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處方單》第10章 三面盯梢
上午七點,綠原醫院。
幾幢高大的白色建築無聲矗立,淺色的玻璃窗折射出綠色的光線,有的明亮,有的昏暗。住院樓底下寬闊的公園鬱鬱蔥蔥,清晨查房的醫生護士們正一個個的敲開病房的門,輕輕的叩門聲混雜在窗外的鳥鳴中,叫醒正在睡夢中的患者。
作為B市數一數二的高端私立醫院,綠原對於患者的隱私保護做的非常到位,即便是警察,在沒有出示有力的相關調查證明時也撬不開那些醫生護士的嘴。
老張縮在醫院大門口的綠化帶裡,頂著滿頭的蚊子包,留意著進出醫院的車輛和人員情況,時不時的嗦一口早就冷掉的咖啡提神。
這家醫院的保安也太不講人情味了,他恨恨的想著,在保安室多坐一會兒就要趕人。
醫院裡不許無關人員過夜他也能理解,不過偌大綠原,連個保安室都容不下他嗎?
嘖,這醫院格局不行啊,小氣!
老張搓搓手,揉了揉自個兒飽經風霜的面頰,又一次發消息催促小海同志快點過來接班。
還真別說,這二十歲和三十歲身體狀態就是不一樣,想當年他熬一宿,第二天還不是照樣生龍活虎,哪像現在啊……
唉,服老,人真得服老。
就在老張縮在草堆裡感慨萬千的時候,綠原醫院中,張歡睜開了眼睛。
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指標結果出來也很正常,肚子裡的這個時間還短,藥流是最好的選擇。
“張女士,關於藥流的一些注意事項剛剛已經和您說清楚了,如果您真的考慮好了,您這邊籤個字,我們等下給您安排服藥?”
“張女士,張女士!”
護士又喊了幾聲,張歡一直偏頭看著窗外的臉才轉過來:“籤,我籤。”
沒有上妝的她今天難得素著一張臉,不到25歲的小姑娘,額頭兩顆細小痘顯露出來,蒼白的面孔上掛著青黑的兩個眼袋。
青春再無敵又怎麼樣,艱難苦恨照樣繁了霜鬢。
“哈哈哈……”
簽完字護士便走了,忽然一隻沒腦子的傻鳥不小心撞上屋外透明的玻璃。
張歡看著看著便笑起來,笑的氣喘吁吁,眼角彷彿都要流下淚來。
其實進不來也挺好,進來了,就不見得能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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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沈績對於王建山的妻子徐丹怡的盯梢嘖則顯得簡單很多了。
物業方面很配合,把王建山那幢樓附近的監控包括樓道、電梯都大方的調給沈績使用——雖然他們不同意,沈績也有自己的方法能查到,不過名正言順總是更讓人舒心。
從王建山出事後,他的母親一改之前早出晚歸,在外面瀟灑黃昏樂的風格,很少出門,徐丹怡倒是照常接送兩個女兒、買菜,好像王建山的死亡對她來說只是字面上的一則消息。
不過今天王建山的母親不知道是出門做什麼去,吃完早飯就一臉陰沉的離開了家,直到目前都沒回來。
“誒!”
突然,監控畫面裡出現了一個沈績怎麼也想不到的熟人——
鍾黎祁,他在京華大學時的學長,同時也是當初幫他解開心結的摯友。
他怎麼會來這裡?
沈績實在是摸不著頭腦,老鐘不是應該在心理危機干預中心當接線員嗎,難道他現在還接上門服務的麼?
這麼說,徐丹怡有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問題?
老鐘的出現著實讓沈績有些奇怪,甚至有種馬上打電話問清楚的衝動,不過最終還是理智佔了上風。
老鍾那邊,等他出來了再問不遲,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了。倒是這個徐丹怡,可以查查有沒有相關的心理諮詢記錄。
“阿寧,幫我查查徐丹怡的就醫諮詢記錄,心理精神方面的,社會諮詢機構的也要,”沈績想了想老鍾,又補上一句,“還有我們市的心理危機干預中心。”
在他們隊裡,阿寧的話少程度僅次於新來的雪衣,但靠譜程度,嗯哼~可以說僅次於他沈績吧。只要是交到他手上的任務多半會完美完成,往往一些注意不到的細節他也會給你補上,即便是無法達成,他也不會交一個爛攤子過來,而是會把自己嘗試的走不通的路都告訴你,再提出或可一試的新路。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平平無奇、話少可靠的一米七好男人罷了。
通話掛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上的太陽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天空正上方。
王建山的母親沒有回來,而老鍾也一直在裡面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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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這裡是於立住的地方嗎?”
按照導航的指示,雪衣最終來到了一片拆遷安置小區。
和王建山的高檔小區不同,這裡的樓與樓之間連接緊密,幾十幢高樓密密麻麻的排布在東西兩區,因為規劃的路面停車位不足,不少私家車都直接停在小區內道路的兩邊,來往行人一多就極為不便。
感謝當初登記居住證的民警同志認真負責,讓雪衣免去了大海撈針的苦惱,不過這回她還是撲了個空。
“於立啊,他早就搬出去了,聽說他失業了,交不起房租。”
說話的是原本和於立一起合租的室友,雪衣向他解釋了自己的來意,詢問對方是否清楚於立目前的下落。
“這我還真不清楚,好久沒聯繫了,要不我現在問問?”
雪衣同意了,只是提醒他不要提到自己,就和平常聊天一樣最好。
電話響了許久,對面接起來,室友按了免提,可以清楚地聽見另一邊傳來的雜音。
“喂,老於嗎?”
於立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顯得中氣不足:“嗯,是我,怎麼了?”
“沒啥,這不好久沒聯繫了嗎,問候問候,你現在住哪兒呢?”
於立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略帶警惕:“你問這幹嘛?啥事兒?”
“這不過端午嘛!單位裡發了不少粽子,我一個人吃不完,想給你送點過去!”
雪衣暗暗點頭,在心裡給這位室友豎了個大拇指,真靈活應變的功力深厚啊!
果然,另一頭的於立聽了也放鬆下來:“難為你還記得我,我現在混得——挺沒臉見人的。你要不送別人去吧,我也回不了禮。”
“老於啊,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嘛,想開點,幾個粽子你有啥受不起的,當初咱倆住一塊兒的時候,你混得比我好,我也沒少蹭你吃吃喝喝的。”
幾番對話下來,於立的聲音裡總算帶了點輕微的笑意:“行吧,我現在住在……你過來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大功告成,雪衣真誠的給這位室友道謝,這套話的功力,如此爐火純青,也是非一般人能比的。
留了個電話,雪衣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一盒粽子,計劃打著受室友所託的名義上門拜訪於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