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权相的倾城娘子
主角:杜蘅苏子衍
作者:迟也
状态:连载中,最新章节:
简介:“阿蘅,我们回不了头了。”苏子衍的眼眶深深凹陷,眼袋乌青,平常整洁衣冠如今印着一层薄薄的灰。
杜蘅一天一天看着自己与苏子衍扶持的幼帝长成,稳固根基,然后下了狠手要除掉他们。杜蘅轻轻靠着苏子衍,府里一片狼藉,抄家的人将瓶瓶罐罐砸了粉碎。
——大人,您始终认为我将您卷入纷争之中,是要陷你于不仁不义之地。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我害了你。直到临死前,杜蘅方想起皇帝说的话。
“夫子,这天下人朕皆可为你要来,只是你若选了他,难得善终。”
杜蘅扣了头,抬起眼来,满目山河。“臣女已陪陛下下了半生的棋,现不过是一个渴望团圆的妇人。陛下心怀天下、江山为棋,臣女没有这样的格局,只是想要他活着。只要活着而已。”
恍觉间,天亮了。
权相的倾城娘子 免费阅读 第1章 托孤
贤祖十七年的秋日来的更早一些,百姓中多有流言,说是日头不详,这不是个好年头,皇帝废除旧党,改革新政,后妃与官员勾结横行,边疆积弱,蕃国虎视眈眈,皇帝床榻旁黄灿灿的帕子上满是深红的血迹,贤祖皇帝的身体病痛多日,终于在作了立小皇子朱显琮为太子的决定之后,在立秋的时节里卧床不起。
“林玉,去把杜蘅传来。”皇帝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传唤来一个小黄门,小黄门重重地叩头,抹了抹泪,急急地乘了轿辇。
杜蘅吃完桌上的冰糖柿子,在桌下放了几个钱,这才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卷起一卷书别在腰间,准备向着太极宫走去。
明日便是立秋,皇帝此时派张玉来传话,杜蘅心生不妙,她敬重皇帝却也害怕皇帝,她敬他敢做天下之不为,却也摸不准他心底里的意思。
杜蘅一边思索一边朝前走着,一时不察,竟撞上了几个衣着破烂的小儿。
“姑娘安康。”几个小儿眼巴巴地望着她。
“立秋安康。”杜蘅将荷包里的铜板分了些出去,对上几个孩子渴求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
“姑娘美若天仙!”小儿们笑闹着跑开了。
冰糖柿子的摊主是个健壮的中年人,眼上有一道疤说是准备食材是磕的,他也搭了个话“姑娘真是好心肠。”说罢,便眯着眼擦拭桌子。
杜蘅摆摆手离去,不禁慨叹,若是人人有家,哪有爹娘舍得孩子出来乞讨。
天色渐沉,太阳已然沉到了太极宫的另一边。
云板叩门声不断,夜里提灯的公公敲着锣,堂下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娘娘,哀声四起,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殿下弓着身,企图看见皇帐之后。
国有大丧,众人皆知。
“杜太傅,您忙进来。”总管太监林玉不敢多言,忙甩了拂尘捏着嗓子扶着杜蘅起身。
杜蘅在朦胧中扶起头,恍惚间跨过红木门槛“林公公,不知皇上这个时候传我,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
林玉小心翼翼道“咱们做奴才的哪里知道上头的意思。”
宫室里旷然幽寂,林玉弓着腰掀开鹅黄的帐帘,白象牙嵌玻璃画描金华鸟大屏风后躺着一位迟暮的帝王,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鹅梨香今日添了一味辛夷,带着些蛮横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冲。
“你来了。”皇帝的喉咙十分干涩,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破碎的音节,抖心抖肺地咳嗽了两声“你过来让朕瞧瞧。”
“皇上…”窗外唯有风声簌簌,杜蘅有些悲戚,叱咤了一辈子的帝王如今仅剩一口气在吊着了。
呜呜咽咽的女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林玉咽了咽唾沫,将门挡严实了,跪在门前不敢起身。
“这天下人都知朕大限将至,”皇帝别过头,唇边泛起一个凄苦的微笑“朕记得你爹爹初带你来向朕请安时,你才不过朕的膝盖高。”
杜蘅眼眶有些热,跪在榻前“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福寿与天齐。”榻上的帝王不再是朝堂上的雄狮,只是一个孤寂的老人而已
“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儿,跟在杜荣保身后怯怯地向朕行礼,跟朕说吉祥话……咳咳”皇帝病了许多日子,形容枯槁,猛咳两声痰里带了血块,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乌青,眼神冷漠又麻木,周围浮着血丝,看上去有些渗人。
“朕知道你家满门忠烈,你父母早早地便为了朝廷去了,族里就剩你姊弟二人,这么多年来也没人照应。”皇帝一个翻身竟跌下床来,磕在了四四方方红木脚蹬上,温热的液体滚落在衣袖上,手背上,他眯了眼,费力把杜蘅拽到跟前“朕本是怕你一家单薄,才命你教导太子,你是个有出息的,明白朕的心意,长进许多,听御林苑的人说,太子昨日的文章是你启蒙的?”
“回陛下,是臣。”杜蘅卷起衣袖,深深地俯身“新政必定多有裨益,只是士人只知孔孟,而不知孙武,我朝可待来日,养精蓄锐,广纳贤才,已备来日。”
“好好。”皇帝浑浊的眼中包了一滴泪,连说了几个好字“杜荣保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后必定十分欣慰。”
皇帝的声音隆隆的,像雷声在响“朕改新政,怎知命不待我,咳咳……朕命你悉心教导太子,在朕去后,协助新帝除奸臣,稳内政,朕要你发誓,活一日便要守一日朱家的江山,若违此誓,杜家便后继无人,万劫不复。”
她抬头看他,睫毛一颤,竟不知为何感到悲从中来,她的爹爹为先帝肱骨,早年为奸人所害终日缠绵病榻,前两年已随他的母亲去了,弟弟尚且年幼虽不成气候,也一早进宫与太子伴读,她也要布了先人的后尘,世世岁岁以性命来捍卫王朝。
“臣以杜家的荣耀起誓,臣必将用性命来捍卫太子殿下。”
那么多的血从皇帝口角流下,他的声音呜咽着,像只受伤的兽在垂死挣扎,只是又重复一句“若违此誓,杜家无后,你必将郁郁而终。”
“臣杜蘅,领旨谢恩。”
熏香燃得有些快,重重渺渺地散在二人中间,好似一道纱雾屏风,朦朦胧胧。
皇帝费力翻了个身,郁然长叹一声,眼中隐隐含泪,杜蘅从行宫里出去,又恢复了那种恍若深潭静水寂寂无声。
四下无声里,前尘如影恍至心头。皇帝的思绪穿过朱红雕花长廊,踩过太极殿一万零八块宫砖,飞过厚实的宫墙,最后看到的是前些年独一份的月亮。
年轻的少女躺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藕荷色的菱裙映衬着少女的笑脸,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含情地叫他“陛下。”
这是他的贵妃,是太子的生母伊春,只是她福薄,没与他并肩而行,便撒手人寰。
他带着无限思念走向了他的伊春,皇帝的面上满是恬静,嘴里喃喃着什么。
贤祖皇帝崩于初春的夜里,享年4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