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她从深渊走来》第9章 没人在乎真相
楚远峰有些惊讶：“是我父亲著作里的一句话。没想到林医生居然还读过，真是荣幸。”
“我选修法医的时候，助教因为我跟你们父子是老乡，推荐过你们的案例。”
“这个助教叫什么，林医生告诉我，我要写信去感谢他。”
林墨韵面色冷淡的继续自己的路，懒得再理会楚远峰。
叶蓁蓁的墓碑刻着一个小天使，立在她父母合葬墓碑旁边。叶蓁蓁死了没多久，叶选安入狱。叶夫人因为不堪忍受女儿的去世和丈夫入狱，半年后就病重去世。
曾经令许多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就这么在一夜之间凋零败落。
两个墓碑前都摆着一束鲜花，林墨韵抬头看了看楚远峰。
楚远峰笑笑：“既然来祭拜，怎么能空着手。”
林墨韵有些感动。毕竟，楚远峰不认识这里的人，他为了案子而来，原本也不用做这些表面功夫。
至少，楚远峰知道什么是尊重。这比林墨韵许多年来见识过的大多数所谓绅士们，就好了很多。
林墨韵将自己带来的鲜花摆在叶蓁蓁墓前，蹲下身子，拿出手绢，轻轻擦去叶蓁蓁名字上的尘土……
“叶……秦秦……”一个矮矮小小，脸瘦的像骷髅一样的女孩子看着叶蓁蓁的胸牌。
叶蓁蓁笑起来：“是蓁蓁啦，心颜。”
林心颜小脸红红的，十分窘迫，低声道：“我还以为，小姐平时叫您‘真真’，是您的小名。”
“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是珍宝的珍，或者真理的真？”叶蓁蓁笑道。林心颜懵懂地看着叶蓁蓁，她根本不知道“真理”这个词是什么。
叶蓁蓁温柔地拉起她粗糙的小手，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教她写“蓁”字：“我的名字是父亲根据诗经取的，原文‘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意思是桃花开的很缤纷，叶子非常茂盛。”
林心颜认真地听着，仔细在心里记下这个字的写法、读法和来源。
“哎，你教她这些也没用，父亲不会让她读书的。”林墨韵在旁边拿着小镜子，照着自己头上新买的两朵丝绸花：“她都不知道你说的‘诗经’是诗，还是经。”
叶蓁蓁笑笑说：“心颜很聪明，前几天她听见我背的书，就直接跟着背出来，很厉害。不上学太可惜了，也许有机会该跟林伯伯提议一下，让心颜跟你一起上学。”
“别开玩笑了。”林墨韵一脸不屑地放下小镜子：“你以为我父亲对你爸爸点头哈腰，就会接受你的提议？心颜妈妈是佣人，父亲把她留在我家，从来就是当成免费的佣人在用。要不是怕人说他始乱终弃的闲话，早就给心颜撵出去了。”
叶蓁蓁皱皱眉头，给林墨韵使个眼色。林墨韵蛮不在乎地扭扭短粗的脖子：“没事，心颜都知道。我们在家说这些也没有避过她。对吧，心颜。”
林心颜低着头，认真地重复写着“蓁”字，语气淡淡地说：“是的。”
……
“林医生，我送您回去吧，路上咱们可以好好聊聊。”楚远峰说：“毕竟无论是十年前的旧案还是前几天的新案，您都在。这巧合……”
“有什么用呢？楚探长。”林墨韵转头盯着楚远峰，语气冷淡地说：“十年前，我就在警察局里大声地喊过凶手是谁，结果被扔出来。十年后我说出来的话，就更重要些吗？”
楚远峰有些惊讶：“十年前您录过口供？”
林墨韵嘴角浮出冷笑：“在您厚达几尺的卷宗里没有看到对吗？那么厚厚的卷宗里面，有一多半，都是那些嫌疑人们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吧。”
楚远峰默然着，没有再说话。
“不只十年前，就算是今天，我哪怕拿着喇叭在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喊出凶手是谁，得到的结果恐怕也只会跟季鹰一样，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林墨韵淡淡地笑着：“楚探长，您还真不只是看上去很年轻，是真的好单纯。”
楚远峰看着林墨韵走向黄包车的身影，神色复杂地笑笑，自语道：“归来仍是单纯少年，呵呵。父亲，林医生跟您对我的判断，竟出奇一致呢。”
市警局，楚远峰走进办公室，张庚信跟进来说：“探长，傅公馆书房外墙和那棵树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是吗？怎么样？”
“因为案发第二天就下了小雨，外面的证据也很难采集。不过……”张庚信拿出来一张图片：“靠近书房窗户的树枝上，确实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还残留着少量纤维。”
“树身上没有采集到完整的脚印，但是在绳子勒过的树杈这里，采集到一个类似前脚掌的鞋印，是布鞋鞋底。可惜的是，树杈那里接了雨水，鞋印非常模糊，也没有更多线索了。”
楚远峰看着那些图片，点点头：“至少能证明，确实有人可能从树上进去过书房。”
“可是书房窗闩那么结实，这人怎么从外面打开的？”张庚信问道。
楚远峰摸摸下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有人做内应。第二，那天的窗户没有上闩。”
“负责书房的佣人已经问询过了，她斩钉截铁地说书房的窗户绝对闩上了。”张庚信道。
“傅公馆的佣人们都非常规矩，每个人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是固定的。”楚远峰道：“而负责检查每个人有没有完成工作的人，是管家忠伯。可是案发那天……”
张庚信恍然道：“案发那天忠伯压片瘾发作，有可能无暇顾及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那么严重的成瘾，一旦戒断症状发作，连生死都无法顾及，哪儿还管得了什么工作。”楚远峰道：“所以忠伯那晚一定非常难熬，应该完全无法入睡，甚至有可能会起床四处转悠，寻找能解除成瘾的东西。”
“这样的话，就很有可能碰到进书房的那个贼。”张庚信接话说：“遭遇中，忠伯年老体弱，那个贼年轻体壮，于是被推下去摔死了。”
楚远峰思索着，半晌道：“推忠伯下去的，一定得是个年轻体壮的男人吧。”
“我觉得一定是。”张庚信挠挠头发：“傅公馆的二楼栏杆有胸口那么高，要把一个人推下去怎么也需要一把子力气才行。”
“确实，这是个问题。”楚远峰又重新看着那些图片：“上树或许不难，但是要在没有落脚点的墙壁上这么登上去，也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去查查风庐耍把式卖艺的人，还有那些飞贼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庚信出去了，楚远峰翻看着忠伯的案卷，拿起电话来拨了个号：“傅公馆，我是楚远峰。请问今天老太太情况怎样，能接受问询吗？”
电话那头，接听的辛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林墨韵，林墨韵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