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赌石生涯》第5章 捡了个报应
“就赌你手上那块吧!”
王娇彤愣了一下:“多少钱?我花钱买。”
林冲皱着眉头:“娇彤姐,还是我买单吧,老头子的东西,我肯定不能随便拿来练手玩,这要被他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啊。”
说罢,他翻开料子,料子背面写着一些奇怪字母和数字——这是缅文,一般人看不懂。
其实,这些看似涂鸦的乱码,并不是乱写的。主要包含以下信息:货主信息、收货人信息、场口信息、重量、价格或者规格等等。
首先是这些字母,最重要的是包含货主用来辨别这块原石身份的信息,它们或是缅文、英文,也可能是中文、数字。毕竟市场石头太多,万一搞混了,这损失就太大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些字母就好比身份证,只不过形式不一样,但是作用都是相同的。
其次有的人,也会在自己的赌石会注明重量(数字+kg),这个现在很多石头上都会有标注,因为石头大小重量也影响着价格。
另外缅甸人可能会在赌石写上东西来划分档次(或者场口)然后从缅甸运到国内的时候,为了区分收货人又把事先约定好的文字符号写在上面。
一般来说,翡翠原石的表面是不会写上太多信息,或者是进行大面积涂鸦的,除非是某些商人刻意涂上,掩盖部分不想让买家看到的地方。
这些神秘的暗号、字母、数字和文字,有代表赌石的货主、场口、档次等等。至于代表什么,只有写上去的那个人知道。
林冲看清了那串乱码,很快便明白,这块料子的一手价是八百块,赌石界不成文的规矩,原石过境翻三倍,那么起码要卖两千四百块以上才有的赚。
店里的每一块石头统统没有明码标价,只有当赌客看中了,双方才会谈价格,懂的人都懂。
林冲放在掌心掂量了几下,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如果是假料子或是空心料,它会轻飘飘的,绵软无力。
他手估,这块料子的重量大概是一点多公斤,不到两公斤,皮壳发黑,浅黑色,棉絮略突出,稍带油性,摸上去有点油腻,莫西沙浅层料,表面有几个指甲盖大小的擦口,压灯上去,水头一般般,色泽略淡,连蓝水油青都算不上。
林冲摇摇头,觉得赌性太小了,不敢拿五千块去赌,外面擦口的色一旦没有吃进去,十有八九是块贴皮料,这层绿皮连平安扣都抠不下来的,再说这种水也很差劲,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切涨的样子。
“娇彤姐,要不……咱们就不赌了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们睡床,我自己一个人睡沙发,眯几个时辰,等天亮了,我就带你们去租房子。”林冲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
王娇彤撅着嘴唇,眼神很是复杂,带着几分倔强;他越是这么说,王娇彤就愈发认为林冲是在可怜她,把她当成一个可怜的弱者一样对待。
“不!我一定要赌,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快告诉我,这块石头到底要卖多少钱?!”
“咱不赌了成吗?这块料子没啥表现,划不来的。”
“不!我偏要赌!你少瞧不起人了!”看着她满脸固执的模样,林冲仿佛如鲠在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王娇彤可就真跟他急眼了!
一个试图用这种有些无理取闹的方式来挽回自己尊严的女人,或许会有人认为她傻,可谁又能真正明白她此刻,内心是多么的挣扎与无助呢?
难怪会有人说,女人就像一首诗,不管它写得好与不好,你都不可能跟一首诗讲道理……
林冲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窗户没关紧,一阵寒风吹进来,让他忍不住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林冲我问你,多少钱才肯卖?你凭什么认为我买不起?”王娇彤眼睛里爬上了一丝泪迹。哭鼻子,永远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工具,即便林冲知道她不是在任性,可心里终究过意不去,不是个滋味。
“老头子的话果然没错,都怪我……”林冲苦着脸,强颜欢笑道:“那个,娇彤姐你误会了,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想买当然没问题了,五百吧,五百卖给你,本来只卖四百块的,但我还要帮你切料子,人工费、电费啥的得算在你头上,你没啥意见吧?”
王娇彤点点头,二话没说,伸手在衣服内侧口袋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大堆毛票——五块的,十块的,二十的,最大面值不过五十块而已。
随后,她将那堆毛票摊开,放在桌子上一遍遍的数,数够了五百交给林冲,心满意足道:“五百块在这里了,你点点看吧!”
林冲嘴角抽了抽说:“算了,不用数了,做生意讲究一个信誉,我信得过你。”
他说出这番话时,内心其实在滴血,幸亏他只喊了五百块,算是给打了两折,真要报出两千四百块的原价,岂不是更让娇彤姐下不来台,她会郁闷死的!
“完犊子了……又赔了小两千,两个月零花钱没了。”林冲在心里默哀着,突然觉得人生何其艰难。
但王娇彤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很感激林冲帮了她一把,将她从那个偏远,封闭又缺乏安全感的小村庄带出来,带她来到大城市,所以她想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下血本买一块料子,算是报答林冲的恩情。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看似一块一公斤多一点的、巴掌大的小料子其实际价格居然要卖到四位数!
两人“各怀鬼胎”,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冲看也不看,将毛票收进抽屉,装模作样的写了一张单据,交给她。赌石的规矩就是如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做这行,是绝对没有赊账的可能,什么先切石头后付钱,不可能的!
王娇彤捏着单据,可她不识字,只认得那上面的数字,五百元整:“行了,现在我钱也付了,你可以切给我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无比的开心,多少有了一点底气和自信。
林冲倒是听得头皮发麻,弱弱的说:“等着,我去拿切割机。”
不一会儿,林冲从储物间拎过来了一台小型手摇式切割机,将原石固定好之后,启动开关。
刹那间,火花四溅!刺眼的火星子让人睁不开眼睛,王娇彤下意识的向后倒退几步。
但切料子还需要一个过程,那就是边切边拿水管往石头上不停浇水,以防温度过高,直接就炸开;退一万步说,高温会损坏肉质,一旦裂开了口子,出现绺裂,赢也成了输,即便切涨了,它也垮定了!
林冲只好腾出一只手,把水管牵过来淋水。
料子不大,切着很快,不到十秒钟就切开了,一分为二。
等冲干净了切口表面的碎屑石渣后,林冲捧着其中一块片料压灯下去查看,豆青种,油青色,偏蓝味,晶体略细,但棉絮稍微多了点,看上去杂乱无章,取牌子肯定是没戏了,做点平安扣,小佛公啥的应该勉强凑合。
“豆种油青,烂大街的货色,批发市场上两三千块一吨,半成品的毛料原石,这么小的个头,把皮全扒掉,估计连三分之一都不剩了。”林冲失望道。
“能值多少钱啊?”王娇彤抿着嘴问,似乎有些紧张。
林冲看到她这一脸翘首以盼的表情,有期待,但更多的是迷茫,他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哎……看来这次非得要大出血不可了!
林冲捂着小心脏,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忍着肉痛说:“两千!能卖两千,你变现吗?如果你着急用钱,我现在就给你结账。”
“真的假的?赌石真有这么赚钱吗?五百块买下来的石头,你只切了一刀,还不到几分钟就变成了两千块?”王娇彤脸上充满了好奇,仔细想想,总感觉那么的不可思议,于是她本能的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林冲都快气哭了:“是真的!我没骗你,不信我找个同行给你鉴定一下,看看它值不值两千块?!”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怎么还急眼了?是不是后悔了,哼!活该!”王娇彤大概是认为,她运气不错,赌赢了石头,一下子翻了四倍,让他眼红了,后悔卖给自己。
林冲歪着头,彻底歇菜了,他哆哆嗦嗦的拉开抽屉,从抽屉里面点出二十张百元大钞,递给了王娇彤:“娇彤姐,你拿着吧,这是你赌石头赢来的钱,哎……早知道我就不卖了,留着自己切多好啊。”
他故意唉声叹气一番,为的是不让对方起疑心;不过这一来二去的,他已经捐了五六千块出去了,不愧为揭阳城十大杰出青年,平民慈善家的代表人物啊!
三个钟头过去,天亮了,林冲歪着头,斜躺在沙发上,目送着王娇彤开开心心的牵着江以南走出店门外,暗淡无光的眼神,让他始终没再开口多说一个字,甚至连送别的话都懒得说了。
报应,他绝对是捡了个报应!林冲默默的擦拭着眼泪,一行悔恨的泪水溢出眼眶……
短短一天时间不到,他损失了近三个月的零花钱,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