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关东警魂》第2章 血案
小杜和小梁之所以这样冷漠，那可是有原因的。他们早就听说，财务科的人在收费完毕之后，每个人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而保卫科的人跟着跑前跑后却一个子儿都捞不到。前两年就是如此，今年看来还是照旧。如此一来，保卫科的人当然就没有热情了。
保卫科一共有六个保干，谁都不愿意来财务部这里护送存款。只不过，鲁厂长有明确指示，保卫科的侯科长没办法，只好强行指派，大家才不情不愿地分班来这里护款，每天就两个人，多了也没人愿意来。来到这里他们也就是带着枪跟着去银行跑一趟，现在钱多了，要他们出手帮着扛，这他们可就不干了。
余小红见小杜和小梁这副模样，气得蛾眉倒竖，不过她也没办法，人家不归她管。她发脾气也没有用。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显然是刚才出去上厕所了，手上的水还没有干呢。他进屋后见此情景，便赶紧甩甩手上的水说道：“来，来，我来，我来拿。”
这老头是财务部现在仅有的一名男性，姓杨。他头发都全白了，背也有些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不少。他走过去就要提钱袋，余小红赶紧拦住他：“哎呀，杨叔，这怎么能行啊？你的腰禁不住的。”
“不碍事，不碍事，我在家里还搬煤气罐呢。”老杨一边说一边吃力地把一个钱袋子想要扛起来，可是力有不逮，又只好放下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翟世昌副总经理说话了：“老杨啊，来，我和你一块拿吧。时间要紧，不能耽搁了。”说着，他就走过去提钱袋。
副总经理都要亲自动手了，这样一来，小杜和小梁就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了，只好过来一人提起一个钱袋，然后往外走。
钱袋实在是过于沉重了，小杜和小梁这样的壮汉一人拿一个也感到吃力，所以老杨又对小杜说道：“小杜啊，来，我给你搭把手，咱们一块拎着走。”说着，他就过去提起了袋子的另一头，和小杜一起提着钱袋出去了。
翟世昌也要和小梁一起提钱袋，但是余小红把他拦住，自己亲自过去帮着提钱袋。她生完孩子之后，身材胖了三圈，力气也增加了不少，所以给男人搭把手帮着提钱袋，那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四个人提着两袋钱出了财务部，他们下了楼，出了门，门外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那是厂里派来专门运钱的。
厂部小楼的门外就是一条厂内的柏油路。这条路恰好把厂区一分为二，所以市二棉的人都叫这条路为“中道”。本来，市二棉的厂区只有前后两个大门，开办市场之后，为了方便个体户运货，就又开了一个侧门，正好就开在中道的一头。
在上午和中午时分，这里还是很忙碌的，大小车辆穿梭往来，道路常常会水泄不通。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像往常一样，这里已经变得寂寥起来，很少有什么车辆从这里通过了。
小杜等人提着钱，出了门，来到了面包车的旁边。就在小杜伸出一只手，去拉面包车的车门时。忽然，从中道的不远处，飞速开过来一辆豆绿色的微型客货车，“嘎吱”一声就停在了面包车的旁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从微型客货车的驾驶室跳出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个子高些，身穿一件军大衣；另一个个子矮些，身穿一件黑色的扎趟棉袄。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口罩，脑袋上都是藏青色的毛线帽子，更重要的是，他俩每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支手枪！
那个穿着军大衣的人冲在最前面，不由分说，对着小杜和小梁他们举枪就打！
小杜和小梁都有枪，可是他俩的枪都装在枪套里，枪套又别在两个人的裤腰带上，外面还被棉衣遮盖着——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需要用到它，如此一来，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们两个就算是有美国西部牛仔的拔枪速度也来不及了。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小杜和小梁一人身上中了一枪，两人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就都一头栽倒在地了。
后面那个穿黑棉袄的人，则把枪对准了面包车的驾驶室，“砰”的一枪，子弹打穿了风挡玻璃，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当场殒命。
那个穿军大衣的高个子又把枪对准了老杨，“啪”的一枪，子弹竟然擦着老杨的耳朵边飞了过去。老杨当时本来是傻站在那里，完全都懵了，高个子这一枪惊醒了他，他“妈呀”一声，抱着脑袋瘫在了地上。
高个子拿着枪，看了看同样被吓傻的余小红，似乎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这个女人也一块干掉。这时，那个穿黑棉袄的矮个子过来拉了他一把，于是，高个子放过了余小红，两个人各自伸出一只手，共同提起一个钱袋，飞快扔到了客货车的货厢里，然后又把另一个钱袋也扔进去，随后，两个人就进了驾驶室。微型客货车一溜烟似地向着市场的侧门飞驰而去。
从客货车出现到它逃走，总共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桩惊天血案就这样发生了！
等到楼里的翟世昌副总经理和其他一些人跑出来的时候，他们只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几具尸体，五百三十五万元现金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可是惊天血案啊！五分钟之后，一辆响着警报的警车就来到了厂区之内。这是离着市场最近的清云路派出所仅有的一辆面包车。随后，哇哇怪叫的各式警车一辆接着一辆鱼贯而入，数不清的警察从车上跳了下来，把案发现场团团围住。
警察们不敢怠慢，上至公安局一把手，还有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市刑警支队正副队长，技侦支队正副队长，治安支队正副队长……还有河西分局领导班子的所有人，分局的刑警、治安大队，还有附近派出所的全体民警都来到了这座小楼门前。他们有忙着勘察现场的，有忙着走访调查的，还有寻迹追踪的，原本很宽敞的市场院落，被警察挤得满满的，一时间竟有了狭小的感觉。
由于已经是年底了，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为了更好勘察现场，市公安局不惜调来了发电车，几千瓦的探照灯把现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现场其实也很简单。犯罪分子驾着一辆汽车赶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杀了人、抢了钱，随即扬长而去。事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事后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由于清云路市场是随便进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阻碍，所以警察们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能说清这辆豆绿色的微型客货车是从哪里来的。对于刑警们来说，想要找到什么足迹、指纹或是其他的痕迹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了。现场唯一有价值的，就只是那几枚黄澄澄的子弹弹壳了。
不过，尽管痕迹稀少，但是刑警们还是竭尽全力地在现场的每一寸地面上搜寻着，希望能够获得哪怕是一点点有价值的痕迹。
一直到半夜十一点多钟了，市局刑侦支队的王云峰支队长才表示现场已经彻底勘察完毕，没有什么可以保留的了。这时，分管刑侦的市局张副局长在请示了一把手洪局长之后，对王支队长表示可以收队了，同时他又对在场的各位头头脑脑们说道：“然后咱们都到河西分局去，连夜开会，分析案情，各级领导对这个案件都特别重视，咱们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啊！”
警察们都很疲惫，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陆陆续续地撤离案发现场，转向河西分局所在地而去。
金河市公安局局长洪亦民在得知案发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一直坚守在这里。他今年四十七岁，正值盛年，担任金河市公安局局长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张副局长要求大家都转到河西分局去开会之后，站在一边的洪亦民拿出了一支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各路警察，看着他们上了自己的车，纷纷开走了，同时，他手里的那支烟也抽掉大半了，这时，他才丢掉烟头，对自己的秘书小孔说道：“走！”
小孔急忙拉开奥迪车的车门，陪着局长一起坐进去。司机大黄脚踩油门，奥迪车随着众多的警车车流一起向着市场外面驶去。
小孔坐在局长的身边，并没有敢吭声，因为他看到洪亦民的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知道他的心情肯定不会痛快，所以也就不敢打扰领导了。
可是，小孔手里的皮包中却响起了铃声，原来，那里有一个大哥大手机，是洪亦民的。
小孔拿出电话一听，忙转过头对洪亦民低声说道：“是安市长的电话。”
“哦，快给我。”洪亦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他急忙接过大哥大，说道：“喂，安市长，你好，我是洪亦民啊！”
“亦民同志吗？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要打搅你。”安市长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送了过来：“亦民同志，我刚从北京开会回来，刚下飞机，就听说河西区出了一件大案，所以就赶紧给你打电话。怎么样，没有影响你休息吧？”
“不，不，安市长，现在我们全局动员，正在全力破案，马上就要召开案情分析会了。”
“好，好，那辛苦你们了。亦民同志，请你代我向广大干警转达问候，大家都很辛苦，请同志们多多保重。”
“谢谢安市长，我一定把您的问候转达给大家。”
“亦民同志，案件的情况我刚刚了解了一下。我认为发生在河西区的这起案件性质极为恶劣，问题非常严重，必须全力以赴尽快破案，为我市消除一个重大隐患，从而确保全市的社会稳定工作。”
“是，安市长，我们全局干警一定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把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请安市长放心。”
“好的，好的，亦民同志，破案主要得靠你们公安局的同志冲锋陷阵，而我作为一个市长，为你们提供好后勤保障工作，那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亦民同志，你们只管放手破案，经费问题不必担心。我首先从市长应急经费里面给你们拨三十万元过去，如果不够，还可以继续拨发。”
“谢谢安市长，谢谢您对我们的关心。”
“好了，亦民同志，你们时间宝贵，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希望你们早传捷报，早日获取胜利。”
洪亦民挂掉了安市长的电话，随即不由得“噗”地一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挑战已经摆在了眼前。
他今年四十七岁，长期以来坐机关，几乎一直都是担任副职，现在是第一次独当一面地担任公安局长的职务，刚上任不久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惊天血案。这对于他来说既是重大机遇，也是严峻挑战。
如果能够顺利侦破此案，那么他自然居功至伟，今后的仕途会增加重重的筹码，非常有希望继续高升，担任更高级别的职务。但是，假如破不了这个案件，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样一来，他的工作能力就会受到质疑，前途会变得坎坷，金河市公安局长的宝座有可能成为他人生的巅峰，再也无法向前跨越一步。
“吉凶难料啊！”洪亦民在心里不禁感喟道，一边想着一边又情不自禁地拿出了一支香烟，同时又陷入了沉思。刚才，他一直待在案发现场，现场的情况他也了解得很清楚。尽管他不是刑警出身，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个案子做得干净利索，滴水不漏，这意味着犯罪分子肯定是经过了十分周密的策划。看来，这伙罪犯智商很高，非同小可，肯定难以对付。想到这里，洪亦民的双眉不禁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小孔说道：“局长，到了，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