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小说：沂河岸边
主角：秦奋，秦军秦芳
作者：老房子人家
最新章节：第30章 男人的担当
简介：七零后的青春芳华，苦涩半生，甘甜不足，兄妹二人挣扎在生活的阳光下，时也命也？改革开放的步伐一直没有停止，人生的道路也是自强不息………秦奋作为父辈一代，在改革开放初期苦心钻营，勉强温饱……新时代的秦军，踏着前人的肩膀，步入二十一世纪的竞争年代，历经改革浪潮…………秦芳作为新时代的知识女性，挣脱世俗的束缚，在商场如战场的经济时代，历经洗礼，摆摊，外卖，开店，直播，再到网红………
《沂河岸边》第1章 艰苦的童年
炎炎夏日，波涛汹涌的沂河岸边，一棵歪脖子柳树下坐着一群人，里面四人坐在芦苇席上，每人手里攥着十几张卷角的扑克牌，外围站着七八个看客，将四人团团围成一圈。
斑驳的树荫投射在众人黝黑的麦色皮肤上，两只知了在树上吐着舌头，“吱吱”地叫个不停，犹如两只大喇叭一般，听得人心烦气躁。
河堰下就是郁郁葱葱的玉米地，一望无垠，一阵热风吹来，“沙沙”作响，枝头的穗子随风飘起一片金黄色的粉尘，在给玉米樱授粉的同时，也吹进了人群里，散落一身，仿佛涂抹了一层天然的防晒霜。
“马建设，你tm的会不会打牌，不会打赶紧滚！出的啥牌这是！”
一个叼着哈德门香烟的光膀子的汉子对着身边的打牌人骂道。
“张大彪，这牌给你打，裤子都能输没了！”
庄户人家说话不带点土腥味，都显不出身份来，马建设不理不睬说道。
“翟秃子，快出牌，抱着牌等着下崽嘛？”
马建设回过头对着左首位的矮个子男子嚷嚷道。
“马建设，你tm的属狗的，怎么见到谁都咬啊！哈哈哈！”
矮个子男子骂道。
“一对二，有没要的？马建设要不要？”
…………………
“不要，不要，快出牌！”
…………………
“顺子，走了！给烟，给烟，一张牌一根烟，不准耍赖啊，马建设数好牌啊！”
矮个子男子露着满嘴黄牙叫嚷着，难得大赢一局。
这局牌，矮个子大获全胜，马建设输了九支烟，几乎半盒烟了！其他两人也是输了七八根烟！
一盒哈德门香烟一毛五，短短几局功夫，马建设已经输掉了一盒烟了，不由得有点着急上火。
都说大赌伤情，小赌同样伤情啊！
新的一局开始洗牌，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边跑边喊叫奔着人群而来，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在叫什么，跑了几步后脚底一滑，拖鞋摔进了玉米地里，大裤衩上布满来了黄泥土，神情显得十分慌张。
大概两分钟后，小男孩跑到了人群五六米处，张大彪对着男孩叫道:“海燕，慌慌张张跑啥呢？你爹都输牌了！哈哈哈！”
张大彪，小名四海，家中兄弟四人，排行老四，小学二年级就毕业了，多年来混迹于江湖，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再加上张姓是村中大姓氏，所以张大彪基本算是村中一霸，欺男霸女的事时有发生，由于不构成犯罪的刑罚条件，每次被派出所抓走之后，最长半个月，短则三五天，张大彪就会被释放回来。
久而久之，村民都知道，这种人不好惹，前面抓了，几天之后就放了，回来后继续上门纠缠，不胜其烦。
“爸，赶紧回家吧，我妈，我妈被乡里抓走了！”
小男孩慌张地说道。
“啥？tnnd的，还没完没了了，不是已经交了两袋子玉米了嘛？怎么还抓人？我找他们说理去！”
坐在西侧方位的大汉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扑克牌往地上一摔，抓起一盒香烟，拨开人群就往村子方向跑去！
“秦奋，不行就揍丫的，我二叔上个月还被罚了五百多呢！”
张大彪在后面煽风点火说道，现在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
“张大彪你就竟出馊主意，衙门人都是如狼似虎，秦奋一个人去了还不找打？前个月邻村的马老大弟兄三人都被打住院了！啧啧！”
马建设在一旁唏嘘不已。
张大彪撇撇嘴，哼哧道:“那是你们老马家实力不行，要是我，一人干他们四个！哼！”
“翟秃子，你和秦奋家前后邻居，他家生老二难道没有处罚你们家？”
马建设问道。
“谁说没处罚，拉走了一袋子玉米呢，这帮龟孙子。”
八十年代，刚刚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老百姓手里都有了一点闲余的粮食，生活有了起色，老百姓有点余钱就开始四处打牌消遣。
在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比较重，传宗接代的思想占据主流，有时候也没办法，家里没有男丁，在左右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很多家庭为了生个男孩，代价惨重啊。
看到秦奋远去，张大彪问秦海燕道:“海燕，叔问你问题，答对了给你买糖吃！”
秦海燕抬头看着凶巴巴的张大彪，点点头。
“你妈妈生了小妹妹以后，也不见你爹出来打牌了？是不是你妈妈不让他出来啊？”
“哈哈哈，四海，你他妈的太坏了！”
马建设骂道。
“不告诉你！哼！”
秦海燕扭着头跑开了。
等秦奋到家的时候，媳妇已经被部门的人带走了，本家二婶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可怜刚出生两个月的娃了，跟着去乡里可要遭罪了！
“二婶，你来了？”
“秦奋，赶紧去乡里，把你媳妇和娃娃带回来，我给你看看着家，海燕一会跟我回家吃饭，快速吧！”
“嗯嗯，那行，我这就去！”
说完，秦奋抬起靠在墙角的二手大金鹿自行车，推出远门，跳上自行车，“咣叽咣叽”地向东而去。
这破自行车还是去年在徐州贩卖小麦时，从一位退休老干部家里用三十斤麦子换来的，王保安一直当做宝贝保养着， 不时地往车链条上加点机油润滑油，虽然车辆破旧不堪，骑起来动静比装铃铛还响，骑起来还是很轻松的，关键还能驮重物，后者能乘坐上两名大汉子，车架子结实的很。
从渠沟村到乡驻地归昌大概有三公里，不过都是土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前几天刚下过雨，大土坑里还有少许积水。
部门驻地位于乡驻地大院西邻，单独一个大院子，有七八间青灰色瓦房，铁大门内侧的保安室里还有两位老大爷轮流值守。
此时，部门侯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向上级汇报着今天的工作成果，三个小组满载而归，部门正在等开会讨论处理方案。
根据县里统一部署，今年严控人口增长目标，特别要紧盯超生人群，一经发现超生现象，要立刻上报，对于已经超生的家庭，要征收一定数额的社会抚养费，对于严重超生户，加大处罚力度，造成强大的舆论压力！
今天带回来的超生妇女就是因为没有凑齐足够的社会抚养款，只交了五百元罚款和两袋子玉米，为了达到惩罚告诫之目的，才强行把人请来，没办法的事，指标卡的太严！
十几分钟后，秦奋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部门大院，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快步走向了主任办公室。
看着正在打电话的侯主任，秦奋双手把脑门的大汗一摸，大裤衩上上磨擦一番，舔舔干巴的嘴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哈德门香烟，这还是临走前在牌场上顺手给捎带出来的，自己的那半盒早就输光了。
终于等到侯主任放下了电话，秦奋弓着腰，满是老茧的右手拿着两根喝哈德门香烟，恭敬地递上前，笑嘻嘻地说道:“侯主任，请吸烟！”
“嗯嗯，老秦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上级下达了任务，必须完成啊，你这钱数差的太多了，是不是再去借点？我在办公室等着，今天能再凑够五百，就把你媳妇孩子领走，放心，我说话算数，赶紧去吧。”
三言两句就把老实巴交的秦奋打发走了。
出了部门大院，秦奋面色焦虑，心中不安，女儿才两个月，赶紧去借钱吧，
秦海燕姨家就在乡驻地北面的村子，骑自行车五六分钟就能到。
碰巧他姨夫在家，秦奋进门也没客气，说道：“他姨夫，家里有没有闲钱，你大姐给乡里抓去了，要罚款，我已经交了五百了，今天还让凑五百，唉！”
“姐夫，你别急，上个月家里卖麦子还有一百多，你先拿去用着。”
秦海燕姨夫没有犹豫，把一百一十五元全部给了王保安。
随后，秦奋又去了老丈人家，秦海燕舅舅在家，听说妹妹被衙门抓去了，翻箱倒柜找出了二百二十一元，两人骑上自行车就往乡里赶去，快下班了，得赶到下班前将母女带回家才行。
四点半多，两人刚到了部门大院，侯主任正叼着大前门香烟坐在沙发上和一位工作人员聊天。
“侯主任，我借了一下午，只能凑这么多了，三百三十六元，改天我一定再借，孩子还小，孩他娘身体也不大好，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让她娘家回家。”
秦奋进了门就央求道。
“老侯啊，我妹妹这里我给担保，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卖麦子的钱都买化肥了，玉米再有两个月就能丰收了，保管不会少你的钱。”
秦海燕舅舅杜立炎以前在村里干过一段时间会计，认识衙门的侯主任。
侯主任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行，原来你们是一家啊，误会了，老杜，看你的面子，让老秦写个欠条，把你妹妹先领回家，都是工作，多理解啊！”
杜立炎上前握住侯主任的手，用力地摇摆了一下，说道：“感谢老侯，改天我请客，咱们一醉方休！”
“好，你们赶紧去办手续吧，快下班了。”
随后，秦奋交了三百三十六元，又经过一阵讨价还价，写了一张一千元的欠条，按照侯主任的说法，两袋子玉米折扣一百多元，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要知道，侯主任一个月的工资才二百一十元！
秦奋把双眼通红的杜立秋领出了小铁屋，怀里的小娃娃睡的很香，丝毫没有感觉到生活的艰辛与困苦。
杜立炎等人出了衙门大院，对着妹妹宽慰了几句，有困难来找他！
秦奋骑着自行车，带着杜立秋母女迎着刺眼的夕阳慢慢地向家里赶去。
“海燕妈，我打算下个月去徐州打短工，现在地里也没活了，家里你就先照应下，真忙不过来就叫二婶或者他舅来照看下，你看行吗？”
短暂的一分钟寂静，杜立秋问道：“去做啥短工啊？和谁去？累吗？”
“不累，就是给砖厂专做砖坯，一车两毛，一天好的话能干二十车，最不济也能干十七八车，一个月一结算。”
“行，去吧，秋收前赶回来就行。”
“嗯嗯，我跟王坤和徐海村的徐老五三人一起去，收棒子前一定赶回来，能干三个月。”
“前几天沈老师来家里了，说海燕该上学了，八岁了，也该上学了。”
“嗯嗯，行听你的上学吧，我明天让吴二哥给取个大名，后天我就出发去徐州，搭他们拉货的车去省路费。”
回到家里，秦奋让母女俩进屋休息，自己生火做饭，烧火用的是麦秆，先烧了一锅热水，炒了一份素菜豆角，凉拌了一盘黄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的应季菜，不花一分钱，油是猪油，每次买猪肉，专门卤得肥油，炒出来的菜很香，秦海燕特喜欢吃。
秦海燕在他二奶家里吃了晚饭才被送回来，看着杜立秋红肿的眼圈，秦海燕二奶也跟着流泪，这个孩子跟着遭罪了。
第二天，秦带着秦海燕来到了吴二哥家里，之所以叫吴二哥，因为对方和王保安是拜把子兄弟，排行老二，所以才叫吴二哥。
吴二哥本名叫吴聪明，是村里的蹩脚医生，平常喜欢看书写字，属于自学成才，后来在乡卫生所打了几天下手，回到村里就开起了诊所，一般就是给村民们看个伤风感冒，手脚磕碰之类的小病，大病也不敢收，算是个基本的营生吧，为人热情豪爽，省得村民尊敬。
走进诊所，吴二哥正在给一位村民消炎抱着胳膊，秦奋领着秦海燕坐在长凳子上等着。
几分钟后，村民包扎完毕，跟着秦奋点点头打个招呼离开了。
“秦奋，昨天下午我才知道你家的事，都处理完了？”
吴聪明指的是衙门抓人的事。
“借了孩子舅舅和姨夫三百多元，又打了个欠条，才把娘俩领回家，唉！”
“添丁添财，钱慢慢挣，不着急，我这里还有五十，你先拿去用着，前个月刚买了化肥。”
吴聪明边说边把五十元塞进了秦奋的手里。
“不用二哥，我明天就去徐州打短工，给你！”
秦奋赶紧推脱。
吴聪明严肃地说道：“给你留拿着，到了徐州不用吃饭啊，等从徐州回来再给我，再说，海燕娘仨在家也得需要钱嘛。”
秦奋点点头，把钱装进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