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冬日的初雪,这年下得有些早了,斑斑驳驳的在窗外,一片片的下,雪白雪白的。
秦衣刚刚起身,就发觉比往常时候更冷,加了一件中衣,披上了红色薄薄的斗篷。
“小姐,小姐!老爷让你去厅里!”小米儿的声音传来。
小米儿,就是那日给秦衣梳妆的小丫鬟。
秦衣抬眼,就看见小米儿圆圆的脸上,皱成一团,面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秦衣合上斗篷上的扣子说道。
此时的中厅,与那日不同。是深棕色的木砌成的桌椅。
秦衣移步走进去,中厅最中央赫然坐着陆老爷和陆夫人,两人坐在高脚老爷椅上,陆老爷神态温和。
陆夫人则是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秦衣上前俯身行礼“陆夫人,陆老爷。”
陆老爷温和的对着秦衣笑,轻声说道:“好了,秦衣,你跟胥家少爷也算定了亲,胥少爷今日约你去游湖,你一会儿打扮一下就过去,对了带上小米儿。”
秦衣不说话,行礼退下。
等秦衣走后,陆夫人对着陆老爷缓缓说:“看来秦衣这丫头对这胥易安,也是有意的。”
陆老爷冷冷一笑:“是吗?”陆老爷本就不是特喜欢胥易安那样的人。胥易安不继承父业,跑去学医,最后还去了北郡国定居。
若不是他坏了恬月的名节,他是万不会同意两人的。
陆夫人心中则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连恬月是个埋在陆府的定时炸弹,而胥易安定居在北郡国,如果两人在一起了,岂不是会送走这个炸弹。
陆老爷自然不知道陆夫人所想,只是觉得如果两人成亲,可以让胥易安搬回南翼国,毕竟南翼国才是胥易安的家。
秦衣回到房中,秦衣心中一直在想,与胥易安游湖之事,脸上带着笑意,问小米儿:“胥公子会不会水性?”
小米儿弯着嘴小,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小姐看来春天到了,在关心未婚夫了~羞羞羞!”举起一只手,放在脸颊上滑动,说着俏皮话。
秦衣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准无礼!”
小米儿这才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底下脑袋来。
其实秦衣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小米儿可爱纯真,只是她实在想问清楚这事,不得不做出生气的模样。
秦衣再次向小米儿询问:“胥公子会不会水性。”
这次小米儿肯比较“老实”的回答了,只是说到激动之处,声音不自觉的攀高:“小姐,你这个算是问对人了!我小米儿,为了小姐的事算是上天下地无所不用奇极,早就为您打听好了关于胥公子的一切信息。”
秦衣扶额,语气冰冷:“说重点。”只是秦衣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目光中有着无奈,还有在暗坊不曾有过的些许……高兴。
小米儿“咳咳咳”几声,故作神秘,缓缓开口“禀报小姐,胥公子的父亲是胥大将军,胥大将军威震南翼,胥公子深得胥大将军的喜爱,胥公子对功夫不感兴趣,但是,胥公子对水不抵触,加上有那么一个家庭,胥公子从小就会水。”
“小米儿?”
“什么?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小米儿忠心耿耿,被小米儿感动了?”
秦衣认真的拍了拍小米儿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小米儿,你不去讲相声,真的是屈才了。”
小米儿愣愣地,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一张脸羞得通红“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笑话小米儿!”
秦衣勾起唇角,笑得很开心,似乎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她看了看窗外问“小米儿,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出门了?”
“好像是的……”
秦衣坐在梳妆台前。
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秀发漆黑如墨,披散在脑后,几缕青丝垂落在耳际。
瓜子脸,不施粉黛,唇不点而红,双颊雪白。
小米儿的声音再次传来,清脆中带着疑惑“小姐!你要梳一个怎样的髻?”
秦衣缓缓开口:“不梳。”
小米儿面色有丝夸张,小嘴微张,见未婚夫不装扮?“啊!小姐别逗奴婢了。”
“谁逗你了?”秦衣莞尔。
“真的没逗我?”小米儿问。
“没有。”秦衣认真点了点头。
小米儿面容呆滞,怪异的问“那画眉……涂脂抹粉呢?”
“不画,不涂。”
“天啊!小姐,你这是四十岁的大妈上街去买菜吗?”小米儿圆圆的脸蛋皱成一团,嘴唇嘟得老高。
秦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小米儿,觉得她越发可爱了。
秦衣破天荒的向着她解释“好了,小米儿,你家小姐自有打算。”
胥易安,胥将军的亲儿子,自幼习得一身高湛的医术,他身份高贵,长相气质都是是上上之选,什么模样的女子没见过?
她如今这般,明显是想要与正常女子不同,有个不一样的出场。
碧湖,一阵清风荡漾,碧绿的湖水,一圈圈轻轻荡漾开来,令这初冬,也不显得严寒。
胥易安白衣似雪,站在碧湖边上,他身侧还有一叶扁舟,是茅草制成的,船头船尾空着,中间用篙草,做成的挡风避雨的棚子,圆弧形状,从船的中央,搭成一个像房顶一样的避雨处。
船头船尾露出来,地上交叉放着两个桨。
天色微好,阳光为这初冬,添了一丝温暖。淡淡地照射在地面,照在湖面上,碧绿的湖水,金色的阳光,宁静安详,胥易安听过此湖的传闻,说是里面有鳄鱼,如今看来与传闻不符。
胥易安轻轻地靠在槐树上,阳光下显得有丝丝慵懒的气息。
远方,入目的是一身白衣的女子,背上披着红斗篷,旁边跟着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小丫鬟。小丫鬟在旁边蹦蹦跳跳走着。
胥易安心中不免对这小姐有丝丝赞赏,无贵贱之分,与小丫鬟胜似姐妹。
两人慢慢走近。胥易安渐渐看清了秦衣的装扮,丝毫不施粉黛,眉如远山,朱唇不点而红,似是不涂脂抹粉,更能显现出她的清雅脱俗。
胥易安目光停在秦衣脸上片刻,又匆匆收回目光。
小米儿见了“咯咯咯”直笑,心中想着还是小姐高明。
秦衣轻启朱唇,笑着轻声说:“胥公子,今日游湖,小女子不安水性,怕是上了扁舟,要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无妨。”胥易安勾着唇浅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一起迈步朝着扁舟走去,小船船头用一根粗麻绳,紧紧绑在岸边的木桩上。
小船离岸边大约有一只成人男子手掌的距离。
秦衣一手提着裙摆,伸着步子朝扁舟上踏去。
胥易安一跨步就上了船,伸出手掌,牵着秦衣的手上船。
一丝丝温暖的感觉传进手心里。
秦衣另一只脚一跨,上了小船。
船上被篙草遮住的部分,有木头制成的小椅子,提着罗裙坐了上去。
胥易安缓缓抽离了手,朝着船头走去,弯下腰解着绑着船的粗麻绳。
胥易安白衣,随风飘动,颇有一丝潇洒的风范。
很快胥易安解完了麻绳,直起了身子,坐在船头,挽起袖子,露出臂膀,胳膊有些白皙,不粗不细恰到好处。他弯下腰,双手拿起床头的桨,画圆滑动。
船很快就移动起来,船头调了个方向,缓缓朝着湖中心移去。
碧波荡漾,一圈圈,在船周围有规律的荡漾开来。
小船的移动很稳,秦衣感觉似乎坐在比较平缓的地上,还没有移动多久,秦衣就起身卷起水袖,朝着胥易安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说:“我也来帮着划船。”
胥易安心中有些惊讶,但不露声色,摇摇头:“不用,我来划船就行。你去休息,看看湖边的景色。”
秦衣完全不听胥易安的话,伸手去夺胥易安左手握着的桨。
手挨着桨,桨还在移动,而且用力捏着桨,根本拿不走桨,抬眼望着胥易安的眼,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丝请求的神色。
胥易安左手放开桨,眼神缓缓看向秦衣,这女子与寻常女子丝毫不同,只是……神色不可察觉的一暗,缓缓开口:“好,给你。看你能不能滑动。”
一瞬间,握着桨的手,感觉轻巧了许多,秦衣用手以画圈的方式滑动着桨。
一股沉重的阻力,从手上传来。秦衣此刻不能用内力,如果用了内力,岂不是胥易安就会发现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所以,秦衣脸上滴落一点点汗水,一只手用力滑着。
胥易安见了,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只是这笑隐约藏着丝丝疑惑和阴沉,她“果然”滑不动。
秦衣神色有些气恼,又加了一只手,这才滑动了桨,小船继续朝着湖中心移动。
小船变得摇摇晃晃,左摇一下,右摇一下。
四周的景,也跟着小船的摇摆而晃动。
岸上,碧绿的槐树也在摇动,岸上坐在石头上得小米儿夜在晃,蓝天白云没有一处没有晃动。
秦衣见小船快到湖中央了,听闻碧湖下有鳄鱼,如今只是初冬,鳄鱼还未进入冬眠。她心中升起一个想法,调动丹田之中的内力,缓缓输送到两只手上。
内力通过桨,传在湖水中,忽然,湖中掀起惊涛骇浪。
小船周围水波高高荡起,一个大浪接着一个大浪打来,一个大浪比一个大浪更加巨大。
小船进了水。
胥易安心中疑惑,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身子挡在秦衣身前,承受了一波浪击。四周稀里哗啦的水声很大,胥易安焦急的声音传来:“快走!”
秦衣愣住了,没想到胥易安会来保护她,又一波浪潮扑来,秦衣反身,护在胥易安前面,“扑!”挡下了这一波浪潮。
身上的所有衣物都已经湿淋淋的,再看胥易安,他也如此,而且胥易安的束起的发,也散了,乌发紧紧贴在脸上,没了从前的潇洒俊朗,对着胥易安缓缓一笑:“一起走。”
胥易安看着眼前的大浪,索性摊开手,似乎很无奈:“怎么一起走?”
秦衣拉着胥易安的手,“噗嗤”一下,跳入水中。
胥易安感觉一双温暖的小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拉着往船边走,接着又是一股强大的坠力,将自己的身子往湖里拖。
冰凉的感觉浸满了身子四周,还有被交错的水流挤压之感。胥易安逐渐到了水底,那双手一直牵着他,只是那手上下左右的不断摇晃,因浪潮汹涌,胥易安丝毫没有注意到。
忽然,胥易安将手收回,摆动着手臂,开始浮上了水面。望着旁边波涛汹涌的水面,竟然没有人影,他又将头潜下水里。
睁开酸麻的眼,转动着脑袋,朝着四周看去。
不远处的东南方,秦衣在那里,四肢拍打着底下的湖水,挣扎着,就是身子随着波浪,一会儿沉一会儿浮,不停的晃动。眼皮皱在一起,嘴里还不停地吐气泡,仿佛随时都会没命似的。
胥易安心下的疑惑更甚,一个沉身,游向秦衣,将秦衣救起,放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