为这里离着案发现场最近嘛。这样可以充分地显示市局要全力侦破此案的决心。
洪亦民在秘书小孔的陪同下，在河西分局院子里下了车，早有一群人围了过来，陪着他快步向着楼里走去。
市局分管刑侦的张宝兴副局长凑到洪亦民身边说道：“省厅的方处长，还有刘副处长刚到，听说咱们要开会，都表示要参加。”
洪亦民知道这两个人，方处长是刑侦一处的处长，刘副处长则是搞痕迹鉴定的，很显然，这两人是在听到案情的通报后，立即驱车上百公里从省城赶到金河市的。
洪亦民快步走进小礼堂，这里已经摆好开会的桌椅，还支起了大黑板，各种破案需要的物品正在往里面搬，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的气氛。
洪亦民紧赶了几步，向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的几个人走去，一边伸手一边说道：“方处长，刘处长，你们一路辛苦了！”
“还好，还好。”方处长和刘副处长都起身和洪亦民握手，然后谦让着坐下。
洪亦民说道：“方处长，你们一路辛苦，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再向你们详细地汇报案情好不好？”
“老洪啊，咱们之间可谈不上‘汇报’二字。”方处长微笑着说道：“我们就是来了解情况的，不参加案情分析会怎么能行啊？咱们厅里面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你们吃饭了没有？”
“路上吃了一点方便面，现在不饿。”
“哎，那好，那就委屈二位领导了。”洪亦民说着，脱掉身上的大衣，然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拿出一支烟点上，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转圈的桌子后面已经坐满了人。于是，他提高嗓门说道：“大家都到齐了吧？到齐了咱们就开会，分析……案情……”说到最后，他赶紧吸了口烟，硬生生地把一个大呵欠给憋了回去。
不过其余的人不会像他那样讲究，不少人都是满脸倦容了，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打呵欠。于是，案情分析会就在一片呵欠声中召开了。
首先由市局刑警支队的支队长王云峰介绍案情。案情其实也简单，清云路市场财务部打算将一天中收取的五百三十五万元现金送到银行存起来，就在他们下楼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辆微型客货车，下来两个人，连开数枪，打死了两个保干，还有一个司机，然后这两个人把现金放到客货车上，扬长而去。
“……由于当时已经是市场快要关门的时候了，市场里的人不多，我们经过走访，问过很多人，但是没人记住微型客货车的车号。市场侧门看门的保安证实，这辆客货车从市场里出去后，拐向了北边。我们派人向北追踪搜索了很久，没有找到这辆车的踪迹，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目前，我们的搜索还在继续进行之中。”
王支队长的汇报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专门负责刑事鉴定的孙处长开始报告案发现场的勘察结果。
“……我们一共发现了7.62毫米手枪弹的弹壳四枚。弹壳底部标识有俄文字母，因此，我们怀疑这是俄罗斯制造的手枪弹。大家知道，我们国家的五四式手枪就是根据前苏联TT33手枪仿造的。这个TT33手枪，俄罗斯目前也在广泛使用，因此，我们怀疑这些枪还有子弹都是从境外流入的。当然，要完全证实这一点，还需要做一些工作才行。除去弹壳之外，我们没有在现场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物证。有一处脚印，我们怀疑是犯罪分子留下的，脚印显示这个犯罪分子穿的是一双42号的胶底棉布鞋，这种布鞋很普通，到处都有的卖，不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王云峰支队长又补充说道：“犯罪分子的人数这个问题我们是这样分析的。当时下车杀人抢钱的是两个人，并没有人注意到车上是否还有第三个人。后来，我们经过对现场幸免于难的财务部经理余小红以及财务科员工杨天顺的反复询问，最终他们两个人都确认，那两个犯罪分子重新上车的时候，没有上驾驶位。因此，可以确定，犯罪分子至少是三个人。另外，关于犯罪分子的枪法问题，他们一共打了四枪，杀了三个人，只打飞了一枪，看上去枪法不错。不过，由于当时犯罪分子和受害人距离非常近，所以命中率高也就不奇怪了。这样的话，我们一时也无法判定犯罪分子的枪法到底是什么水平，更无法判定他是不是从事过军警之类的职业。至于说这个犯罪分子的相貌和年龄呢，余小红和杨天顺都表示当时已经被吓傻了，根本就没记住对方的长相。只记得他们都戴着大口罩，还有一顶藏青色的毛线帽子，所以目前我们无从判断犯罪分子的年龄，更无法确定他们的长相，我要补充的就是这些。”
张宝兴副局长问道：“关于这个犯罪分子是如何掌握到清云路市场收钱送款的规律的，这件事你们调查的怎么样？”
这时，河西分局的郭金川局长急忙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进行了认真的走访。清云路市场管理公司从半个多月前就通过市场内的高音喇叭催促个体户们交钱。到哪里交钱，要交多少钱，可以说有不计其数的人对此了如指掌。至于每天能收多少钱，每天财务部什么时候到银行送钱，对于犯罪分子来说，则需要经过踩点观察才行。不过，市场管理公司那座小楼，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出，至于在小楼外面蹲守观察，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犯罪分子要想掌握收钱送款的规律是很容易的，并不一定要有内部人配合才能做到。当然，我们还需要更细致的走访调查，在这一方面应该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线索的……”
这个半夜召开的案情分析会其实更重要的还是一种仪式，一种象征，金河市公安局要用这个会来表明自己对待上级领导指示的态度，也要用这个会来调动全局干警的积极性。真正的破案工作其实并不需要在夜里开这么个会。
这时，市局分管刑侦的张宝兴副局长开始发言：“这个案件的性质呢，我看很容易确定，这是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持枪抢劫杀人案！作案手法残忍，涉案金额巨大，在我市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我们可以确信，犯罪分子为了准备这次抢劫，肯定是经过周密的策划和精心的准备，所以才能一举得手，迅速解决问题。那么通过这些情况，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伙犯罪分子是非常狡猾、非常凶恶的，如果不把他们及时打掉，那必然将会成为我市社会稳定的一个巨大隐患。因此，我们必须举全局之力，全力以赴侦破此案。目前来讲，咱们的走访调查工作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全面地掌握案件的全貌，所以，我认为，咱们下一步的工作还是继续走访调查，把案件的所有细节都搞清楚，把案子吃透，这样咱们才能从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确定咱们的侦察方向。至于那辆作案用的客货车嘛，我个人倾向认为这是犯罪分子临时抢劫来的，因为胆子再大的罪犯也不敢用自己的车来作案，这辆客货车在作案完毕之后，势必被犯罪分子抛弃。咱们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我想肯定可以找到这辆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看看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没有人再说什么了，于是就该洪亦民最后总结发言了。他轻咳了一声，掐灭了烟头，先征询身边的方处长和刘副处长，问他们有什么指示，二位处长都表示没什么可说的，接着洪亦民又问了问其他几位市局的副局长，他们也没什么要说的，于是洪亦民正式开始讲话。
“同志们，关于这个案件的严重性，我就不必多说了。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一看就知道这个案子有多严重，同时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像刚才张副局长讲的，咱们现在要举全局之力，全力侦破此案，不然，咱们可是没有办法向全市人民交代的。我看，咱们首先要自己给自己增加一点压力，自己给自己加码，现在我提出一个目标，那就是在春节前侦破此案，大家觉得行不行？现在距离春节正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看可以吧？张副局长，你看呢？还有你们几位……好，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那这就定下来了，咱们一定要在春节之前拿下此案！”
说到这里，洪亦民又习惯性地拿出了一支香烟：“好了，同志们，确定了破案目标之后，我提议成立破案指挥部，由我担任总指挥，副总指挥由宝兴同志、云峰同志、金川同志等人担任，具体的成员可以由大家推举，指挥部领导班子就是这些人。”
接着，他又强调了一些纪律、以及奖惩之类的要求，说了一些鼓劲的话，也说了一些严厉的话，最后他又征询大家有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大家都表示没有。于是，洪亦民就表示散会，大家分头行动，立即落实会议的要求。
就这样，到了后半夜一点多，这个冗长而又不得不开的会议终于是结束了。大家疲惫地从座位站起来，陆续退出礼堂。
洪亦民赶紧招呼局里分管后勤工作的副局长老陆，要他安排方处长和刘副处长以及他们的随行人员去安歇。
方处长说道：“休息先不急，我看还是把你们提取到的弹壳样本赶紧连夜送到省里去，做进一步的鉴定。”
张副局长凑上来说道：“洪局长，方处长，前年——也就是九二年，咱们局破获了一个走私俄罗斯军火的案件。这个案子呢，我也参与了，记得当时就是有人走私了一批俄罗斯的TT33手枪和子弹。因此，我现在一看到这个弹壳就想起了当年这起案子。如果，咱们现在能够确定这几发子弹和以前走私案的子弹是同一批号的，那我想肯定对咱们破案会大有帮助的。”
分管刑事鉴定的孙处长说：“当年缴获的枪支和子弹目前还存放在市局的保险柜里，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比对。”
刘副处长说道：“我们那边对于各国生产的枪弹有很详尽的资料，拿过去可以很快就确认生产厂家，甚至能够确定大体的分布范围。”
“太好了，要是对上了，那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啊。”洪亦民高兴地说道。
张副局长说道：“我看要不就这样，弹壳有四枚，拿出两枚来，咱们派人赶紧就送到省城去……”
刘副处长说：“我连夜赶回去，这样的事越快越好。”
“老刘，这样你太辛苦了。”洪亦民劝说道。
“关键时刻，辛苦点是应该的。”刘副处长说道：“我看，现在我就走吧。”
“稍等，稍等。”洪亦民说道：“让王支队长派人陪你一起去，多个司机轮流开车，安全性更高一些，老刘啊，你就听我的……”
就在几位领导在那里你推我让的时候，河西分局的局长郭金川向着坐在会场角落里的一个人走去。他走过去，微笑着说道：“老田啊，你怎么一声都不吭啊，现在可是到了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