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說《那條小人魚竟然愛上了一頭狼》第5章 墮神
午夜，濃霧裹著溼意，層層卷卷，所過之地，烏煙瘴氣。
眼見著，樹木枯敗，花草凋零。
它們像長了爪牙的怪物，在黑暗裡橫行霸道，但就是不靠近這一方土地。村落，成了夜間唯一的安全區。
陸文抱著胳膊斜靠在牆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這有趣的一幕，嗤笑一聲。
“小哥哥，夜深了你趕快回屋子吧，這裡晚上在外面不太安全。”小姑娘出來喊他。
陸文回頭衝她一笑，“來了。”
進了屋，小姑娘引著他往裡間走，這土屋外面看著破，裡面倒是一應俱全。
可沒走兩步，脖間霎時呼來一股巨力，
“砰”的一聲！
——她整個人被摜在了牆上！
“你…幹什麼？！”她驚恐萬狀地喊道，突如其來的暴力讓聲音失了真，嗓子被掐住了，以至於這句話在外人聽來根本沒發出聲。
窒息的痛感讓她本能地手腳胡亂掙扎，卻根本無濟於事。
她像被死死地釘在牆上一樣，動彈不得。
“……為什麼？”她的眼中帶上祈求，“放過我——求你——”
陸文看著她嗆出淚一寸一寸窒息，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進門的笑意。
“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長得很眼熟，”陸文‘嘖’了一聲鬆開手，“總感覺不久前才見過，但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摸了摸下巴佯作思考，緊接著低下頭又看了一眼，“你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小姑娘急促地抽泣不停抹淚。
“哦？”陸文慢慢俯下身神情天真，貼著她的臉一字一頓道：“既然聽不懂，那就猜猜看——那第三間屋子，裝的是什麼？”
靠在牆上奄奄一息顫抖的可憐姑娘一瞬間身體僵直。
沒管她的反應，陸文自顧自又說了一句，
“或許我應該叫你，”他頓了一下，說：“許夢。”
“——你！”小姑娘霎時臉色慘白，雙目發紅怒視著他。
不過轉瞬，她又咧開嘴發瘋似的狂笑起來眼神狠毒，全然不似剛才的虛弱之相，“就算你發現了又能怎麼樣！我傷不了你，可在我的魘境裡，你也殺不死我！”
她神情扭曲瞪了一眼窗外，惡道：“至於她！就不一定了——”
說著，她的身體開始變形，四肢縮短軀體膨大，長出長長的白毛和肉尾，雙眼血紅，赫然像一隻尖嘴白鼠！
“宋星…”
陸文登時心頭一跳！來不及思考她前一句話裡的玄機轉身就追了出去，可那尖嘴鼠卻消失的更快。
轟——！
不算堅固的木門被一腳震塌，屋內空無一人。
·
滴滴滴滴滴——
陸文從睡夢中被驚醒，半眯著眼摸出手機，關掉了催命似的鬧鐘。
“早安，老公。”
他嗓音沙啞地應了一聲：“早。”
嗯？
幾秒後，他“騰”地撐起身，看著躺在身側的人發愣。
剛睡醒頭腦尚不清明，來不及反應為什麼睡前一個人一覺醒來多了一個，大量的記憶片段就已蜂擁而至，最後止在了那間空蕩蕩的屋內。
回過神來，陸文無心其他，一把拉起宋星上下檢查。
“你沒事吧？我去找你你怎麼不在老頭兒家？去哪兒了？他沒對你做什麼吧？”陸文不放心，一邊問一邊在她身上按來按去，“嗯？還有那隻異化老鼠，有碰到什麼嚇人的怪物嗎？”
“怎麼不說話？你……”陸文看向她卻突然沒了後半句。
宋星靜靜地望著他，神色淡淡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算不算男人的第六感，陸文總覺得這傢伙在鬧脾氣，從那片樹林出來之後，情緒就一直不對勁。
他想開口問，又發現沒什麼理由，這人好像就長了一副話不多的臉。
陸文沉默半晌沒話找話，隨意問道：“那行吧，你今天想起來家住哪兒了嗎？”
最近他周圍的一切都不太正常，不人不鬼的許夢，生死難料的魘境，明天不知道又會出現什麼新的麻煩，就連莫名其妙出現的宋星也是疑點重重。
退一步來說，如果宋星沒有問題，只是個腦子出了毛病的普通人，他不希望無辜的人因為自己身處險境。而顯然昨晚只是個開始，好在人沒事，所以能想起來最好，早點離開他，就不會受到更多牽連。
陸文腦子裡思緒擴散想了一大堆，現實裡也就幾秒。
宋星：“知道了。”
陸文眼見坐在身前的人——突然起身，垂著眼眸沉默地走了出去，疑惑地說：“知道什麼？”
他趕忙跟著出去看了一眼，宋星已經走到了門邊。
砰——
門關上了，人走了。
陸文：“……”
她在生氣嗎？
她在生氣吧。
她為什麼生氣？
·
兜兜轉轉，長木椅迎來了它的老顧客，清晨的花園沒什麼人，連蟲子好像都不叫了。
宋星靠在椅背上，突然覺得心前一陣刺痛，她拉開衣領，白皙的胸膛正中間浮現了一抹火紅的半弧詭線，妖冶奇譎。
她蹙眉凝視片刻嘆了口氣，後仰著頭久久出神。
思緒回到土屋裡，她剛進去，老頭兒就把陸文關在了門外，喜笑盈腮。
宋星無可不可地回視了一眼，挑了個就近的凳子坐下，老僧入定一樣不再動作，也不說話。
那老頭兒看了她一會兒，欲言又止抓耳撓腮，繞著桌子完完整整地瞅著她晃了三圈。
最後實在沒忍住，伸手拍了下宋星的肩膀，還被宋星瞪了回去。
“哎喲——小美女你別緊張，我就是想問你吃葡萄嗎？”他訕訕地開口，說著變戲法一樣掏出一串又大又紫的葡萄。
宋星：“……”
她看著雙手發抖、神情緊張的老頭兒——放下葡萄就退到了幾步之外。
宋星溫和地回道：“謝謝。”
老頭兒如蒙大赦，連聲笑道：“不客氣！不客氣！”
他的言行舉止實在不像一個花甲老人，不過宋星並不在意，她很喜歡葡萄。
而且這串葡萄每一顆都很甜，不消多時她就沉浸在葡萄的世界裡。
一切都很和諧，直到突然起了一陣怪風，她被一記肉鞭扯到了林子裡。
“呃——”宋星被甩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她揉著手腕撐起身巡視四周，發現昨晚還鬱鬱蔥蔥的樹竟在一夜之間只剩枯枝敗葉。
這裡的天似乎黑的異常快，亮的也格外早，進屋時還是夜，現下已經發白。
“出來吧。”她冷冷地看著樹後若有若無的白影。
那隻尖嘴白鼠又變回了年輕女人的樣貌，帶著戾氣飛身撲向宋星。
“他好像很在意你！”女人猛地襲擊，揮動中她的雙手化為利爪。
宋星側身躲閃，卻被她尖長的肉色指甲刮到了手臂，她看了一眼並不在意，甚至還走神思考起來——他有嗎？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你在他身邊？！”她眼神怨毒說著怒氣大漲，身周的枯樹伸長枝幹彷彿長出了眼和手，天羅地網地圍捕撕扯。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四肢就被樹藤勒緊纏住，宋星雙膝下沉，被重重地壓在地上。
女人抬腳踩在她胸前，發狠地掐住她的下巴挑起來，逼迫她直視自己，“他早已不是當年那頭小狼了，而你，如今不過是個連真身都沒有的廢物！”她睥睨一眼，把跪在身前的人踢倒在地譏笑著說：“你覺得，現在的他，還能接受你嗎？”
宋星從始至終一成不變的冷漠神色，在聽到這句話後終於出現了裂痕。
女人看著她放肆地大笑起來，捏著一管綠色的藥水一寸寸迫近，“本來是為陸文準備的，現在看來用在你身上更合適。”她迷戀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液體，邊倒在宋星手臂的傷口上說：“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墮神’……”
猝爾，聲音像似被掐住似的斬斷了，女人難以置信地垂頭看向胸側，“怎麼會……你？！”
一刃冰錐憑空突刺捅穿了她的身體，血液沒有流出來，而是以心臟為起點，所有的血管都被寒霜瞬間吞噬，凝固。
宋星抵開身前的手平靜地站起來，雙眸像似覆蓋上了一層無機質的玻璃，晶亮的藍色波紋流轉隱隱浮動。
展眼間，所有的束縛蛻去，沾上綠色液體的手臂傷口開始癒合。
“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些回憶，我該走了。她垂眸輕聲說。
女人用盡最後的力氣扯住她的褲腿，不甘地發出垂死呻吟雙目猩紅。
她抽搐痙笑著說：“你的這具軀殼，又能撐多久？”
說完，卒然化為齏粉，宋星頓了一步，眼眸疏淡。
魘境就此破滅，所有意識回沉到無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