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荣枯》第4章 他开始了从未体验过的城市生活
早晨，严东早早地就醒了。与其说醒了，不如说昨晚一夜没怎么睡着。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此前，严东生命中的二十七年全部在农村度过，他熟悉并习惯了那种生活，没有嘈杂，没有市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昨晚下班以后，关上门，他在这个小小的商店里，来来回回地走，上上下下地看。脑子里，思绪万千。
他一直渴望脱离农村，走进城市。可是，身处这样的环境，距离他理想中的城市相差甚远。不错，这是一个县城，在中国，县城是城市最小的结构部分，但它终归还是城市。
躺在床上，严东睁大两只眼睛，望着屋顶，一遍一遍地回想杭子枫请自己来工作的过程，感觉上有些梦幻，有些儿戏，又这么仓促。到这里后，把他安排在这样一个小店里，他想找杭子枫问清楚，他们是怎么给自己定位的，是暂时的过度，为以后的工作做个铺垫？让他学习熟悉业务？还是就把他放在这个店里，做个营业员？但自己刚刚过来，跟杭子枫他们并不熟悉，做事情不能这么操之过急。等一等再说，他告诉自己。
六点钟，严东就起床了。大街上人不多，只有街边零零散散的小吃摊点开着门，偶尔有赶早的人在摊点买几个包子，坐下来吃饭。
严东沿着街往东溜达，身边不时有赶集卖菜的农民担着菜担从身边匆匆过去。距离严东商店二里多路远，有一个菜市场，里面除了有摊位供菜农摆摊卖菜，菜场周边还有一些门面房，开着各式各样的铺子，售卖一些生活日常、杂货。
严东信步走了一会儿，在油厂对面一家小吃店门前，有许多人在排队买包子。老远，包子的香味飘散过来，引诱着他的食欲。
严东走进去，排队买了五个肉包子，一碗辣汤，找个位子坐下来。这家包子味道十分好，吃着包子，严东突然想到了儿子和母亲。要是在家，他一定会买几个给他们尝尝。农村和城市的差别无处不在。比如这早餐，农村人到哪里吃这么好的包子和辣汤呀？又白又煊的大包子，一口咬下去，鲜香的肉和汤汁填满口腔，不仅仅是一顿早餐，更是难得的美味。还有辣汤，配料丰富而讲究，海带丝，千张，笋片，金银菜，看着都有营养。
把包子买回去给母亲和儿子吃是不可能的，他就想有机会能接他们过来，尝尝这家的大肉包子。但是他知道，要接母亲来县城也是不可能的。长到二十七岁，他就没有见过母亲离开过严桥半步。能够实现的，只有接儿子来，好好给他吃几天肉包子，多多补充补充孩子的营养。
七点钟，严东回到第六门市部，开门营业。门是老式的门板，需要一块一块卸下来，靠在柜台外面两侧墙壁上，晚上打烊后，再按照门板序号一块一块装上。
开了门，严东拿扫帚打扫店里的卫生。
杭子枫骑着自行车，风一样来到店里。
“那两个女人还没有上班？”杭子枫两腿跨在自行车上，问严东。
“没有。”严东抬起头，“你这么早呀？杭会计。”
杭子枫停好车，搬一只凳子坐下，对严东说：“往后，你早晨七点开门营业，晚上到九点下班。他们上班后，你去买菜，两小时三小时都可以。”
“好的。”答应后，严东感觉哪里不对劲，问，“我的作息怎么规定的？”
“暂时你以学习为主，等你熟悉了，就认命你当第六门市部负责人。”杭子枫说，“请你来，我们就是要打破过去那种固有的僵化的经营模式，做服务业，首先要做好服务，营业时间是重点，在经营上，要多听多问，了解顾客的需求。”
严东想了想，说：“是的。”
八点半过后，张红丽和吴秀菊才陆续上班。
“单位规定七点半上班，你们现在才来，这样能拿得到工资吗？”杭子枫寒着脸索罗张红丽和吴秀菊。
“我们考虑小严在，家里弄弄孩子，所以迟了些。明天俺们早点来。”两个女人红了脸，给杭会计解释。
“你们看店吧。”杭子枫对严东说，“走，我陪你去买吃饭家伙去。”
杭子枫骑车带着严东，来到严东早晨已经来过一遍的中菜市，买了一个煤炉和生活所需的锅碗瓢盆，又买了一斤肉和几样蔬菜，放在自行车后座架上，两个人推着车，回到第六门市部。杭子枫帮着严东洗刷摆放好，坐到床沿上跟他聊天。
九点钟，出纳王海梅骑着她那辆漂亮的粉红色女式自行车来到六店。见到她，张红丽说：“王会计，你真是稀客，小严真不愧是青年作家，自从他来到我们店里，这领导一个二个地往我们这西伯利亚跑。”
昨天杭子枫把严东安排到店里后，就走了。张红丽和吴秀菊跟严东说：“他们怎么把你安排在我们店里呀？”
严东说：“领导的意图，我听从安排。”
“我们六店，可是百货商店的西伯利亚呀。既然杭会计看重你，把你安排到一店二店三店多好，那几个都是我们的金牌店。我们这里，是全单位倒数第一的家败店。全单位一百多号职工，没有谁愿意来六店。”
严东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俩笑笑。
王海梅笑着说：“在全单位，谁不知道张姐吴姐是我最好的两个姐姐？”
“平时，我们可没见你们三个领导光顾我们六店。昨天下午开始，小严来了，你们一个个地往这跑。”张红丽哈哈笑着跟王海梅说。
“我是来找杭会计的。武经理叫他回办公室开会。”王海梅走进店里，径直来到后面屋里。
“今天严东开火，我给他燎锅底了，你回去告诉武言航，开会放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