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长生当铺》第9章 教廷会议
菲利普的信是当天下午发出去的。
第二天清晨,一辆比机械鸟复杂百倍的精密邮车停在宅邸前,机械人偶礼貌地按响花园外的铜铃,随后将一只金属箱和一封信函交给闻声赶来的仆役。
教皇信守了他的诺言,交出了部分教廷的灵能资料,同时强调,箱子的密码只有他的孩子知道。
活着且意识清醒的菲利普·萨洛希尔才能挖掘出这份珍贵的宝藏。
魏翕对教皇的警惕不置可否,示意护卫将菲利普带到藏书室来。
她只是将他软禁,没有兴趣再去折磨他的肉体。
雅莱的宅邸久无人至,像间难得举行礼拜的教堂,石生青苔,窗绕长藤。
藏书室里陈年气味与那些发霉的、从来没人去读的藏书,漩涡花饰的天花板,浅黑色的护壁镶板等都混成了一体。
魏翕拍拍那个金属箱,看到它角落里有一枚小小的纹案,镌刻的很老旧,足有几百年的历史,魏翕把那一角抬起来仔细端详,入手沉甸甸的,一时没拿住,反而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引得房间里的护卫和刚到的菲利普同时抽了一口气。
“您需要小心一点,伯爵阁下。”菲利普提醒道。
魏翕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把箱子摆正,她鸦黑的长睫微微垂下来,眼尾细致,仿佛做什么都漫不经心,做什么都云淡风轻,但什么事情都能轻轻松松做到滴水不漏。
“打开它。”女伯爵直接道出诉求。
菲利普很讨厌她这种做派,好似他只是她身边的一条狗,一个工具,然而菲利普没有选择,阿比盖尔毫无起伏的冰冷语气足以说明她在这一面的残酷。
密码锁传动,机械气闸弹开,菲利普拿出箱子里的书及文件摆放到一旁的桌面上,魏翕把书拿起来,因为还有外人在,只是随手翻了翻。
走马观花向来比正襟危坐有乐趣得多,手上这本书,封面和内页的品相都甚好,看得出被主人妥善养护的痕迹。
扉页上的提字笔迹端利,正是Todd saloshir的名字。
及翻到最后一页,点点红色的印记覆盖于纸面。那红色奇异得鲜艳如新,盖在看似薄脆而泛黄的书页上,冲撞的美感倒比悚然更多些。
魏翕去读那被血覆盖的句子——
“你们必须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
像是个定义。魏翕的手指拂过书页,接触的指尖仿佛有零碎的火星落下,原本只是幽幽燃烧的暗火倏地暴涨起来,点燃了她的四肢百骸,吸引她不自觉地沉迷看下去。
魏翕眨眨眼睛,无动于衷地合上书本。
教皇的一个小考验,无伤大雅。此类古老时代流传下来的知识一般带有某种精神控制功能,没有足够抑制力的人很可能迷失其中,被过量的知识撑爆脑子。
在神灵真实存在的过去,知识=力量可不是空话。
“你的父亲拿出了比我想象中要珍贵的东西,我想,或许我要对你好一点儿……”魏翕打量着杵在跟前的菲利普,让人给他解开脚上的链条。
菲利普动了动僵硬的脚踝,说:“真是感谢您的宽容大度。”
魏翕能听出菲利普话里的讽刺,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点:“今后,你可以在这座宅邸内自由活动,但身边必须有护卫跟随。”
“理查德,你看着他。”
菲利普自个儿找了椅子坐下,“您不如亲自看着我,那我肯定没有逃走的念头,毕竟在这里好吃好喝地呆着,还有股份,宅邸,以及漂亮的女伯爵相伴。”
“哦,那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在这里待多久。”魏翕拿起钢笔继续批她的文件,一只机械翅膀的白鸟从远处飞来,“扑棱棱”地停在桌上,金属制成的喙“咔哒”张开,向她吐出一根铜管,其内卷着当日的简报。
“往好的地方想,你这一趟至少能有钱拿。”魏翕展开简报,发现招兵的范围越发扩大,不由说:“多少人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翻过一座又一座的死人堆,或者辛辛苦苦干一整年,辛苦奔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数目,你跟他们比起来,幸运太多。”
菲利普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魏翕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微妙地感觉到他并非不懂,只是不知如何接受。
“请原谅我,阁下。从乐团明星到阶下囚……这之中的差距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
“不过您不是第一个用我来威胁我父亲的人。”
“我见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您还算是扣押者里,比较温和的存在。”
“温和……”魏翕笑了一声,起身把机械鸟放归,示意塞拉去找库里的某样东西,然后回身走到菲利普身边,矮身靠近,说:“我一直想问,唱歌剧的人都要留这么长的头发吗?”
“部分如此。您不喜欢?”
魏翕凑得太近,菲利普长长的发束落在上位者的掌心,被女伯爵顺手在指间绕了一圈,她毫无退却的意思,浑然不介意一室之内人都在看,笑意还是明晃晃地挂在眼睫上。
“我不喜欢。”
女伯爵在下一瞬突如其来地拔出匕首。
他们离得过近,匕首在出鞘的路径上掠过菲利普颈侧的发束,青年的眼睛下意识眯了一下,他如果要躲稍不留神就会被划破皮肤,所以只能任凭女伯爵削掉了那段发丝。
浅金色泽的头发轻飘飘地落下去,及落到他们腰际的高度,已经在空气中散落开。
“短发利落。”她不动声色地收刀入鞘,“既然我还得跟你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一段时间,我希望你变得合我心意一些。”
菲利普轻轻抽了一口气。
他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喉咙突然隐隐发紧,有某种珠玉一般的东西哽住了他的呼吸,圆润却又坚硬,固执地不愿消去。
“你还有很多机会,菲利普,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想想看你父亲拼命想要得到什么?因为这个你才成了我的护身符。我可没见过胆敢反抗主人的物件。”
菲利普抿住了嘴,面部线条因此显得有些扭曲,手指也因握得太紧而关节惨白。
女伯爵的脸孔上不可窥视到任何表情,她摆摆手,将匕首置于腰侧,与之同列的还有一把左轮手枪。
“退下吧。”魏翕对他说。
……
雅莱夏洛特区。
郁金香盛开的季节,整个街道绚丽若云霞。风吹着花坛里凋落的花瓣的翻动,送来依稀的香气。
银月教廷就坐落在夏洛特区的中央位置,也因如此,这里拥有最多的神学院和灵能研究所。
帝国最大的永动研究院距圣庭只有两个街区远。
午后,弥赛亚公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靠在爬满常青藤的墙边闲聊,风吹起女孩们的裙摆,露出伶仃洁白的脚踝。
弥赛亚是教廷兴办的公学之一,主要生源是各地圣殿养育的孤儿和贫民子弟,与隔壁伯恩蒂贵族学院一起向帝国最高学府塞玻大学输送优秀人才。
名闻世界的塞玻大学,分为初等院,高等院和号称“象牙塔”的永动堂。
能进入初等院的孩子就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而高等院和永动堂的毕业生都会是未来的国家精英。
魏翕的父亲曾经就读于塞玻大学高等院,可惜在被驱逐出雅莱后,魏翕的教育大半只能来自家庭教师。
“安娜,你的修女资格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两个女孩靠在饮水泉边聊着天。
“还算有把握,我努力了好久,连着一个星期在图书馆里埋头苦读,黑眼圈都重了。”安娜打了个哈欠,给友人指了指眼下的青黑。
“羡慕你啊,你的成绩那么好,最后肯定能进塞玻大学。我就不一样了,毕业后应该就会被分配到其他城市的圣殿工作。”
安娜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突然压低声音,说:“妮卡,你知不知道,好像新一届圣女选拔又要开始了!”
妮卡凑过去,兴趣阑珊:“开始了又能怎么样,你要升学,我要工作,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参与那样大人物的选拔。”
上一任的圣女可是教皇唯一的女儿,虽然没有任何法律文件证明这一点,但显然这件事是那些上流人物该操心的。
“不,不,我听说今年的选拔范围扩大太多了,平民也能参与,初选合格还要发补助呢!”
“真的吗?”妮卡的眼睛一亮,对于她们这些被教廷养大的孤儿来说,一笔补助显然是不错的收入,“我们可以一起去试试,安娜。”
安娜犹豫片刻,摇摇头,“抱歉,妮卡,修女资格考试完成后我还要参加塞玻大学的推荐测试,没有时间干这个。”
“真遗憾,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见见教皇冕下呢!上一次赐福活动,我离得太远啦,根本看不清冕下的模样,只瞧见他宽大的白色教袍。”
安娜看友人活泼起来的样子,也很开心:“妮卡,等你见了冕下,一定要回来好好给我描述一遍。”
两个女孩互相握着对方的手笑起来,她们都还处在最好的年华,对世间万物都充满好奇和祈望,并不知道前路除了鲜花外,还有腥血和战场。
而她们所崇敬的教皇,如今就在银月教廷,中央大教堂。
全副武装的六十名骑士封锁了教堂的出入口。周围来往的修女神父和牧师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他们深知这间教堂中现在坐着一群什么样的人,那些人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教皇和枢机主教,教廷的实际掌权者。
中午十二时,钟声响了,一群鸽子惊惶扑簌着从远处最高的塔楼飞起,盘旋,所有人都听到大门关闭的厚重响声,浩大的声响回荡在银月教廷的塔楼之间,仿佛静夜里的涛声宏大。
人数不多,所以只使用了白色大理石铺地的经堂。
经堂四面都是读经台,一层高过一层,所有人都坐在读经台之上,日光透过五彩斑斓的圣母玻璃,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模糊不清,五人分成两拨窃窃私语,教皇高居顶端,摇了摇面前的小银铃。
窃窃私语都止住了。
“我们都知道教廷的前代圣女罗莎琳娜已丧命于意外之中,对此,教廷不能坐视不管,在处理好一切后续之后,新的圣女选拔要提上日程。”
教皇的外交辞令说得非常熟练,好像死去的那个女孩儿跟他毫无关系。
他有跟菲利普·萨洛希尔相似的面容,灰眼睛在光下像是透明的石英珠,但气质远比菲利普摄人。
“恕我直言,冕下,圣女对我们有着非凡意义,不过那是建立在她的存在能巩固银月教廷的权威,而不是给教廷增添烦恼的前提下。前代圣女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一位红袍的枢机主教说。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对教皇的不满,但谁都没有出言反对,因为罗莎琳娜实在脑回路清奇,连教皇的亲信都不知道怎么辩驳。
教廷的枢机主教目前有五位,第六个位子教皇把持着要交于阿比盖尔·徳·蒙蒂。
五位主教其中两个是他的亲信,一个偏向皇室贵族,一个偏向各大公司和永动研究院,一个平民出身,真正靠品行和才干走到这一步,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苦行僧。
“既然前代圣女已回归神灵的怀抱,就不要再对逝者如此苛刻,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
威廉姆斯·利欧路不耐烦迟迟不进正题的垃圾时间,摇摇铃打断经堂的沉默。
他奉行旧世纪里的苦行僧生活,所以肤色不似贵族般白得近乎病态,脸上和手上留着能印证他辛苦劳作的晒斑与皱纹,明明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他的体格仍健壮得不像个神职人员,给他一把剑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砍翻经堂里的所有人。
“我们要看着现在。”威廉姆斯环顾四周,刚刚出言讽刺的贵族派主教避开了他的目光。
一片寂静中,教皇拍了拍手。
一位侍立在阴影里的高瘦人影走到光下,殷虹似血的长袍在微风中翻动——教皇的亲信,得莫利大主教。
他将五份文件一一摆到坐着的人面前,说:“这是军部和御前议会发来的通牒,给出的理由是战争时期,圣女的职能要变一变了,他们无法信任像罗莎琳娜那样的圣女,这会使黑十字军团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黑十字军团是帝国的最先进的蒸汽单兵部队,圣女的精力大半要花费在这支战争机器上,为机械核心提供能力加持。
和平时期圣女的职责是替万民祈祷和使用神灵遗物的力量巡游祝福,至于灵能洗礼和对既有的宗教法律进行修改一事,则有专业人士进行处理。
但战争时期……大陆已有百年不见大规模战争,黑暗纪前能领兵与树生教派打生打死的圣女武神已经成了传说。
而卡法帝国现在想让传说复苏。
枢机主教们各有心思地读完前面几页重要文件,对【罪业圣女·昔拉】这一计划反应不一。
“军部推荐来的人资料在5-12页,议会的在13-22页,至于我们教廷,共有十位候选者,资料大家已经看过了。”
教廷的报名选拔根本就是个噱头,真正的人员早已确定,教廷花了快半年时间才从各地的圣殿中选出这么几个人,比贵族那边用来凑数的几个强得多。
贵族派看到最后翻出一张资料,摇铃:“请问阿比盖尔·徳·蒙蒂伯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实在奇怪,所有贵族都知道这次选拔的内幕,他们甚至不会派出稍稍受宠的女儿,更何况是家族实权人物报名。
再联想教皇与蒙蒂家族的恩怨――枢机主教们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谁说里头没点猫腻。
教皇没有回答,得莫利大主教代替他说:“这是御前议会审核过的名额,教皇冕下只是给予通过而已。”
奥丁皇帝和魏翕联手先给教皇扣了顶黑锅。
威廉姆斯看着资料皱眉,军部送来的是女兵,议会则挑了小贵族之女和大贵族的私生女,总而言之都是工具和工具使用者之间的关系。
工具使用者会尽可能地优化工具,以便使用,但如果工具被用废了,使用者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换新的。
从计划表上看,资质测试,基础灵能控制,神灵遗物适应性训练都是正常流程,但体能锻炼,潜入暗杀,野外实地训练是要做什么?
更不要说最后一项战场实地演习,这些花样年华的女孩儿要被编入帝国杀戮部队服役,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最出色的那个才能成为新一代圣女。
战争开始的半年内不会投入蒸汽单兵进场,那是决战的号角,卡法帝国就是打这个时间差,妄图经过战火洗礼得到他们想要的“昔拉”。
具有承载神灵遗物资质的女孩儿本就稀少,死上几十个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成功简直是种无意义的谋杀。
威廉姆斯说:“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计划,申请教廷一方退出圣女选拔。议会和军部那边我管不了,但是圣殿的孩子不能损耗在无意义的死亡里。”
贵族一方的枢机主教持反对意见:“所有人都知道和平只是暂时的假象,战争一触即发。我们已经慢了一步,不能再退缩了。”
“更何况军部女孩优势在体能上,教廷则会挑出灵能资质最好的一部分。教会培养了她们,所以也该是她们回馈教廷,并且将教廷的福音带给帝国的时刻。”
“需要提醒的一点是,截至此时,圣女选拔的消息想必已经蔓延开来。奥丁陛下的耳目很灵通,即便在宫廷他也能监督这里的一切,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这件事,陛下就会介入。”公司派的人拍拍桌子,“在陛下心里,银月教廷的东西也是他的财产,他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决定他的财产。”
“难道这些女孩不是陛下的子民吗?她们的性命不也是陛下的宝物?”
现在场上出现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威廉姆斯与贵族派公司派马上就要大吵一架,教皇派和教皇本人却沉默的仿佛置身事外。
要知道教皇对权力的渴望也很大,经常不顾教廷会议的决定,直接通过教皇厅发布命令。
他又是百年来最出色的灵能知识学者,如果不是两个私生子的存在,他会是相当没有破绽的一位领袖。
几分钟后,还是教皇摇了摇银质的小铃,制止了即将爆发的争吵,“教廷会议不是市场,闹起来像什么样?”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叹了口气,“会议里大家无意义争吵的时候,树生教派已经培养出他们百年来最出色的适格者了,你们知道么?”
教皇这句话并不很响亮,却很清晰,压住了公司派的声音,也压住了威廉姆斯的冷笑。就像是在水池中投入了石子,水声压住了满树的鸦鸣。
“皇帝陛下特地让黑鸦情报局给我发来的消息,树生教派藏了他们的圣子三年时间,三年前他的配适率就达到30%,三年后过去了,配适率超过50%也说不定。”
“这不可能,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能将神灵遗物发挥50%的功效吗?”公司派的人惊呼。
大家虽然各有派别,但显然都是银月教廷的人,跟树生教派说一声死敌也不为过。
神灵陨落之后,灵能阶位大幅度降低,与神灵遗物配适度达1%就算有资质了,后续只能通过锻炼不断提升,但再提升也不会超过50%,这是公认划定的界限。
现在枢机主教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教皇不说话了,因为无需讨论,这份计划是必须施行的。
“我们不能柔和一点吗?树生教派也没舍得把他们的圣子直接丢到战场上成长。”威廉姆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对教皇怒目而视,“难道教廷的荣耀要用女孩儿们的鲜血洗涤吗?”
“威廉姆斯·利欧路!”教皇抬高声音,压制住被那句话激怒的其他枢机主教,他的神色难掩疲惫,“人人都应该为了帝国的未来献出生命,我们都只是战争的牺牲品,罗莎琳娜是,这些少女们也是。”
威廉姆斯动了动嘴唇,他想过总要有什么是公正的,却做不到公正,他想过要成为比过去的自己更好的人,却做不到拯救所有人。
就算有着远比普通人强大的力量和地位,威廉姆斯也只是血肉之躯,也有太多的力不能及,也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刻。
一个人和一百万人谁的生命更加宝贵呢?
教皇托德罗德轻轻地说:“威廉姆斯,你不可能一个人拯救所有,没有人可以。”
枢机主教们渐次平复下来,他们或许不喜欢威廉姆斯,但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品德,这个男人是能干实事的理想主义者,大多数时候像一头倔驴。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教皇冕下语气冷静而理智,甚至显得有些残酷。
他说:“这是最合理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