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理智中的血腥》第十章.审讯和煎熬
在有点狭窄的办公室内摆放着简单的一张桌子，两把面对面的椅子，一个角落的拼搭的保险柜，在这中央坐着一个独自抽烟的人，办公室由于是没有开灯的原因显得一切都太昏暗了。
面前的花玻璃看不透，可是窗外的光线告诉他现在是将夜未夜的时候，伸手一摸就能糊手指头上的尘埃足以证明这里很久没被涉及过。
何皓庭若有所思的抬起头，视线落在头顶上裸露的电灯保险丝上，嘴里喃喃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香烟燃烧时散发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办公室，闻着未免有点刺鼻。
他取下自己的身份卡扔在桌子上，又从腰间掏出属于自己的配枪放在桌上。
……
“不可能是你。”何皓庭看着眼前审讯椅上被拷住的嫌疑人，这是出乎自己意料的结果，他不相信，也不能接受，摇摇头，嘴里喃喃而言，“肯定是抓错人了！我去重翻一下案件…”
刚坐下的屁股准备起身出去却被他叫住，只听对方用着沙哑的声音说，“是我…是我杀了他…”
“不可能是你，一碗泡面我们能四个人吃，一张两人床我们四个抱着都能睡，怎么可能是你！”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不敢面对他，所以自进来他都不敢看多一眼。
低着头抬起，突然大声嘶吼的问眼前的男人，“你认清现实吧，是我杀了他！你为什么要逃避？”通红的双眼早已遏制不住泪水的流淌。
不知道自前面一段话的话音过去了多久，两人再也没进一步的交谈，他心里难受，他心里也难受，只因为他们想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何皓庭还是想跑，起身拉开门把手，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了，走前说了一句被打断的话，“你的案件我审不了，我找别人…”
“何皓庭！拜托…算我求求你了…只有你审讯我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算兄弟我…求你了…”
“你要是想到杀了人心里会难受当初你就不应动手！”
剩下的半个身子还是没迈出去，剩下的步伐到底要不要踏出就连这个问题也在自己的思考范围内。
还是坐下了，只是不抬头，要是不抬头就不会接受眼前的事实了，可现实却不让他这么好受，这么久以来坐这么多次这个位置都没像今天这次这么难受，这么煎熬。
他还是要给一个交代，一个他，一个她，还有一个自己。
“黄官值，92年出生在梅州…你…为什么要杀人？”何皓庭嘴里平淡可又透露着无奈的问出一句话。
他的眼神自进来时第一眼看到里面拷押的人时就不再想看对方第二眼，只是低头看着面前摆放的个人资料，笔头在审讯纸上没有规则的拍打。
就连资料上的身份照片，何皓庭都用大拇指挡着，可即便是挡着，他还是能“看见”。
现场的气氛又僵持了一段时间，自己很不愿意再问第二遍，就连手上的资料也不想再看下去。
“何皓庭…”他开口，可是却被何皓庭抬头用着严厉的话语打断。
“不要叫我何皓庭！叫我何警官！”他不住的扬起拳头猛地敲击桌子，指着黄官值的鼻子大骂，“你现在是罪犯！你已经不是警察了！请你老实的配合我工作！”
这是他自进来后看向对方的第二眼，只是因为他们认识。
他们不仅认识，还是曾经在一个岗位上一同工作的同志，如今，两人却坐在不同位置上，彼此的内心都产生膈应。
“为什么要杀人？”何皓庭收拾平静后重复给出审问环节的第一句话。
可是对方却给出了让自己难以理解的结果，“因为家人…”
“杀人动机！”
“仇杀…”
这个回答让何皓庭再也无法把持住，第三次抬头看过去的眼神都是带着无法抑制的怒火，他口袋里有配枪，气愤涌上的劲头让他狠的一跺脚站起来伸手去摸配枪，刚握住枪柄却还是压制住自己想掏枪打死他的冲动！
“他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为什么是仇杀？我们都在一条线上保卫着值得保卫的东西！”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让她的女儿以后怎么活？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依靠，她才几岁？”
话音刚落他再也忍不住了，拳头无助在桌子上挥打，又在面前隔绝的铁栅栏前下捶，再怎么发泄心中各种充斥的怒火也无济于事，他干脆把自己坐的木椅子掀倒，又接着踢翻旁边的椅子。
发泄造成沉闷的声音，无声的哭泣，无法回头的后悔，可又不得不做的选择，这一切都已形成结局。
他又萌生了开枪结束一切的想法，掏出枪，拉动枪栓，扣下扳机，这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自己并没有这么做，要是开枪，自己又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紧张到喘息的气氛，仿佛这个房间还回荡着刚刚狂风的气息，审讯室内又安静了，安静的听到何皓庭的喘息声，安静的听到黄官值内心的被迫和何皓庭内心的不理解。
内心无法做平静，可他还是扶起凳子坐下来，“资料记录着你三天有着大笔线上转账的来往，总计金额两百万有余，解释一下。”
对于这笔多批转账的钱财黄官值默不作声，这一笔钱全够他出去躲避风头了，可为什么，他不走？
“这点钱完全够你潇洒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不走？”他抽出一根烟点起，烟丝的感觉能让他的神经得到舒缓，让自己不会在这个位置上过的这么煎熬，也是让自己的内心得到短时间的几分平静。
“你知道故意杀人罪判处几年有期徒刑？”
“故意杀人罪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知道你用什么杀的人吗？你用枪！枪啊！持有非法枪支杀人，判处多少年你自己掂量！”
就算是依旧罪量判处刑法也没用，有些不能原谅的错误一旦发生就永远不能原谅，就像是他亲手打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何皓庭烈火轰雷的性子在这一刻爆发，指着黄官值的鼻子大骂，“你身为警务人员！知法犯法！”
“你知道你杀的人是谁吗？他不仅是我的兄弟，也是你的好兄弟！”
过长的咆哮造成大脑短暂的缺氧，他低头瘫坐在椅子上，哽咽的问，“你知道陈南言有家人吗？他的女儿，才到腰的位置，她多少岁？她接受了一个亲人的离世还能再接受一个吗？”
低头的瞬间眼泪就流出，他想抬头把眼泪堵回去，可是眼角流出的眼泪在脸上绽露出透光的泪痕，冰冷又无情的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涩甘咸还带有无法解释的各种情绪…
就算是这个世界能够容纳任何罪祸，可是这些罪祸的被害人能原谅造成罪祸的末端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钱，对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钱！”一说到“钱”，何皓庭对着眼前的资料纸张狠狠抓起，原本光滑的纸张被抓起一道道皱痕，“因为钱，杀一个人有两百万，两百万来衡量一个友谊，衡量一条生命，这不觉得可笑吗？”
他又点起一根烟，他数不清是第二根第三根，还是说刚刚点起，场面又一次如零下的冰冷。
直到香烟燃尽，何皓庭都没抽第二口，细长的烟灰随着重心掉落，能回荡声音的审讯室里响起声音，“你为什么不打死我？”
“打死你，我又跟你有什么区别？”何皓庭抬起头，冰冷的眼神仿佛像一条零至温度的冰河。
一匹刚被套上缰绳的野马努力着挣脱了缰绳的束缚，一心只想着逃脱跨过一切往前冲，可是前面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冰河，它知道，只要自己跨过了冰河，自己就能自由。
它也知道，自己也很容易跟冰河融为一体！
突破缰绳的那一刻，它终究还是一头扎进结冰的河面，可是它不知道，它的表面不过是浮冰，野马沉入河面，浮起来的时候早已变成一具浮雕…
这里是一笔隐喻，让我们记住它。
“即便我很恨你，即便我不会原谅你，可是我却不会就此了结你！”
“法律会给你惩罚，而不是我自作主张的扣动扳机到最后变成像你这样的恶人！”
“我更不会自诩自己为独裁者来执行心中所谓的正义！”
这一场不一样审讯仅仅持续了二十分钟，可仿佛过去了没有时间的悠久岁月，走出审讯的铁门，感觉到有点点的秋意了。
走着过道，透过玻璃能看到天上一道道波浪状的火烧云。
走出这个地方，突然就迎上了匆匆而来的秋季，寒意里夹着几分留恋，不论是余晖还是感觉有温度的天空都能在心里留下夏末的几分不舍。
树木开始落叶，鸟儿开始迁徙，日晚开始带有一点点的寒意，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这个夏天走得很很留恋，这个秋季又带了几分凉意。
“要是你面前有一道分支铁轨，一头绑的是你曾经赴汤蹈火的兄弟与朋友，一头绑的是你这一生至亲的家人与爱人，你手里有变动拉杆，此时迎面驶来一辆火车，两者只能留下一个，你会怎么选？”
没人会知道怎么选，两者只能留下一个，要么是放弃家人爱人，要么是放弃兄弟与朋友，可无论你选谁都无法逃过火车走过后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