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李》第4章 （四）
游戏好友：今天怎么又迟到了？
李：老是做噩梦，没睡好，铁都打好了。
游戏好友：噩梦？什么噩梦？
李：没什么，就是人逃跑，然后往下掉的梦。
游戏好友沉默了半晌：巧了，我之前也有过这种类似的梦，也许是人都有，正常，不算噩梦。
李：我是像连续剧那样，每天一集的感觉…好在昨天没有了。
游戏好友：哈哈，这么奇特。
李：关键是我起来后身体不舒服，特别是脑袋。
游戏好友：不会是睡姿不理想，又或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吧？
李：没有，现在又不是上个世纪，谁还盖棉被睡觉。
游戏好友：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医师？
李停顿了一下：生理肯定能够影响心理，心理能有多少影响生理？
游戏好友：也许多少有吧。
李：我的意思是说通过心理患上很有严重的疾病那种。
游戏好友：抑郁症？不对啊，现代社会早没有抑郁症，完全可以短期药物治疗。
李：更严重的。
游戏好友：癌症？艾滋病？如今这些绝症早已经不算是绝症了，就像得了感冒一样通过免疫系统控制治疗，你是说那个疾病？
李：是的，那个疾病。
游戏好友：不会的，你别吓我。
李：你要知道那个病的初期征兆就是脑部或心脏无原因的疼痛。
游戏好友：那你赶紧预约去看医师，我家没有学医…慢着，我家医生这几天要来，我来问问。
李：没事，我自己预约吧，走，今天把这些铁器用了吧。
游戏好友：好嘞，我去叫他们一起。
人类为什么对杀人游戏这么乐此不疲？
死亡究竟能带给人什么？
李不知道答案，但是确实很有快感，他想起了X公司的广告词，正义、理想、完美都是有快感的，那死是不是一种完美状态？李没再深究，只知道今天玩得酣畅淋漓，狠狠地报了前天的一箭之仇。
游戏好友不久就匆忙下线，说是母亲又来烦ta学小提琴，而李则一直玩到深夜，他不想结束，不想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去进入另外一个游戏世界，但疲惫感逐渐倍增，这也是A国的游戏开发者针对网瘾问题故意设计的。
李睡着没多久，又是无限崩塌，巨响声在黎明中回响，李似乎在被追杀，他在逃命，奇特的蓝绿极光似乎将要把大地拉醒，他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房间，门打开，邻居进入，另一个女孩子也进入卧室，李出门，看到一只猫科动物在守护门口，他吓了一跳，随即身体在一架滑翔机上超低空飞行，一种别样的空间感，不是下坠，但胜似下坠，他突然想起了大学时代那个女孩死于非命时的场景，最后瘦得只剩骨头，全身发黑，他竟然在梦中对世界产生了逻辑疑问，这里到底是逻辑的还是非逻辑的？如果一切都是偶然，那偶然是不是最底色的逻辑？
头部愈发地疼痛，李忍着痛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班。
今天的会议由J少尉主持，他分析了项目各个步骤的开工日期以及工作分配，唯独没有提及李的翻译工作。
正当李不解要发问时，Q上士姗姗来迟，她今天的衣服上竟然有一只苹果花纹，李看得两眼发呆。Q上士和大家说了几句项目工作就开始闲聊他在国内外的奇闻异事，特别是A国，说是已经发明了一种能让人脑中产生性快感的药剂，以后也许人们都不用结婚谈恋爱了，大家听了都窃窃嬉笑。
回到工作室后，王中士看到李一脸疲倦的样子，问：“咋了，昨天的酒不好喝，咋这么疲倦。”
李：“酒是不错…就是最近老做噩梦。”
王中士：“我看你是压力太大了吧，又给你分配了新的翻译工作。”
李：“没哟，只是把上次的译稿再整理一下，多加一些注释即可，时间也充裕，一周。”
王中士：“那就好，你看你也不能老是工作，缓解缓解压力，享受享受人生，你看看这个。”
王中士打开了卡机让李看到了最近RC国各个军衔内的相亲安排，李嘟囔了一句不是之前说过不会参加。
王中士：“别急吗，你再看看这个。”
原来是RC国第一美女模特明星Soo少尉的征婚，而且还只限于RC国的单身男性。
李：“这…”
“没想到吧，我都报名了，你也报一下，据说这个月每天都约会一个，就在这十六天里面选，十六分之一呢。”王中士无不激动地说。
李：“忽悠人的吧，随便你，一般人肯定选不上。”
李在王中士的怂恿下打开了手环，上传了军衔照片等相关资料，接着收到了代理人的答复，说是请随时关注信息，Soo少尉也可能直接联系，李不禁苦笑，现代人对现代的广告技巧谁还不知道呢，肯定是为了新作品做宣传，十六次约会之后，肯定会因为某某原因而取消征婚。
然而当天下午就收到了代理人的询问，对方竟然是用的GH语来沟通，而且，最主要的是问题内容正是少尉让他翻译内容的前两页，一只特别长寿的猫和来自印度的佛像，李当时正在特殊的工作室里整理翻译资料，简直就是对答如流。代理人似乎也沉默了好久，接着，奇迹发生了？Soo少尉亲自给李来了消息，今天晚上就约会看电影，她比较喜欢看上世纪的恋爱电影，也正好能够借此彼此了解了解，会有专门的纳米级光子车厢去接他，并在私人轨道上运行。
李顿时也呆了半晌，他想告诉王中士，但出了工作室后才发现他又早退了，手环也联系不上，难道又去平民层了？李也不管这么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家，查找下上个世纪的恋爱电影有哪些，得补充补充这方面的知识。
一种异样的兴奋，逐渐侵蚀了李的大脑。
RC国第一美女模特，李又翻看了她的许多照片和影像资料，身段容貌姿态神色，简直就是RC国版的女侯爵，当然，她肯定没有A国女侯爵那种霸气眼神和盛世凌人，但也因此充满了女人特有的柔情，而且李认为她的五官更为和谐，一种自卑的情绪又油然而生，想到自己只是无名之辈，不可能和Soo少尉结婚，但思绪又再一次飞扬了起来，哪怕约会一次也能和别人吹嘘，想到这，他穿上了久违的士官军服。
RC国的结婚人数在连年下降，国家都快强制安排相亲活动了，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士官级别的依旧在士官级别内通婚，尉官和校官才有可能联姻，至于将官，那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拥有者，一切都是从等级门楣利益出发。Soo少尉好像原来也是士官？李查了下，报道上写的是因为她对RC国特殊的贡献，由S中将亲自破格从士官家庭提升，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不管怎么样，今天就能亲眼目睹偶像名人。
兴奋，已经完全控制了李。
整理了下军服，把头发也梳理得整齐有型，佩戴上了徽章，这是第二中央军事大学发给他的优秀毕业生的徽章，也算是目前为止李获得过的最高国家荣誉，他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戴，最后还是很端正地戴上。
时间一到，果然一节专用的纳米级光子车厢出现在了家门口，李很是拘谨得坐了上去，代理人是一位年轻的女中士，她询问了李今晚的饮食取向，李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女中士：“那饮料呢？”
李：“我很少喝，就水就可以。”
女中士：“好的，那就安排古阿尔卑斯山脉水。”
确认完之后李和中士也没有谈论别的什么，李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尴尬，主动向外眺望，看到近处群山的岩石纷乱耸立，遥远处白皑皑的雪山山顶已经像是开始飘雪，而纳米级光子车厢很平稳地在山间移动，听不到外界一点点的自然之音，实在是感叹人类科技的发展。
女中士突然用蹩脚的GH语问：“您是怎么会学习的GH语？”
兴奋的血液突然降温了不少，李想起了父母曾经叮嘱过他，只能说是因为好奇而学GH语，不能说这是来自家族的秘密传统。
李：“就是觉得好玩。”
女中士：“GH语很难吧，我学了十年，都还没怎么入门。”
李：“呵呵，确实不容易…不过Soo少尉也会GH语吗？”
女中士：“等下您就知道了。”
让李惊讶的不单单是Soo少尉一身艳丽红色的礼服，十分惹眼，更多的是她的GH语水平基本和李相同，本以为约会场面会十分尴尬，但结果出乎意料地融洽，Soo少尉不但貌美可人，而且性格也极具亲和力，占据着话语主动权，没有丝毫冷场，不过她多少有意无意地在问询李家庭背景，父母的工作，军衔等。
“和资料上的一样，父母都是一般的士官。”李如实回答。
“哦，那祖上呢？那个事件之前是哪国人呢？”Soo少尉扬起精心打扮的睫毛，流露出好奇心。
“应该主要还是R国人，我们家有没有C国血统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没有C国人的生理特征吧。”李想通过这点拉近和Soo少尉的距离，因为资料上显示Soo少尉的祖上是纯R国人。
Soo少尉：“但是您的名字里有李。”
李：“是的，父母从现代RC国语里，给我起的名字，所以很容易搞错。李在上个世纪有Lee/Li/Lei/Lý，甚至是Leey/Leee/Liiy的发音，但我父母说完全没关系，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噢…”Soo少尉浮动了下嘴角。
Soo少尉：“我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不知道李下士是否能按上个世纪的方法陪我一起吃一次晚饭。”
李：“您是说面对面？”
接着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除下X帽之后，面对面的饮食意味着弱点充分的暴露。现代人除了一些高科技的手段之外，谋杀的情况主要是两种：一种是在交媾的时候，因为必须脱下X服，这样下体部位是完全暴露，这也是为什么李不像王中士那样，这么热衷于平民层寻花问柳的原因，而另一个就是进食的时候，无论再怎么小心，哪怕你使用的是X公司改良版的X帽，你的口腔是暴露在外的，哪怕你再小心，用卡机无限次扫描食物，都有可能被制造机会下毒或者用特殊工具刺入口腔。
但谁会谋杀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呢？
饮食的环境相当高雅，帘子外是现场弹奏的钢琴曲。
李：“这是肖邦？”
Soo少尉：“对，是XXX-XXX-XXX曲。”
李：“也只有这种人类的灵魂的瑰宝才能得以经过那个事件，保留了下来。”
Soo少尉表示赞同。
说来也奇怪，还没见到Soo少尉时，一切脑补的幻想都让李紧张不已，但是人就在眼前，真实的人就在眼前，他却没有了那种只有距离才能带来的幻想感，倒不是说Soo少尉不如电子成像来的天仙貌美，而是真实与虚假之间能够带来的审美效果完全大相近庭。
前菜是一道水果色拉。
李：“这是什么水果？”
虽然保留着水果的颜色，但水果被重构成为JKT国著名的建筑：天空之桥，十分有创意的同时但却不知道是何种东西。
Soo少尉“这是XX果，核不能吃，要吐出来的。”
李很礼貌地摘下了X帽，打开了手环，扫描了一下，没有问题。
果子着实不错，只是核大了一些，李把他留在了餐盘上，刚想要自己处理，结果被Soo少尉阻止，有侍者来立刻清理了餐盘，接着便是主菜、甜点，还有为了特别准备的古阿尔卑斯山脉水。
正当李询问接下来要看什么电影时，代理人女中士进来，在Soo少尉耳边说了些什么。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有急事，电影我们以后再约了，李下士。”Soo少尉仿佛立刻变了一个人。
李还没反应过来，Soo少尉就已经离开，只留下代理人女中士给他带路。
李：“没什么要紧的突发事件吧？”
女中士的表情言语立刻程序化了起来：“没事的，请不用担心，我代表Soo少尉再次表示歉意。”
李自己抱怨了一句，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电影院独自看完了所谓的恋爱电影。
现代电影完全是全息影像，似乎还能听到那个世纪的声音和呼吸到那个时代的空气，李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但艺术不就是通过虚假来展示真实吗？电影情节很老套过时，记录了上个世纪20年代的一次自由恋爱的过程，那个时候人们还可以毫无顾忌地接吻，还可以一直保持恋爱关系，不像现在这样，很多是只见一次面就立刻订婚的。
李无聊地用手环查了查历史资料，很多欺世盗名之徒随着时代的变迁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比如一个在那个世纪人人都仰慕的统治者，最后在历史的长河里显露为一个愚蠢的暴君，但是更让人悲伤和确定的，是大部分人都只是无名之辈，如同李自己一样，他们只会在历史上被概括为一个数字，而那些欺世盗名之徒却享受那个时代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