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日近长安远》第3章 玄天阁
玄天阁内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航天模型，正对着门口摆放的是一艘扬帆起航的远洋舰，动力不明，结构不明，因为凭现在的技术还没有办法打开它。
也有人动过强行打开研究的心思，但是内部装有保护机制，谁也不知道强行破坏它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会造成另一场灾难。
所以早在数百年前，这艘远洋舰就被下令封存了，现在也只能用来展出，以彰显玄天阁的历史悠久。
越过这艘封存的千年前的舰艇，往里走就会见到符合现在的人们想象的航天远洋舰，流畅的机身，充足的动力，比起前面那艘，会使见到它的人更有“安全感”。相信它们可以带着人们穿越黑暗，找到另一片光明，或许在那里有着全人类梦想中的生活。
唐尧走进玄天阁，浏览着记录航天变迁史的一艘艘远洋舰，在不久的将来，这些远洋舰会带着众人，在茫茫宇宙当中重新出发，寻找未来。
见到帝君来了，玄天阁的负责人以为他是来问祭司阁的事情，就介绍道：“帝君，祭司阁的人都来了，上手很快，也没有什么特意探查情报的人。”对于祭司阁派来的人，前期的考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些人都还好，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直到现在，唐尧都没见过西方来的人，只要是交给别人的事情，他一向很少过问：“能干活就行，别的不用过多关注。他们心理状态怎么样，能撑住吗？”
离家的人大多都会有些不安，更何况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任何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任务的失败。
玄天阁负责人说：“定期都有心理检查，您放心。”现在情况特殊，人在极端的环境中，心里难免着急，再加上天气太热，很容易滋生心理问题。很久之前文渊阁就专门设立了心理咨询点，随着环境的恶化，已经安排定时的上门检查了。
“那就好。”唐尧走到星辰排列厅，抬头看着这些放光的星球，感觉极其陌生。有些东西是只可远观的，离得近了反而使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比如头顶的星空与烈日。
玄天阁负责人指着其中的几个星球说：“目前已经确定可以登陆的有三个星球，经过核算，距离方面都没有问题，可以承载大型远洋舰的多批次运送，轨道也都已经核实好了。”
茫茫宇宙中，要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这三个星球，也未必全部适合。
唐尧边走边说：“不用往返，多试验几次，确认无误之后，每个星球都只做一次航行准备。”既然决定要走，那就不留回头路。
负责人担忧的说道：“只是这样一来，远洋舰在数量方面可能会有不足。现在的宇宙环境变幻莫测，具有稳定航行能力的远洋舰，可能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的分散降落。”
不用往返可以将远洋舰的保护作用发挥到最大，但是多个星球、不同方位的降落，所需要的远洋舰数量会成倍增长。
唐尧看着那些悬挂的星球就头疼，走出陈列厅说：“这个不用担心，把尘封的那几个大家伙拉出来吧，也该活动活动了。”因为技术更迭，封存了不少以前使用的远洋舰。
玄天阁负责人说：“好，我这就安排试飞。只是在安全方面，可能不如现在运行的这些远洋舰有保障。”虽然不是因为破损才封存的，但是毕竟是被淘汰的远洋舰，在性能方面还是不能和现在的比。
唐尧看着大厅里面的老古董说：“那倒未必，你也说了现在情况复杂，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只能说它们各有所长吧。你不得不承认，在遇到极端情况下，还是这些老家伙顶用。”久经风霜，也许会被淘汰，但绝不会变的没用。
玄天阁负责人笑着承认：“那倒是，那些老家伙的随机制动装置也是很顶尖的技术。”这些都是从古老的远洋舰上面复制下来的技术，即便是现在也无法超越。
随着目标一步步的确认，离开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唐尧转头问道：“着陆点都测试过了吗，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负责人翻着报告说：“依照之前的测试结果来看，都是没问题的。不过，最新情况还需要等玄彬他们回来之后，才能再次确认。”
宇宙环境瞬息万变，不到登陆的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问题，只能多频次的实验，最大程度的确保登陆点的稳定性。
唐尧边往楼上走边问：“好，其他的星球呢？有新消息吗？”只要还有能力，探索就永远不会停止，没准就会有更加合适的星球可以选择。
玄天阁负责人回道：“有几个不符合生存条件，已经返航了，目前需要实地考察的星球，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不过希望不太大，那边宇宙运行的轨迹极其混乱。”
对于结果，唐尧也不强求：“好，我知道了。如果遇到冥王星的人，尽量寻求合作。”
玄天阁负责人躬身应道：“好，我们会多留意的。”
上楼之后，唐尧打发他走：“你去忙吧，我再看看。”
玄天阁负责人欠身离去。
唐尧找到西方祭司阁的那位老祭司特别强调，要重点关注的人，驻足看了片刻，只见他在机器前忙着记录各组数据，浓眉大眼的，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又在四处看了一会儿，唐尧就打算回帝君殿了。
在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发现阳光正好，翻飞的尘埃在太阳的照射下纤毫毕现，整间屋子看起来都格外清新。于是，唐尧直接走进去，躺下准备晒晒太阳，因为四周太过安静，他在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难得这个时候，还有喜欢晒太阳的人。”戏谑的声音在休息室响起。自从天空中十日并生，百姓都对太阳深恶痛绝，更别提悠闲地晒太阳了。
听到声音之后唐尧悠悠转醒，心想要不是太阳太烈，肯定不会被他吵醒。他起身之后揉着太阳穴，突然笑出了声。旁边坐着的人不明就里，只是也跟着笑了两声，在这样的阳光之下，难得的放松。
唐尧抬起头，笑着说：“这儿不就有两个吗？”因为巨大的落地窗，这个休息室鲜有人来，大家都爱去里面阴凉的那个。
话音刚落就又见一人走进了休息室，径直走到阴影下，对唐尧说：“第三轮实地考察完毕。”
“轨道也已经锁定完毕，只是三个目的地，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呢？”对面那人问道。实地考察的结果，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的，但是三个星球，该怎么选择呢？
“你是怎么想的？”唐尧问坐在他对面的人。对于宇宙环境的敏感度，他们无疑是最强的，整天和这些天体打交道，看一眼就知道合不合适。
对面的人沉思一会后，说：“根据数据显示，沉舟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只是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据我所知，在你们的文化里，这不是一个好的名字。”
唐尧望着窗外说道：“因为他很老了，行将就木。”在恶劣的宇宙环境里，打磨出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必将经历千辛万苦的磨练，而时间会摧毁一切。
对面的人不解道：“它的数据和地球是最为接近的，而且宇宙环境运行稳定，附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引力流。最起码从理论上来讲，很适合人类居住。”要他来选的话，沉舟是最合适的。
唐尧转过头，对他说：“对，但是安逸的环境只会带来更加彻底的毁灭。只有在灰烬中重生，才能翱翔于九天。”
那人问：“就像你们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吗？”
唐尧笑着回道：“是啊，在很早以前我们的祖先好像就认定，太阳是带来毁灭的，而我们必将会浴火重生，在火焰中振翅，飞向更远更好的未来。”
那人被他的笑容感染，仿佛也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在他的记忆里也有这种鸟的身影：“在我们的传说里，也有一种神鸟，它出现的时候，总是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光明。”
“那很好啊，于毁灭中带来希望，在重生后撒下光明，懂得合作的才是好鸟，哈哈哈。”唐尧说完就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玄彬也跟着离去。
帝君临出门前对还在阳光中沉思的人说：“个人选择不同，你们可以自由来去，方向在你们手上，路要怎么走，往哪走，自己决定。”没有人可以替别人做选择，毕竟所有的结果都要自己去尝，是苦是甜也没人能感同身受。
伊琴坐在原地思考着唐尧的话，目前确定的三个可以降落的星球，沉舟无疑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适应的也会很快，但是应该有隐患存在。
沧海生死难料，根据相关材料显示，实地考察都差点进行不下去，多次被迫返航。
昆仑周边环境复杂多变，陨石坠落更是频繁发生，究竟该选哪一个呢？
望着窗外的炎炎烈日，伊琴突然就明白了，身处在安稳的环境里，未必就是真的安稳，失去了前进的目标，才是最大的危险。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去的是哪一个星球，不管环境怎么样，只要目标不变，心中的理想永存，就都是一样的。
就像他新学的一个词，叫“事在人为”，为了他身后的人，为了将来无限的生命存续，他都要带着大家走下去。就像这天空的烈日，洒下的是光明，带来的却是毁灭。所以人们应当从这毁灭中重生，带着对光明的信仰，将人类的火种撒向更远的未来。
会议室还是那个会议室，可是里面的人好像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也许是离别的氛围，渲染的每个人都笼罩在忧郁的气质里。曾经的勃勃野心也许依然如故，但是心底还是沉甸甸的难受。
人们如果想念他们离开的那个家乡，那还有回去的机会，可是他们追求的是一个更美的家乡，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一旦踏上征程，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再难回头。
虞风见人到齐了，就站起来说：“这次开会，主要就是决定迁徙方式、时间以及地点，各部门汇报一下最新的工作情况，民生部先说说百姓意愿统计情况。”
“好的。本次去留意愿统计，已经全部结束了，做到了全民统计。但是情况很不乐观，愿意离开的人不到三分之一。不过，最近大量涌入的外邦人，带动了一批本不愿意离开的人。”民生部负责人站起来说。不到最后一步，大家都不想走。
“那就采取强制措施，同时采取分离措施，外邦涌入的民众单独设立申请点，各位意下如何？”唐尧面向众人说。
“好的，这个方法可行。”民生部带头同意，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目前可降落的星球有三个，分别是：沉舟、沧海和昆仑，星球上的具体情况都发到各位手上了，大家可以看一下。这几个星球经过反复测试，都是可以登陆的，远洋舰也没有问题，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玄天阁负责人接着汇报。
“这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目的地。”虞风说。大家不可能把目标放在同一个地方，那干脆自愿选择目的地。
“我选沧海，最后出发。”司羿早就盯上了这颗星球，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选择。这颗最原始的星球，具有惊人的潜力，就看怎么去挖掘了。
“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选沉舟吧，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①，应景。那我们就先走一步。”文渊阁负责人说。人老了，就贪图一个安稳，少折腾几年最好不过。
“那昆仑就是我们的了，随时待命，听候派遣。”玄天阁负责人说。只有他们可以解决昆仑的环境问题，这也是他们的专业，没道理让给其他人。
“好，那就这么定了，散会。”唐尧最后拍板决定。其实对于星球的选择，大家早就心里有了答案，只是将这件事正式提上议程，就意味着离开近在咫尺。
众人依次走出会议室，留下来的三个人不由苦笑一声。
唐离拖着凳子移到了虞风对面，说：“那怎么办，咱们留下？”
“你想跟着谁走？”唐尧问他。
“跟着你啊，你去哪我去哪，绝不离开你半步，你也休想甩开我。”唐离盯着唐尧认真地说。
“行，我还能跑哪去。虞卿呢，小册子编完了吗？”唐尧转头问虞风。那些骇人听闻的小册子可是折磨了不少人，看完了那些胡编乱造的东西，大家都一脸怀疑人生。
“还没有，这种东西多多益善，没有完。”对于这种另辟蹊径式的文化传承方式，虞风是很坚持的。只有大家喜欢，才会传唱，就别管故事多离奇了。
“哈哈哈，那就继续努力。走了走了，再晚没饭了。”唐尧带头往食堂走，虞离二人无奈跟上。唐尧的两大爱好，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不过这好像也是全人类的两大爱好。
帝尧十六年夏，一条政令传至全国：九州大地上，凡本国百姓，一律于六月六日前确定登陆星球，不可多选，不可不选。
在军队的严密监控下，各地百姓陆续报名登记。调查组如飓风过境般，席卷全国的每一个角落，但凡发现意欲轻生者，绝不轻饶。
巨大而又缓慢的国家机器开始运行，将每一个人的生命，牢牢系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既是一体就应该患难与共，同进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