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尽染海天红》第3章 布局
守备营外,西侧广场。
二百来乡勇分了两队正在训练。
路过的温煦多瞅了两眼,几天前,她的两个哥哥也在这里参训。
现正值庄稼收获前夕,每年的夏芒秋收时期,为保城抢收征集乡勇已是惯例。
进城第一天,他们就赶上了。
追着他们的通缉令没跨州执行,这也是她敢带着几人明目张胆进内城的原因。
其实讲清楚了,他们也可以赖掉这每户至少出一个壮丁的规则。
因为他们不是本地人。
可政治觉悟极高的温煦,在里正带着征集兵士敲上他们才赁居了一天的门时,不仅报了名,还一下报了俩。
高兴的那里正那嘴巴差点儿没咧到耳朵根儿。
就这样,从进城看了告示就在思索着怎么与守备营搭上关系的温煦如愿了。
营地门口,没等递上牌子,当值兵士就冲她摆了摆手。
好几天了,这黄脸的男装女子每天如此。
这军事重地,不相干的人本不该进入,尤其还是个女子。
可他们家千总不仅令牌给了她,除了军备库,还让其随意溜逛。
远处的守备营训练队伍,温煦一下子就看到了身高近两米,壮实的跟头牛犊子般的柱子哥,练的极卖力。
可爱的柱子哥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认真的很。
就连那夜,他们第一次杀人,他都杀的那么虔诚。
在他前边的是大条,黑得发红的瘦高个儿,一招一式稳健的很,丝毫不弱于他前边的尉官和老兵。
唉,这大条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逃亡路上死活跟过来的。
从营地绕出来,温煦进了一处小院。
院中小伙儿打完一套拳,虎虎生威;又走完一路剑,妙语生花。
随后拎起两只桶去打水,冲凉做饭,而后读书练字再骑射。
小伙子自律甚严,也是每天如此。
有了令牌后,除了第一天溜达了一圈军营,温煦这几天一直在晏千总营地住处的小院里晃悠着蹭吃蹭喝。
每天对着这劲瘦挺拔的小帅哥倒也赏心悦目。
可惜的是,几天来人家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不仅如此,年轻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嫌弃都在脸上了。
看着那脸型瘦长,鼻梁细挺,犀利有神的内双形丹凤眼,温煦每天都在遗憾。
哎,可惜司微不在,对这种青涩内敛、禁欲范儿十足的小男生。
她的死党司微那是一点儿自控力都没有,上杆子各种倒贴。
这晏宗年吃住均在守备营,也没有家室和外宅。
除了这侄子晏青杰,听说连个常联系的亲人都没有,妥妥的中年老光棍一个。
好在还有守备营这份事业,否则这人生该是有多孤独呀。
可这小晏也不比他叔叔强哪里,除了脸和身材有点看头外,哪哪儿都是又臭又硬。
晏千总近身知道一二的人,都当是这姑娘瞅上了他们家千总侄子。
毕竟她是每天早早的就来,还死皮赖脸的跟着蹭上人家饭桌。
连柱子和大条都迷糊了,这还是小煦之前说的原因么,还是她真的惦记上了人家这已经通过郡试武考的有为青年。
小伙儿估计也是听到了什么关于自己的闲话,这两日对待温煦更是恨不得撵出去的样子。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如此不要脸面的女子。
悄悄观察的温煦暗叹:看小晏今天这架势,估计她午饭都要混不上了。
不多会儿,黑瘦还有些微驼的晏宗年,也背着个手,小碎步捯饬得挺快的回来吃饭了。
进院就看着自家侄子在厨房烧火做饭。
阴凉地里他的躺椅上,半躺着的温煦翘着二郎腿一边扇扇子一边看书。
这景致、这画风有点子不那么好看。
她让那刘条奎用一张图吸引了去挑选乡勇的尉官曹兴,得到了见他一面的机会。
继而让他破了例,让个不相干的女子进了营地。
六天了,也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老晏承认,他第一眼看到那图时,确实有些震惊。
不是吃惊于布局分配多精妙,主要是那做工,就是在都督府里二三十年的专职匠师都没她做的精致、准确。
看到叔叔进来,一脸不善的小晏又默默的添了两舀子水。
他是真没打算再煮这个女人的饭,可叔叔回来就另当别论了。
在老晏心里,这温煦,又懒脸皮又厚,每天的硬蹭却连个碗筷都不洗。
也难怪她那两个老实哥哥说家里她当家。
往跟前凑来凑去的老晏看这懒人也没有给自己让座的自觉,随手拉了个小板凳坐下。
要摊牌,先忍忍,不置气,且看看她有什么底牌。
从厨房出来送水的小晏,看到躺椅上的温煦和小板凳上的叔叔。
这画风,这景致。
瞬间有种想把她一脚踢飞的感觉。
“丫头,你不看排兵,不看防御,也不看换防和军备库,每天腻着个半大小子管啥用?”
老晏脱了只鞋就开始无所谓的搓脚丫子。
正在倒水的小晏听到自家叔叔的话,一张脸猛得涨红,手中水壶差点没脱手。
放下书的温煦面色无常,看着桌上就倒了一杯水,连杯子都没第二个,抓起水杯就咕咚。
“唉,你这整个军营里也就小杰还凑合着能看。”
被回头的人剜了一眼,那壶水差点没浇她头上。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真是一点儿都不错。
老晏瞅着她抢杯子咕咚,吧嗒吧嗒嘴儿,笑了笑,也没说话。
继续瞅着自己脚丫子揉搓。
“您说,我看那些个东西干啥,晏千总您也没玩出什么花样,常规骚扰,您没问题;如果对方主力不走南边就冲您这儿来……”
勐普城虽不大,可南侧紧挨着的就是国之南大门的勐隘城。
“嘿嘿,不是我灭自己人威风,一晚上你都撑不住,哎……可我看呀,你这援兵,一晚上再加一天能不能过来都难说,啧啧啧。”
放下杯子,她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
“即使来的不是主力,就你们这府衙,对城内的防护就跟啥也没有似的,对方搞个夜袭,里应外合什么的,就地撕开一个口子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呢?你温煦是墙外边来的准备搞个里应外合、夜袭啥的,还是颍州那边过来搞事儿的?”
眼皮都不抬的老晏拖拉上这只又换了只脚继续搓。
“您高看我了不是,我哪都不是,早就跟您老说过,我们是有求于您。”
“你这叫有求于我的样子?”老晏不客气的怼她。
“大人,我态度端正,毕恭毕敬,带着我全家给您磕仨头,您就能答应吗?”
撇撇嘴的老晏沉默了会儿。
“好吧,那说说看,求什么?”
说完他就后悔了,从见面开始,貌似就是这样,这丫头一步步的拱进了他们叔侄俩简单的日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