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众生之歌》第9章 谎言
第二天一大早露就站在206班外等候，希望能和器打个招呼，但直到教室坐满都没见到器，往里看，每个座位上都有人，但每个人都不是器，露觉得自己被骗了，但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实战中耶达一直很可靠，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冷淡，也没什么表情，但他是个正直的人，我能确信这点，所以他绝对不会骗我！’
预备钟响起，快到上课时间了，露赶回教室，心情阴郁。
尽管一天下来只有两个课间休息有多余时间，露还是跑到耶达的班级门口往里四处张望，课间大部分人不在位置上，还有许多人去了外面，让露的搜索变得更加困难，她以‘耶达一定去外面了’安慰自己。
放学后她立刻赶往206班，但抵达门口时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仅剩的人中也没找到器的身影。
第二天的早上、课间、放学，露重复着这些事，虽然每次都没找到器，但206班的人都注意到了她，有些认出她是有“治愈神爱女”称号的人，和自己的朋友议论起来。
第三天的课间，露再次来到门口，集中精力往教室里观望，忽然有人拍打她的肩膀，吓得她整个人往前跳起，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是一个十分阳光的茶色短发女生，在露眼中脑袋是向日葵的模样“你好，请问你是在找人吗？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露瞬间由警惕改为喜悦，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真的吗！我想知道耶达在不在这个班里？”
“耶达？哦！在的在的，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我知道班上有这个人。”
露变得激动起来，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找人帮忙“他现在在哪？”
“就坐在那边”女生伸手指向坐在后排的耶达。
但沿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土豆脑袋。
‘那不是之前抽签分班的时候看到的和耶达同名的人吗，难道耶达告诉我的就是同名人的班级？可到底是为什么，他有什么理由躲着我吗？’
露转向女生一脸认真问道“你知道别的也叫耶达的人吗？”
女生思考了一会“嗯……其他班有没有我不清楚，但我们班确实只有这一个耶达，你可以去问问他，毕竟是和自己同名的人，说不定他之前有注意到过对方。”
“嗯！”露双手握拳，鼓起勇气向土豆头走去。
在班内被当做热门话题的人突然走进来，大家都注视着她，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径直走向耶达，双手拍桌，死死盯着他“请问你知道另一个叫耶达的人在哪个班吗？”
耶达懵了，他听亚当斯转述了器的报告，知道一个叫露的女生会来找她，为了不暴露秘密，自己还绞尽脑汁提前预想了几个问题，并准备了对策，可对方却问出了自己完全想不到的问题。
没办法，耶达只得按照器在实战中的身份演下去“……露，我就是耶达啊，前几天还一起实战呢，你不记得我了吗？”他露出假笑，演技很差，看上去很勉强。
露本就绷紧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你骗人！就算全世界都叫耶达，我也能一眼认出真正的耶达来，你分明就不是我认识的耶达，说！为什么要骗我？还有从哪得知我实战中与耶达组队这件事的！？”
她的气势咄咄逼人，让耶达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恶，器那家伙明明说过这女生只是觉得他的长相比较特殊而已，可为什么我和他的脸一模一样却会被识破！？现在该怎么蒙混过去……’
“其……其实……”
预备钟突然响起“下次再来质问你”露留下这句话后匆匆跑回自己班里，其他人对耶达的议论声也随钟声止息。
耶达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面露凶相瞪着黑板‘可恶，器那家伙居然敢骗我，差点就露馅了，必须想想对策才行。’
晚上，耶达怒气冲冲地找到亚当斯“器那混蛋骗我，那个叫露的女生一眼就看出我不是他，差点就暴露了，下次她来找我前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替身的事肯定会被揭穿，快让他想想办法！”
亚当斯冷静地看着他“耶达少爷，这件事请交给我处理，相对的，请不要告诉器这件事。”
“明明应该由他扮演好我才对，现在我却得反过来模仿他，这像话吗？而且那个麻烦的女人也是他招惹上的！”
“恕我直言，如果在实战中扮演您的话，器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更多地展露属于自己的一面，更何况我能控制的只有他一人而已，不能控制的却是大多数，而解决这些不可控因素是我的任务，所以还请放心交给我，不要去干扰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耶达双臂交叉，气呼呼地说道。
“对方是公国大贵族的女儿，直接处理会引火烧身，但如果她死于意外，比如说魔兽之手就没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操控魔兽在实战中制造意外？那你得提前跟器商讨计划，让他配合你杀掉那个女人。”
“我不会告诉他的，那样的话就从应对突发事件变成了演戏，学院的学生和教职工都不傻，更别说公国贵族，要想骗过所有人就得让假的变成真的，自己人也必须蒙在鼓里。”
“你可不要把人弄坏了，我还要靠他应付实战呢。”耶达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语气也好上不少。
“请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耶达离开亚当斯的工作室，一穿修女服的男人从阴暗角落中钻出“你打算现在就除掉她吗？”
亚当斯推开窗户，望向明月“不，在确定人选前我不会杀掉他身边任何一个人。”
男人飞到窗外倒悬过来“你打算怎么办？那女生确实是个麻烦，要是被揭穿的话，你很可能会被革职哦，这样一来连预言的前提‘在阿梅尔手下做管家’都无法达成了呢。”
“虽然不能现在除掉她，但我可以加快进程，更快找出预言中的人。”
男人双手抱头，盘起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样都好，我只希望你死掉的那天快点到来。”
亚当斯微微一笑，调侃道“才被囚禁了多久就渴望自由了，这点时间对神来说难道不是眨眼一瞬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确实很短暂，但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煎熬，而且一旦失败就得永远被你囚禁起来，我可受不了。”
“你也一起来帮忙不就能更快重获自由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为了得到这个预言我失去了最棒的工具，还得分出力量化为分身去监视你看中的人，一切都糟透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喽。”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男子不爽地抱怨道。
“说什么呢，现在可是你发挥大作用的时候。”
男子露出不屑的表情“又打算怎么折腾我？”
“你不是欺诈之神吗？想个合适的理由骗骗小姑娘一定不成问题吧。”
他突然桀桀地笑起来“当然，我最喜欢骗人啦。”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原封不动地转告你编的谎言。”
男子翻转过来，看上去十分失望“真扫兴，那我还是收敛一点，久违地编个无趣的谎言吧。”
第二天早上，器动身前，亚当斯找到他。
器向他鞠躬“老师好。”
亚当斯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器，那个叫露的魔法师能认出你和耶达的区别。”
“怎么会？”
“虽然上一次蒙混过去了，但什么都不做的话迟早会暴露，为此有一段话需要你告诉她。”
“请讲。”
起点附近，器故意站在比较显眼的位置，以便能被露一眼看到，果然，片刻后露就一边挥手，一边叫着‘耶达’，像雀跃的兔子般朝自己奔来。
“耶达，早上好！”
器想起亚当斯早上的说教。
‘你太冷淡了，尽力表现得像正常人一点。’
于是伸出手，在空中挥动也向露打招呼，虽然想模仿别人的笑脸，但表情却很僵硬“露，早上好。”
露有点惊讶，同时又感到很幸福‘那个冷冰冰的耶达居然主动向我打招呼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用力捏一把自己的脸“咦？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不知是不是表情会感染，看着活跃、表情又丰富的露，器那僵硬的微笑渐渐变得自然。
“哦！对了，耶达我有问题想问你。”
器瞬间变回冷冰冰的模样“说吧。”
“前几天我去206班一直没找到你，但是有一个和你同名的人既知道我们实战组队的事，又硬说自己就是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亚当斯伸手遮住窗外的朝阳，男子突然出现在空中，倒悬着挡住光线，笑道“要想骗过所有人，就得把假的变成真的，最好的谎言是纯度无限接近真相的花言巧语。”
“你还真会活学活用啊。”
“我学你？这种技巧本大爷几万年前就用过了。”
“那你还是祖师爷喽。”
他双臂交叉，自负地翘起鼻子桀桀发笑。
器皱起眉头盯着他“接下里的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露一改之前的活泼，摆出严肃的神情，以此示意自己会认真倾听“嗯。”
“其实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是我在教室里找到的耶达吗？”
“没错，他天生身体虚弱，不可能顺利被特莱尔学院录取，但他又十分向往这所世界最好的学府，为了实现他的心愿，我决定让他假扮成我去上理论课，实战则由我来负责。”
露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丝懊悔“天呐，那我昨天在班里做的事……”
“虽然知道这是违反规则的，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实现心爱弟弟的愿望，要是暴露的话我们一定会被退学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把我们当一个人对待，同时为我们保守秘密。”
露低下头，犹豫不决，沉默片刻后抬头望向他“明白了，我会配合你们的，而且也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希望你代我向弟弟道个歉。”
“一定。”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器双手搭到露的肩上，那双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让露看得入了迷“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暴露，你只需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就行。”
露用力点头，让器感到安心许多“谢谢，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请告诉我，为了报答你我会尽力去实现的。”
“那……”露的脸上浮现一片红润，她鼓起勇气盯着器的眼睛道“那就请多看看我！”
器不太明白这个愿望的意义所在，但还是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不过战斗的时候得观察四周，不能经常看向你那边，这样没问题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多关注关注我。”
他伸手摸摸后脑勺“不太明白，能详细说明吗？”
露食指对戳，别过脸，小声说道“比、比如说，休息的时候和我多聊聊天，吃饭的时候尝一尝我的手艺，说说自己的感想，还有多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告诉我你的习惯、爱好，还有……”
“还有？”
“喜……”红色在露脸色疯狂扩散，直到连耳朵也像涂了颜料一般，嘴巴颤抖的同时不停结巴“喜、喜。”
“喜？”
“喜欢的……女生类型。”说出这几个字后她立刻转过身去，低头捂住脸自顾自地感到害羞。
器不太明白喜欢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他的习惯、爱好，都是照着耶达模仿出来的，但亚当斯曾说过，喜欢的东西就是失去时会伤心的东西。
‘对其他人来说，我是随时可以替代的工具，只有露把我当特别的存在，如果失去露我会伤心’器这样想着，顺口说道“我喜欢露。”
“欸？”露愣了一下，回过头，目光呆滞“我刚刚没仔细听，可能产生了错觉，请你再说一遍！”
器依旧没有表情“我喜欢露。”
露扑上去抓住他腹部的衣服，俯身用脑袋顶着他“为、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她瞟了器一眼，与他视线相交后立刻别过头，努力压抑内心的喜悦，以冷静的语气说道“虽然很开心，但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没有理解‘喜欢’这个词的含义。”
“嗯？为什么这么说？”
露激动朝他大喊“因为明白含义的人说出喜欢时绝不会板着一张扑克脸！”
他被露的气势震慑住，眼睛微微瞪大，内心受到冲击，恢复过来后问道“那，请告诉我‘喜欢’的真正含义。”
“喜欢就是……”露激动地刚要说出口，却突然停下，再次别过脸去。
“就是？”
她不时瞥向器的眼睛，喃喃道“就是想和对方一起聊天、一起互动、一直待在一起，想让对方开心，对方开心自己也会开心，不想让对方伤心，对方伤心自己也会伤心，不希望对方受伤，希望对方眼中只有自己，能只关注自己。”
器听后仔细想了想，半分钟后给出自己的答复“抱歉，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露失落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我以为喜欢就是不想失去对方。”
“那你之前说喜欢我是因为……”
器肯定地点头“嗯。”
随着头上冒出蒸汽，露的大脑彻底宕机，整个人呆住。
器伸手在露眼前摇晃“露？你怎么了？没事吧！？喂！”
露始终没有反应，器不知道该怎么办，正苦恼时，天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快躲开！”
一个人像陨石般掉到地上，冲击扬起尘沙，同时掀开露的裙子，感受到下半身一阵凉意，露瞬间恢复过来，忙按下裙子，大叫起来“呀！”
一抬头，发现器正盯着自己“你、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见器一副内心毫无波澜的表情，露的自尊心爆发，驱使她想让器的表情发生变化，最后决定豁出去“我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欸？我只看到一条白色裤子？”面部依旧平静。
‘对哦，我好像穿了短裤，但看他那样子，完全没把我当女生对待。’
露的眼角泛起泪水“既然看到了起码有点反应好不好，这样很伤自尊心的！还有，不要看啊！”
“欸？可你之前明明说要我多关注你，到底要还是不要？”他看到露裙下风光时都没变化的表情，居然在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变得有些疑惑，眉头微微皱起。
器太过迟钝，让露完全无处反驳，只能弱弱地回一句“你还是多关注我吧。”
“明白。”
“那个……虽然你们聊得很开心，我不太想打扰你们，但还是希望能为我治疗一下”器和露望向掉下来的人，原来是莱莎，她坐倒在地上，浑身都是小擦伤。
“抱歉”露立刻为她莱莎治疗，仅仅数秒便治好了全身的伤口。
“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器好奇地问道。
“昨天终于成功施放出高速飞行魔法，今早赶来的时候试了一下，没想到速度快起来后刹不住车，直到魔力突然失效才从天上摔了下来，还好起飞前用了缓冲魔法才只受了点轻伤。”
露抱住莱莎漂亮的脸蛋，心疼道“为什么不等练熟了再用呢？”。
“危险可不会等到我练熟才来攻击我，只要有机会就要尝试，这是我从耶达身上学到的。”
器茫然地指着自己“可我没教你任何东西啊。”
“你的行动就是最好的教学！”莱莎语气坚定，似乎不容反驳。
“不过你和最初相比确实变了不少。”
“谢谢夸奖。”
露连忙指向自己“那我呢？那我呢？”希望得到夸奖。
器仔细打量了一遍，思考许久才给出一句“变活泼了？”
露哭丧着脸“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莱莎捂住嘴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去集合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