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永远的江单一》第10章 离世
（一）
正如欧洁说的一般，高二下学期很快就过完了，这个暑假他们也都没闲着，都报了各种补习班疯狂的在学习，马上开学就高三了，时间更是紧迫。
向凯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周围的学习氛围，现在也开始拼命复习了，从白天到黑夜，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背单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拼？那就是他以前欠下的太多了。
相反，做为学霸的江单一就没那么着急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的复习着，有时候还会帮妈妈做做家务，或者去李伟东家给他补习一下。
现在江单一的脾气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辅导李伟东，要是李伟东不会的他还会一遍一遍的给他讲清楚，现在要是李伟东不会的，江单一就会让他自己慢慢琢磨，一直琢磨到会为止。甚至有的时候江单一还会动手打他，嘴里还说着一些侮辱他智商的话。
不过李伟东看起来也不是有那么高悟性的人，笔头都咬烂了，他还是想不出解题思路。一旁的江单一就开始暴躁起来了，他拿起一把尺子，“啪”的一声摔到桌子上，然后拿起铅笔重重的划了一条线。
“你做个辅助线不就行了，真是费劲”，一旁的李伟东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好疯狂点头，然后以一种羡慕的眼神仰望着大佬。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答案啊，还不快写”，江单一愤怒的说道，顺便还用手指重重的指了指试卷。
李伟东只好服从。真的是把学校老师那一套全学会了。
炎热的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也迎来了紧张的高三生活。以前他们高一高二的时候都好像在学校里看不到高三的学生，而且高三那栋楼都安静的出奇。现在轮到他们高三了，他们才发现，原来时间是自己挤出来的，吃饭的时候从教学楼跑到食堂，用五分钟吃完饭再跑回教室，然后就是疯狂的做题和背书。晚上睡前还会刷一套数学选择题，或者整理白天的笔记。
似乎此刻才感受到高中真正的紧张生活。
李伟东还在教室里认真的听着课，这时候班主任走到前门那里，把李伟东叫了出去。老吴在叫到李伟东的名字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因为吴老师真的是一个人人都害怕的老师，他因为严格而出名，他教出来的学生也都是学习成绩快要赶超火箭班的。
江单一也是为他提了一口气，“李伟东最近好像也没有惹到老吴吧，这时候叫他有什么事情啊”，江单一心里想到，后来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今天是1994年的中秋节。他似乎知道了什么，眉头紧锁，一直盯着外面的李伟东。
他心中默念道，“希望我的梦都是假的”。
老吴和李伟东说话的时候，刚开始李伟东低着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望着班主任，这时班主任拍了拍李伟东的肩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李伟东居然哭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紧咬嘴唇，一声不吭。
直到下课李伟东都没有回到教室上课，课间坐在后门的那几个同学听到了刚才班主任和李伟东说的话，那几个同学和周围的同学说道，“好像是李伟东爷爷去世了，刚才李伟东都哭了”。
江单一听到这些话后，他才明白原来梦中的一切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
（二）
在2021年，江晨的爷爷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不知道被爷爷奶奶宠爱是什么感觉。直到到了这个家庭里，爷爷奶奶也都很宠爱他，虽然他也知道他们宠爱的是李伟东而不是江晨，但是江晨在这里也体会到了前从未有过的爱。
李伟东爷爷是一个乐观开朗的老头，虽然下半身瘫痪多年，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但是他依旧保持乐观的心态。李伟东爸妈也说过很多次，要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一起住，但是爷爷却觉得和他们住在一起很不习惯，所以就和奶奶住在了一个郊区的小区里，那边设施完善，而且大部分都是老人，可以说是一个大型的养老院了。
奶奶每天照顾着爷爷的起居生活，每天吃完饭奶奶还会推着爷爷到小区里走上几圈，和邻居打打招呼。每天下午出去遛弯的时候，爷爷都会到凉亭那里和其他的几个老头下下象棋，刚来这个小区的时候，奶奶还没有认识的人，她不像爷爷那样善于和别人交流，奶奶更内向一些。所以刚开始爷爷每次下象棋的时候，奶奶都是坐在一旁看爷爷下象棋，不过奶奶也不怎么看得懂，所以也就没什么兴趣。
后来奶奶干脆就拿着毛线球和棒针在旁边开始织毛衣。织完了爷爷的毛衣，又给李伟东爸爸织，给妈妈和李伟东都织了围巾。一年又一年，就这样的生活过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小区变了很多，和爷爷一起经常组棋局的老爷爷越来越少，有的去城里和自己儿子女儿住去了，不过大部分都已经离世了。
爷爷经常晚上睡前都会想，“我还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升起吗？”。
老人似乎有种特殊的能力，他们似乎能够算清楚他们离死亡还有多少日子。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李伟东爸爸也是直接把爷爷送进了医院里，虽然爷爷一直说自己身体很好，不用住院类似的话。
在医生的细心照料下，爷爷脸色似乎是比以前更加红润了不少，但是爷爷还是会经常咳嗽，有时候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医生一直强调的是，老人家需要休息。需要静养。
爷爷一直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他不允许除奶奶以外的任何人来看望他，因为他不想更多的人看到此时脆弱的他，就连那天爷爷临走前也只是奶奶在一旁。
那天风和日丽，病房窗户外面的一棵树上还有几只鸟雀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爷爷躺在病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左手紧紧的拉着奶奶的手，嘴里有话要说但是很难发出声音。
奶奶坐在一旁抹起了眼泪，她看爷爷有话要说，就凑近耳朵听。
只听到爷爷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芬儿，芬，儿，树，上，的，苹，果，熟，了，快，快摘，摘……”，话还没说完，爷爷突然就没了声。
奶奶嘴唇颤动着，泪水从脸颊上滑落到了爷爷的衣领上，“好，我给你摘，摘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
奶奶打电话通知了爸爸妈妈，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老爷子去世了，就在刚刚，你们快来吧”。说完，奶奶坐在病床前，拿了一个苹果，拿了一把水果刀慢慢的削起了皮。
这绵绵不断的苹果皮就犹如剪不断的回忆一般。
（三）
李伟东姑姑小丽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后也立马从美国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爷爷去世的第二天了。小丽来到了殡仪馆，爷爷的躯体躺在花束之中，身穿西服，身上很干净很整齐。小丽看到爷爷慈祥的面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李伟东爸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小姑揪着爸爸西装的衣领，泪水已经打湿了爸爸的衬衫。
李伟东听妈妈说，“爷爷和奶奶最疼爱小丽了，也最宠她。什么都由着她胡来，小姑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学大人砍柴，拿起斧头把山上好多小树苗都砍了，后来奶奶告诉她，‘这些小树苗是不能当柴火的，要等他们长大了才行’”。
“后来小姑拿起斧头砍了那棵苹果树，那树是你爷爷奶奶结婚的时候栽的，每年那树还会结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呢”，李伟东妈妈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可能是觉得小姑小时候很勇猛吧。
“小姑这么厉害，小时候就砍的动树了啊！”，李伟东惊讶地说道。
“当然砍不动了，她只是砍出了一条口子，不过后来那树就再也没有结过苹果了”，妈妈说道。
这时小丽姑姑似乎平静了许多，坐在一旁低着头默默的擦着眼泪，“伟东，去看看你姑姑”，妈妈说道。
李伟东拿了几张纸巾，走到姑姑身边坐下，把纸巾递给了她。
小丽抬头看到是李伟东，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今天不上学吗？”，小姑问道。
李伟东摇了摇头，“今天请假了”。
“你现在高三了吧，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姑姑又说道。
“是的，高三了”。
“好好学习啊，等你考上了好大学，姑姑带你出去旅游”，姑姑笑着说道。
“嗯嗯，好”，李伟东接着又说道，“姑姑也别太难过了，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受一丁点病痛的折磨”，李伟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姑，说话的时候也是停停顿顿的，组织好语言了才说出来，生怕说错了话伤到了她。
姑姑擦了擦眼泪，说道，“姑姑想起了以前的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太不懂事了，经常惹他们生气，后来到美国去读书也是很少回家了，觉得对他们亏欠太多了”。
“妈妈和我说了，你小时候居然拿斧头把树砍了，哈哈”，李伟东笑着说道。
姑姑噗嗤笑了出来，“你妈妈这也给你说了啊，我小时候的确很调皮”。悲伤的气氛突然缓和了许多。
“奶奶经常在家里提到你呢，说你聪明懂事，虽然小时候调皮一些，但她说你小时候从来没受过谁欺负，都是你欺负别人”，李伟东说道。
“是啊，小姑我小时候可没人敢欺负我呢”，小姑笑了笑。
参加完爷爷的葬礼，李伟东就又赶回了学校继续上课了，耽误了两天的课程，李伟东来到教室的时候，桌子上一堆试卷和习题，这都是他这两天没来老师发的作业。
不能因为请假就不做作业吧，这并不是理由。下课的课间，吃完午饭后的午休时间，他都在补这两天落下的课程和作业。江单一也会帮着给他讲讲题，顺便讲讲上课的时候老师提到的重要的知识点。
江晨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他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是和现在这样每天都很忙碌，不过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就开始慢慢的闲了下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努力了。江晨记得自己刚上大学那会儿，有时候晚上还会做梦梦到自己在高中学校里学习，还会梦到那个严格的班主任经常在责骂他们不够努力。
不过从梦中惊醒，才意识到这一切也都只是个梦罢了。
今天江单一讲题都很有耐心，似乎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内敛的江单一。
“加油！高三很快就会结束的，加把劲，一定会考个好学校的”，江单一笑着对李伟东说道。
江单一突然的鼓励弄得李伟东有点不知所措，他愣了愣，同样也笑着回复到，“我们一起加油！”。
（四）
晚上李伟东和向凯，欧洁和杨晨晨一起回家的路上，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车窗外驶过的景色。
江晨心里想到，“这边时间过的可真快，离我到这里也已经过了两年多了，也不知道2021年的我怎么样了，是一直昏迷不醒，还是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呢？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她肯定很难过”。想到妈妈哭泣的样子，江晨的心就像被戳了一下那么难受。
想着想着，突然有几滴水珠落在了车窗玻璃上，天气也越来越阴沉，好像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诶”，欧洁望着灰蒙蒙的天说道。
“好像是的，下雨真烦人”，杨晨晨抱怨的说道。
李伟东摇下车窗，让外面的风吹了进来，还带有一点小雨。
欧洁刚要开口阻止李伟东，却被向凯拦下了。向凯小声的说道，“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湿润的空气夹杂着一股树木花草的清香，雨水犹如细针一般落在了李伟东的衣服上，脸上。李伟东将头倚靠在车门框上，风吹动着他的头发，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着此时窗外的一切事物。
他听到了有小鸟的叽叽喳喳的叫声，还有风吹动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还有雨水拍打车身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如果能就这样回到2021年多好啊”，江晨心里想到。
李伟东回到家的时候，奶奶也在家里。奶奶和妈妈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饭期间，妈妈告诉李伟东，“以后奶奶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就住你隔壁那间房”。
李伟东表示很高兴，“奶奶你终于肯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奶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晚上睡觉前，奶奶还在自己房间叠衣服，李伟东帮着奶奶一起叠，还聊了会儿天。
奶奶告诉李伟东，她以前卖过煎饼，那会儿爷爷是一个工人，路过她的煎饼摊的时候每次都会买一个煎饼，趁着吃煎饼的功夫就会和奶奶聊上几句，吃完煎饼爷爷就要去上工了。
就这样慢慢的熟了起来，后来经过媒婆的介绍，他们在一起了。
婚后爷爷奶奶过的很想幸福，爷爷也很照顾奶奶。
奶奶在讲这些故事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李伟东看得出来，他们很恩爱。
人的一生就犹如两点一条的线段，出生为起点，终点为死亡。出生的时候一切都为零，经过一段犹如长途旅行一般的人生过后，临了要闭眼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
爷爷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老家的那棵枯萎的苹果树，那棵树就犹如一个瓶子一般，装满了他与奶奶的回忆。爷爷曾经对奶奶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别太难过，我只是提前去到下一世布置我们的新家去了，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与你再次相遇的，到那时候，你要多煎几个煎饼给我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