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第10章 残酷现实
看到是她们,到铃兰一脸笑意,并不在意几人在做什么,摆了摆手就先出去了。
“刘大娘,铃兰怎么在厨房干起粗活了”芸娘看见铃兰手里提着的大木桶那么重,口气并不怎么好,定然是厨房这起子婆子在欺负人,今天敢指使姑娘们干活,明还不得骑他们头上去了。
“芸姑娘说的什么话,哪里是我叫她干的,你们这些学艺的小姑娘哪个不金贵的,我怎么敢指使她,是她自己非得挤到这厨下帮忙干活的,我都说了很多次让她回去别再来了,她不听,我还能让她把她关在门外吗,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和柳嬷嬷坐在一起的中年婆子,一脸无辜的解释。
“那也该给教习说啊,怎么能由着她”芸娘不软不硬碰了钉子,有些讪讪的。
“由着她,不由她做什么,干干净净的姑娘不做,非得跟咱们这些灰头土脸的婆子挤到一起,谁知她想什么呢”刘婆子一脸鄙夷,转头和柳嬷嬷说起闲话。
秦韵听着刘大娘和芸娘的话,有些摸不准她们在说什么,影影绰绰的好像明白什么了。只丽贞吃的痛快并没有在意几人说甚么。
吃毕三人起身打过招呼就回去了,走到院子里,看着正和两个仆妇蹲在井边边洗菜蔬,看着铃兰手冻的通红,秦韵心里有些不忍,招呼她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干完这些再回去,多谢你们。是我自己对那歌舞弹唱实在是一窍不通,我喜欢喜欢厨下的活”铃兰笑意盈盈
“咱们铃兰姑娘手脚可勤快了,”
“就是,人长得好,心地还善良,经常来帮咱们干活”
两个仆妇你一言我语的夸着铃兰。
芸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满脸羞涩笑意干的十分起劲的铃兰。
“芸娘,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看不惯人家一个勤快人干活,有什么好气的”丽贞满是抱怨的看着走的飞快的芸娘。
芸娘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这一番故事谁曾想还有着另一层人尽皆知的意思。
“这个铃铛应该是不想前院挂牌,她想留在厨房,厨房那群婆子可精明呢,故意看她忙前忙后的白干活,也没人会给她说提点”没有人的时候芸娘给二人解释。她十岁以前是跟着前院姑娘身边伺候的。
芸娘父母早亡兄妹三人跟着叔父过活,加上叔父家四个孩子就有七个。婶娘整天念叨着家孩子多吃的多养不活,家里日子艰难,祖父母还在的时候日子将将能过,等祖父母没了,婶娘更是连面子情都不顾,赶了兄妹三人出门,全然不顾芸娘家的房屋田地全进了他家的口袋,
叔父就蹲在房檐下抽着旱烟满脸为难的说给三人讲道理“你叔父我是个没啥本事的庄稼汉,家里孩子多本就艰难能养了你们这么大,我对得起兄长了。你们兄弟也是十三岁的大人了,叔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出去找活干养活家里了。你是个有主意的带着二郎肯定活的好,就让芸娘留下来,好赖饿不着她”
“你可真是口气比脚气都大啊,自己三郎整天都饿的哇哇哭,还让芸娘不饿肚子,家里晌午都没米下锅了,还留着这三个丧门星作甚”婶娘在一旁破口大骂。
叔父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只得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芸娘大兄也是个犟种见状牵着弟妹就出了叔父家,三人在村外的破庙安身,整日里去河里捞鱼山上挖野菜凑合,村里看不过去的人家偶尔给几口剩饭。屋漏偏逢连阴雨,芸娘二哥生病了,烧的满脸通红浑身打摆子。这情况不看大夫人就不行了。三人摸不出一个铜板,求到叔父家也是吃了顿闭门羹。
芸娘家在杭城乡下离着灵云寺并不远,那里时常有很多官宦富贵人家去上香,七岁芸娘长得好自小就十分有主意,插着草标拦了华丽的马车自卖自身,谁承想拦下的是馨雅阁的车架,十两银子就这样被带了进来,初始是跟在头牌姑娘身边做小丫头的,随着年龄增长,容貌张开了,那头牌姑娘也被赎身了,芸娘就被送到乐苑学习技艺,所以她对馨雅阁的许多事都很了解。
“那也不用跑厨房去干活吧,不是说学的好可以做清倌人的嘛”秦韵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清倌哪里是那么好做的,进了这个门,还能自由选择的权利吗”在这院子里待的时间越久秦韵越发觉得身不由己,此时听到一向没心没肺的丽贞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由的对她多看了几眼。
至于铃兰的行为芸娘一解释两人就明白了。她是故意的,故意在上课时假装学不会,各种犯错被师傅打骂,希望能够被教习逐出去当个干活的丫头。事实上能学艺的女孩子们没有容貌差的,虽然铃兰在众人里面显不出来,可是单拎出来也是不错的。铃兰自己愿意去后厨帮忙,表露自己不适合弹唱,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好去处,她觉得在厨房接触的都是些厨娘仆妇,能够实在藏住她的好容貌,以期望以后可以不去前楼挂牌接客,保住清白。
这可是烟花之地啊,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年轻的姑娘样貌只要过的去,是逃脱不了去前院挂牌接客。开妓馆又不是做慈善的,花钱买来用了两三年来培养她们色艺双绝。怎么可能放任她们去做些人人能做的事,铃兰自作聪明浪费时间不好好学习技艺,整天往厨房里面钻,想藏拙保住清白去后院厨房做厨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在杭城地界上二两银子就能雇个手艺不错的厨娘。铃兰这样技艺不佳到了年纪,只会被推到前院做个三四等卖皮肉的花娘。若是没有人赎身,年纪大了就嫁个龟公,在这行院里做洒扫婆子。
馨雅阁是这杭城最大的妓馆,分着三六九等的。如果才华容貌特别突出会被捧起来做个清倌,可那得非常出色才行。头牌花魁长得好才艺高超受欢迎,接待的就是达官显贵,富贾名流,多的是愿意为她们一掷千金的人,自然是能挑拣客人的。样貌不错知情识趣的红倌人多的去了,全是要接客的,剩下的三四等花娘哪里还有挑选客人的权利。若不然专门做个有个一技之长的乐伎。主要是给乐坊培养的,几乎不怎么接客的。
哪行哪业都一样,只有优秀的人才有挑拣的资格,就是读书科举不也是头名状元前三甲才能跨马游街闻名于世。
秦韵一向刻意回避这些问题,可是听到芸娘的说法,她只觉得不寒而栗。身在青楼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太难了。
在这里样样出色的人比比皆是,太难出头了,一茬一茬的新人冒出来。
回去的时候,朝云已经睡下了,面朝里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秦韵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问了声“四姐姐,若是我们做不了清倌人,该怎么办”
久久不见回答,秦韵以为朝云已经熟睡了,才听见一句“不知道”
两人相顾无言,刚来时踌躇满志的要做个清倌人,如今时间越久对着未来就越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