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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长安远》第2章 祭司阁
高大的石柱直通天际，身处其中的人是决计看不到顶的，也许只有乘风飞过的鸟儿，可以在上面稍微停留片刻。
在石柱的中间立满了一块块石碑，上面镌刻着一些简单勾画的字符，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像每一个字都很熟悉，就是看不明白表达了什么，简单的一个字像鱼又像鸟。
不过除了石碑前的老人，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闲心去猜上面写的什么。
“祭司大人，可是算出天上这十日的来历了？”乌斯马尔城邦的首领焦急地询问。
近几十年来，天气越来越热，不过温度还在人们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自从两年前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太阳之后，天气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热了起来，躲都没处躲。最可怕的是，天空中的太阳还在不断增多，直到现在十个太阳照射着这片土地，人们已经濒临绝望了。
祭司缓缓从石碑前起身，抬头望着天空的十轮红日，泪流满面：“那都是我们的同伴啊！”
祭司缓缓地诉说着，仿佛没有看到旁人眼里的惊愕：“最左边的那个是原来的太阳，离它最近的是墨丘利（水星），后面的分别是阿芙罗狄蒂（金星）、玛尔斯（火星），它旁边的两颗是佛伯斯（卫火一）和戴摩斯（卫火二）。
再往后是朱庇特（木星）、萨杜恩（土星）、乌拉诺斯（天王星），最远的那颗是涅普顿（海王星）。现在它们都是太阳，在烈火中燃烧，直至焚烧干净，落成一颗死去的星球，就像……就像我们的家乡……”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地球周边的星球已无一幸存，无论向前还是向后，只要动一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火海。
在长久的沉默里，天边突然冒起一股青烟，几棵干枯的老树低垂着枝丫，仿佛在哀悼着逝去的家园，不知道在它们的梦里有着怎样的繁华。
奔腾的河水被拦路的大家伙撞成碎片，顽皮的水滴偷偷跑进了繁茂的树叶之间，不肯下落。一些小家伙在它身上安家，殷勤地搬运着过冬的食物，偶尔遗漏一两颗松子，回馈给友好的房东。
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惊醒了梦里的老树，它太老了，老到无法伸出手去接着离家的孩子们，只能看着它们下落成灰。在接近地面的一瞬间，蒸腾而起的风已经将之焚尽，落入脚下的裂缝当中，以自身微不足道的力量，填补着满目疮痍的土地。
热风吹来的灰烬惊醒了众人，随即是一阵炸开锅的议论。
“天啊，难道我们也难逃这样的命运吗？”
“上帝啊，救救我们吧”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
祭司闻言只是默默的看向东方，思忖着那个古老而强大的帝国将做何选择。最初提出合作的他们，是否已经想到了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不愿离去的人们是否还有一线生机。而我们又能做些什么，为了这个即将被焚烧的星球，也为了人们所怀念的故乡，做些什么。
“祭司，那我们怎么办？”蒸腾而起的热气将人的理智灼烧殆尽，只等着一声令下，朝着一个目的地出发，逃离这个火炉一般的地方。
“对啊，我们怎么办啊，祭司你想想办法啊，我们不能坐着等死啊！”
“祭司……”
众城邦首领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祭司缓步走到石阶上，颤巍巍的坐下，慢悠悠地说：“不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总会有办法的。”
若真论故乡的话，这里也不是人们最古老的家乡，但是对于土生土长的人们来说，这里就是故乡，值得被保护的家园。
“什么？不是第一次？”有人吃惊地问，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千古传唱的歌谣，不是可以证明我们的历史吗，难道还有所隐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地球之前也被烧过？”有人猜测祭司说的是什么意思。
“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有人直接询问。
“传说是真的？”只有一小部分人隐约间有点印象，好像曾经流传过一个故事，人们造了一座巴别塔，要回到家乡。
随即又是一阵嘈杂的议论，待到议论声渐渐变小，祭司才缓缓地以一种回忆的神态说道：“每一任祭司继位的时候，都要学会这些石碑上的所有字，但是却不被允许接近旁边的石柱。除非，报晓鸟不再落于石柱。”
“报晓鸟？我小时候还见到过。”奇琴伊察城邦的首领抬头望着天空说道。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小的时候依稀记得有一种艳丽非常的鸟，偶尔停靠在祭司阁的顶端。那是大人们见到了就会喜笑颜开的鸟，象征着光明与幸福。
“那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年轻的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实际上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其他的鸟类也很少见到。现在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人类，连其他的生物都很少见了。
祭司对他说：“那是离太阳最近的一种鸟，带来黎明，洒下阳光。”
“那报晓鸟不在之后就可以看石柱了吗？上面写的什么啊？”有人抓住了重点。
“石碑上刻了一个传说，传说中我们的故乡叫地球。”祭司说。
“我们现在不就在地球上吗？为什么是在传说里呢？”
“因为，有人居住的星球都叫地球。传说里的地球，现在我们称之为‘月亮’。曾经那里也是绿草如茵，鲜花遍地，景色比现在的地球更美，漫漫星河好像近在咫尺，在人们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停流转。
可是，因为环境破坏严重，大地渐渐变的寸草不生，外围的保护层也被破坏殆尽，失去了保护的星球直接暴露在阳光下。虽说没有被点燃，但是极端的高温和低温频繁转换，人们依然难以生存。
在众部落首领的商议下，人们决定迁往别的星球，寻求生路。很多人都死在了迁徙的路上，活下来的人们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也走散了。
不过，对于那些活下来的人来说，家园虽需重铸，但文明永不凋零。如今的月球，就是来日的地球。唉，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无新事啊。”祭司叹息着说道。人们吸取之前的教训，极度的爱护环境，但是谁又能想到，这次的毁灭来自外部呢。
“那我们也走吧，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奥尔梅克城邦首领说。这地球也快毁灭了，看来离开才是正道啊，而且这次可比之前危急多了。
“对啊，既然以前的人能来这里，那我们也能走吧。”杜斯彼拉斯城邦首领说。没道理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比不上几千年前的人吧。
“降落地球的时候，每一架飞船所承载的使命都是不一样的，现如今，跳跃星球的秘密掌握在东方人的手里。”祭司看着这些人，不禁觉得好笑，要真有这么容易，东方的人肯定早就走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虽然他们没有掌握这项技术，但是东方帝国是一个不会藏私的民族，对于能帮的忙，他们一向很乐意帮。要是真的能离开，他们不会刻意隐瞒的。
“什么？那我们岂不是完了！”奥尔梅克城邦首领说，他们向来和东方帝国交恶，互相看不上对方，再大度的人，也不会帮仇人吧。扪心自问，如果处境调换，他是肯定不会帮忙的。
“东方有句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已经同意帮忙了，至于能争取到多少东西，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另外，祭司阁也有一个计划，怎么选择大家自行决定吧。”祭司转头对奇琴伊察城邦首领说：“给大家说说你的计划吧。”
“好的。”奇琴伊察城邦首领站出来说：“首城已经开始建设了，如果想要留下的人，可以加入建设，想走的人也可以随时走，不会强留。”
“首城？什么首城？”乌斯马尔城邦首领问。
“我们的计划是建一座地下城邦，暂避锋芒，等这阵子过去之后，看情况再定。反正地面上是没有办法生存的。”奇琴伊察城邦首领说。
建设地下城邦，虽说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正因为东方帝国愿意带着他们的人一起离开，才给了他们尝试的勇气。
“那我们加入，咱们合作一起建城吧。”奥尔梅克城邦首领也没得选，既然可以留下，不和东方打交道是最好不过了。
其他几个城邦首领也陆续决定加入首城的建设，不管怎么样，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是去是留，你们回去之后慢慢决定吧。”祭司说完之后，便遣人送客。
回去之后，各城邦都在犹豫要不要去东方寻求帮助，且不说他们愿不愿意帮忙，单是这个想法都是天方夜谭。虽说另外找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是这千百年来大家共同的想法，但是地球附近的星球都相继陨落，哪里还有别的出路呢？而且跳跃星球，已经是几千年前的技术了，现在还可以用吗？
现在虽然整个世界为太阳所困，但是离开太阳，人们依然难以生存。否则，千年前的人们，也不会选择离月亮这么近的星球，作为新的家园。重新寻找一颗恒星，在它的附近安家又谈何容易。但是躲入地下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得长久。
奇琴伊察城邦是为数不多的民主城邦，城邦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金字塔顶端就是祭司阁。旁边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底端粗壮的石柱支撑着上面繁华的建筑，往来的士兵们再也不复从前的冷静，众人皆是行色匆匆，为将来的归宿而奔忙。
“你听说了吗，那些大人们都走了。”偏殿廊下有人在悄声议论。自从东方帝国决定离开地球，而且答应会带着外邦人一起离开的消息传开之后，走的人越来越多了。
“首领还没走呢，我觉得还有希望。”一起议论的人说。走的人多，但是留下的人也不少。
“有什么希望呀，你没听说吗，东方的人全部都要走呢。所以那些达官显贵削尖了脑袋要往那边跑呢。”有人反驳道，肯定是上面知道了什么消息。
不过，一般的人即便是想去东方，现在也去不了，要想穿越茫茫沙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容易就会死在路上。
“可是我听祭司阁里的人说，东方有人天生神力，可以把太阳射落。”了解东方的人说。
“怎么可能，那他们还跑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也对，不管了，我们也走吧，从北边好走一些。不过，还是希望祭司阁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谁不想留下呢。”条件好一点的人都准备离开了。
“唉，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即便是我们想过去也难啊。”没有把握的人也不会冒险离开。
“不是说要修建地下城邦吗？到时候可以搬进去。”也有人想要留下来。
“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躲到地底下也不保险啊，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说完之后几人就进了屋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大部队一起离开，穿越荒漠的希望还能大一些。
人们行走间都在祈求上苍，能够降下甘霖，润泽万物。现在的情形，已经无法使他们专心去祭司阁里面祈求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指望遥远的上苍，可以听到人们的呼唤。
但抬头看到满天的烈日，又不免绝望。连云层都被灼烧殆尽，又哪来的雨呢。之前气温异常升高的时候，人们还担心海水会淹没大陆，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在烈日的照射下，海水也要不停后退，退至初生的地方。
“首领，这是初步拟定前往东方的人员名单，请您过目。”进来的官员打断了奇琴伊察城邦首领的沉思。
“就这些人吧，其余的全部自愿去留，把名单交过去吧。”城邦首领命人将拟定好的名单，交由祭司阁转交给东方玄天阁。
“是，现在有不少人已经出发了。”之前是零零散散地走，现在已经形成离开的浪潮了。
“都走吧。传令下去，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地位，想走的一律不拦。”奇琴伊察城邦首领说，而且真的想走，拦也拦不住。
“首领，您不走吗？”官员看着站在窗边的首领疑惑道。
“既然决定要守护祭司阁，那就要守到最后一刻。首城马上就要开始建设了，各城邦之间负责的项目协调，你去安排吧，尽量避免矛盾。”城邦首领安排道。
“好。”大臣领命退下。
奇琴伊察城邦首领透过窗户，凝视着高处的祭司阁，目光坚定。纵使前方有千百条路，可上天也可入地，但若没有祭司阁的带领，也没有意义。与其将命运维系在他人身上，不如坚持走自己的路。
祭司阁内，众人井然有序地收拾着即将要带走的东西，祭司大人说，不管什么时候，往前走的勇气不能丢。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但是停在原地的结局，已经可以一眼看到底了。况且在冒险家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
祭司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站着的年轻人们说：“我已经派人和东方帝国那边说好了，你们去了之后直接加入玄天阁，不过登船名额还需要你们为自己去争取。”
“祭司大人，咱们这么多人过去，万一他们不收怎么办？”有人担心地问道。东方的人本来就多，他们这边还过去那么多人，远洋舰的承载能力真的够吗？
“对啊，现在众邦能走的都拖家带口地往东方走，他们会不会不让进啊？”有人附和道。
“唉，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也有人在留恋故土。
祭司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只是温和的说道：“要不要留下，能不能走，全在你们自己。未来近在眼前，前路迷雾重重，带着你们无尽的冒险精神出发吧。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总会有办法的。”
“祭司大人，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您一直和东方保持友好的联系，他们一定会接纳您的。”有人关心地说。
“祭司大人，我们带着您一起走。”年轻的人们焦急地说。留下老祭司，独自离开，对于他们来说，比离开故乡更加不舍。
“石柱上的文字还没有翻译完，你们先去吧。”老祭司说完之后，转而走上祭台，再次进行占卜。
古老的占卜方式早已被时代淘汰，可是每当老祭司拿起占卜文书，冥冥之中都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方向，诉说着还有一线生机。
卦象显示，暂避锋芒，可得长安。可是现在已经避无可避了，难道真的又要再一次躲入地下吗？神秘而伟大的东方力量，不知能否再次力挽狂澜，此时全世界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东方聚焦。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收拾好行囊，奔赴遥远的东方，寻求那一线生机。
故土难寻，故乡也早已物是人非，这些带着使命，背负起行囊的年轻人，永远走在前进的路上，为了找寻更美的家乡。希望有朝一日，文明之火生生不息，闪耀的群星里面，有一颗住着一群可爱的人，名叫地球的星球，可以发出耀眼的光芒，给人以温暖，照亮我们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