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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人间》第三章 红喜变白事

三日后。

江清带着猎物回到临江村。

这附近的飞鸟走兽几乎被他抓绝迹了,这些猎物都是几十里外的山林里猎回来的。

此时,江清刚到村头就听到一名的孩童稚嫩声:

“夫子哥哥,今日县老爷纳妾,阿爹阿娘和叔叔伯伯他们都去了看热闹了,你去不去呀?”

江清闻言心中一惊,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急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卯时三刻去的。”孩童答道。

江清看看日头已到辰时,他们已经去了个把时辰,心中不妙预感愈发强烈。

直接丢下猎物,朝青山城方向疾驰而去,眨眼就只剩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狗娃眨巴着大眼咕哝:

“都不带我玩,小气鬼!”

今日青山城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竟破天荒的免去了入城税!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

此时锣鼓喧天,迎亲队已经接着新娘的花轿向县令府浩荡而去。

县太爷约莫四旬,身穿大红袍,腰间别着大红绣球,骑高头大马,后面还专门有两人举着“清正廉明”的牌匾悬在他身后,排场十足。

一些民众纷纷交头接耳:

“话说这是县老爷纳的第几房小妾了?”

“好像刚好是第三十房。”

“嘶!老当益壮啊!”

“噤声!万一被听见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幸好,唢呐与敲锣打鼓声将他们的对话掩盖。

娶亲期间,氛围正热烈时,从街边突然涌出了一群熟悉的面孔,正是临江村的村民!他们跪在地上将迎亲队拦住。

官吏与侍卫见状纷纷将佩戴的刀刃抽出一半。县太爷微微皱眉,不悦道:

“今日是本官的大婚之日,舞刀弄枪作甚?快快收起来!”

众官吏侍卫闻言将兵刃收于鞘中。

县太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临江村村民冷哼道:

“你们这帮刁民,为何拦着本官的迎亲队?倘若说不出缘由,每人二十大板,再多加一重赋税!”

曾去挖野菜的老叟赶忙磕头,声音嘶哑道:

“我等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昨夜小老儿只啃了些树皮草根充饥,求青天大老爷开恩,给我们一条活路罢!”

县太爷故作惊讶道:

“今年风调雨顺,庄稼壮实了不少,其他村都多打了二斗谷子,尔等却只能吃树皮,食草根,这从何说起呀?”

此时,那夜与官吏争抢谷子的妇人泣声道:

“禀大老爷,赋税连日攀高,我们实在负担不起……”

听到这县太爷冷笑道:

“原来是不想交赋税?你不早说不就得了么?跟本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说到这他顿了顿,指了指身后挂着的“清正廉明”牌匾道:

“看到这块牌匾没,本官收赋税是为自己么?不是,本官是为朝廷收税,难不成你以为本官受朝廷俸禄会贪你们那几个子儿?”

一旁的师爷闻言立马连声附和道:

“大人清正廉明!”

村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却见县太爷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叹息一声道:

“本官爱民如子,见不得治下百姓受苦,也罢,本官给你等出个法子,比如,你们可以把多余的房屋租出去,又或者把多余的田地卖给地主,这不就有钱交税了么?”

“大人英明!师爷又道。

那村妇开口道:

“可赋税都是一年一收,如今三天两头便要收一次,都收到七十年后了,谁也负担不起啊!”

县太爷笑道:

“而今才秦元十六年,本官只是把税提前收了,往后的七十年你们就不用交赋税了!”

此时老叟嘀咕了句:“谁知道这七十年后年号还是不是秦元……”这声音不大,但刚好能够听到。

县太爷闻言顿时怒目圆睁,喝道:

“大胆!竟敢诅咒圣上,来人,将这老东西给本官拿下!”

众官吏闻言立马上前,抽出刀刃架在老叟脖子上,将其摁倒在地。

县太爷喝道:

“陛下乃万岁之躯,本官只提前收了七十年的税而已,你就敢诅咒陛下,看来本官还是太仁慈了,若今日答应了你们减轻赋税,明日你们就敢让本官免税,以后还想干什么,本官想都不敢想!”

众村民噤若寒蝉,把头低下,再不敢多言。

随后县太爷下令:

“你诅咒圣上,按律当斩,不过今日是本官大喜之日,见不得血,便网开一面饶你性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你就不必再上缴赋税了,直接给本官去服徭役罢!”

那老叟闻言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后退两步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戏谑的看热闹模样。

他抬起头无言望苍天,目光灰暗,已经没有了亮光。

随后,老叟猛然抓住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往咽喉一抹!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老叟的身体失去了重心,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死了人,惊叫不已,纷纷四处逃散,慌乱间还有一些刺耳的声音:

“该死,这老东西的血溅我身上了!”

于老叟而言,自己一辈子也没活出什么名堂,做了徭役从此纳入奴籍,更是生不如死。

倒不如狠下心就此去了,也省的在这人间苦苦煎熬。

鲜血溅在村妇的面庞,她反应过来时,老叟已经没了气儿。

她目眦欲裂,这是她的丈夫!

她颤抖着手抱住老叟尚有余温的尸体,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面庞,万念俱灰,已是萌生死志。

她指着县令恶狠狠道:

“狗官,你不得好死!”

说罢便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兵刃,打算与县令拼命。

但侍卫又岂会让她如愿?

抽出兵刃便一刀砍下,村妇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乱刀砍死,倒在老叟身旁,与他一同去了。

二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像一对亡命鸳鸯,鲜血流淌挥洒,宛若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县令见状惊怒不已,叫道:

“都看到了啊,是他们自己找死,可不是本官要杀人,还有,这贱妇竟敢辱骂本官,简直死有余辜!”

说到这,县太爷扫视临江村众人冷然道:

“我看你们临江村是成心不想让老爷我过好日子啊,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在老爷我接亲时死,你们也不用交赋税了,通通去给本官去服徭役罢!”

跪在地上的村民闻言连忙磕头:

“求大人开恩,留我们一条活路哇!”

县令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此时,江清风尘仆仆赶来。

因死了人,街道围观群众已经散去,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二人。

“三叔!二婶!”

江清如遭雷击,耳边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他目光呆滞,一步步走上前去,双眼模糊,泪水夺眶而出。

以前三叔还不像如今这般苍老。

他很健硕,记得自己儿时经常被他捉弄,但每次三叔都会给自己一颗糖果,那糖果很甜。

而二婶……就是曾经在江边救下江清的那个村妇!

可以说没有她,江清绝对活不到现在!

但是现在,都没了…….

江清没有理会旁人,直径来到二人尸体旁,声音颤抖道: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明明还有希望的……”

一村民摇头道:

“哪还有什么希望。”

江清看着已经萌生死志的众村民,心中一阵抽痛,他沙哑开口:

“你们都不想活了,那孩子们怎么办?”

是啊,若他们都死了,村子里的孩子谁来照顾?

村民们面色复杂,痛苦道:“可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江清低头低头呢喃,用手闭合上三叔和二婶未瞑目的双眼。

此时,师爷见到了江清,怒气冲冲走来,呵斥道:

“我倒是谁,原来是江神童,怎么,你落了榜脑子也不好使了?赶紧闪开,延误了县老爷的拜堂吉时你吃罪……”

嘭!

师爷话还未说完,江清便一拳砸在了他脑门上!凶猛的力道直接将他的一颗大好头颅生生打爆!

鲜血与脑浆四射,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江清指着倒在地上的师爷怒斥:

“你吵死了!给我安静点!”

县令又惊又怒,喝道:

“江子谦!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街行凶,如此目无王法,你想造反吗!?”

江清听到“造反”二字心中一紧。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老光棍从小就给他灌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官府,穷人与官府斗只有死路一条的思想!

这也导致江清一直以来都对官府,对朝廷有敬畏之心。

想到这,江清心中再次抽痛。老光棍不正是被县令下令活活打死的么?

他猛然起身来,怒火涌上心头,那仅剩的一丝敬畏之心也彻底烟消云散!

师爷的血溅在江清的面庞和眼睛里,让江清更添几分狰狞。

他抬起头盯着县令,声音愈发寒冷:

“造反?我造反了又如何?”

县令瞳孔一缩,冷汗直流,他再无法从江清的眼神中看到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怒火,是杀意,是无尽的野性!

这一刻,他在江清的眼里仿佛只是一只猎物!

江清微微躬身,双脚猛然发力!

咚!

只见地面竟被江清踩踏得陷下二尺深,扬起一地尘土!

他整个人如离箭之弦般杀向县令!

县太爷惊骇万分,大叫:

“你们这帮蠢材,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有贼人要行刺本官么!”

众官吏侍卫回过神来,纷纷拦住江清,形成包围之势。

但江清又岂是常人?就连凝聚出妖煞的白虎都恨饮于他拳下!

只见他鼓荡气血,一拳轰出惊天势,拳风激荡席卷开来,将前方的的侍卫直接掀翻!

仅一拳,就直接把包围圈凿开一个大缺口!

江清势如破竹,一路杀至县太爷跟前,凌空而起就是一拳!

而就在此时,一道青色身影袭来,化作残影,一记鞭腿扫向江清!

猝不及防之下,江清竟被这一腿扫中腰身!

咚!

江清的身子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街边酒肆的东墙上,墙面倒塌,大片石块落下。

来人是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从容收功,衣衫拂动,一派宗师气度。

县令惊喜莫名,见到来者长舒一口气,笑道:

“原来是长青兄来了!还好你来的够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者名叫柳长青,在太原郡郡尉手下担任官吏一职,修为深厚,武艺高强。

柳长青笑道:

“放心,有我在,这贼子呈不了凶。”

话音刚落。

“砰!”

只见落石被震开,江清掸了掸衣衫,一步步走来,指着县令道:

“今天他必须死!谁拦我杀谁!我说的!”

县令嗤笑道:

“竖子不知天高地厚,毛都没长齐还想替这帮刁民出头?待擒下你,再将你押入囚车游街示众,受尽唾骂再斩首,让你晓得什么叫杀人诛心!”

柳长青闻言也面色一沉,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过如此猖狂的贼子了,大喝一声:

“竖子简直猖狂至极,受死!”

说罢,身形便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柳长青竟直接出现在江清跟前,一腿扫向江清的面门!

太快了!所有人都知看到一道残影掠过,根本不知柳长青是何时出的手!

可他快,江清更快!

电光石火间,只见江清如未卜先知一般捕捉到柳长青这一腿的攻击轨迹!

大手一抓,竟直接将柳长青这一脚死死扣住,无论柳长青如何发力始终无法挣脱!

江清如同拎小鸡似的将柳长青拎在手里,寒声道:

“你好像……很弱唉。”

柳长青惊怒交加,鼓荡修为,周身覆盖出白色气流,而后腰肢猛然发力,挣脱江清的束缚,稳稳落地。

江清心中一惊,那白色气流宛若风暴,他无法控制住,这才让柳长青挣脱,不过这并不代表江清就拿他没办法!

他气血再度暴涨,浓郁的气血竟散发出体外,调动丹田内的紫气,欺身而上,一拳递出!

激荡的拳风直指柳长青面门。

柳长青刚站稳脚跟就见江清杀来,仓皇应对。

两人展开激战,对招快若闪电,产生的气浪席卷方圆十几丈!

街道边的摊位,水缸,轱辘车乃至房屋窗棂,都在止不住的摇晃!二人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墙体如蛛网般开裂!

众人虽看不清战况,但依稀能感觉有一方处于劣势!

县令心中一喜:“定然是长青兄在压着那贼子打!”

还未离去的村民见状也是一阵揪心,暗自为江清捏了一把汗。

数十招过后,江清磅礴的气血裹挟着紫气将柳长青震了个趔趄,而后一拳轰在柳长青的胸膛!

“咚!”

沉闷的打击声宛若神人擂鼓!

一个身影如断了弦的风筝般砸在地面!

县令立马抚掌喝彩:

“好!”

柳长青听到县令这一声喝彩,气得怒急攻心,竟喷出一口老血,怒骂道:

“好你娘个头!”

待烟尘散去,只见江清如踩死狗一般,将柳长青的踩在脚下。

柳长青满眼不可置信,惊恐道:

“不…不可能!你还不及弱冠之年,怎有养膜境修为!?更何况陛下十六年前便焚烧了民间所有功法典籍,你又是如何得到功法修炼的?”

江清闻言心念一动,冷漠道:

“说说修为境界划分。”

秦武王朝民间禁武,他还真不知道修为划分一事。

“可以,但我说了能不能饶我一命,我只是来喝喜酒的…….”

江清撇了他一眼,加重脚下的力度:

“你不说,马上就要为你开席了!”

柳长青又是喷出一口血来,他知道,如今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江清手中,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随后柳长青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说完后开口乞求:

“江少侠,你饶我一命,事后,我将青山城县令鱼肉百姓的恶行告之郡守大人,届时推举你为新的青山城县令,你看如何?”

显然,他为了活命已经顾不上太多,即便当着县令的面也把这话说了出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

县令闻言大怒,叫道:

“柳长青!你忘了是谁把你推到如今位置的了么?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给我闭嘴!若不是我把妻女都送给了你,你会帮我?你个视色如命的老狗!”柳长青恶狠狠回应。

江清微微撇眉,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听相声的。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去死罢!”

随后江清直接一拳将柳长青的头颅打爆,甩了甩手上的血迹,目光落在了吓得满地乱爬的县令身上。

江清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县令跟前。

他一把抓起县令的衣领,眼神冰冷,冷漠道:

“你又想去哪?”

县令浑身发颤,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江清,声音颤抖道:

“江子谦,你….你已经杀柳长青,你若再杀我,届时莫说太原郡,便是整个秦武王朝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放我一马,我来善后,我保证,你有功法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而且,你本领高强,就没有想过入朝为官?那太原郡守与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江清的拳头便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重若万钧的力道直接将他的头颅打穿,鲜血如柱,高高扬起,撒在那“清正廉明”的牌匾之上!

江清摇摇头,这两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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