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死遁后，虐我的权臣一夜白发》第5章 掌中舞
掌中舞虽说是叫“掌中”这个名字，却应当是在玉盘上做的。
沈慕思酌片刻，回头对相思说道。
“你去内府局要几片铜盘，记着外面要漆上玉色。”
相思应下后匆匆出府，留沈慕一人在屏风后寻找那掌中舞“形似弱柳，身若扶风”的感觉。
抬手听翠镯乍响，清声阵阵。
俯身查碧簪晃动，云鬓摇摇。
沈慕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弧度，如微风吹过湖面，煞是好看。
然而作舞的美人儿却眉头紧皱，神情貌似忧愁。
沈慕始终觉得这个样子不对。
在悬空着的盘子上跳舞，除了身段轻盈，还需始终脚尖着地，这就要求身上动作绝不可放慢了来。
她向前探出的手臂蓦地收回，迅速绕到身后，牵起裙摆上垂下的流苏往前一甩，散开漂亮的花。
同时，在悬空之处，必须保持自己身子力道的匀称才能使两边不跌落。
她身子迅速向左侧弯曲，腰肢曲着，手指接地，身子整个弯成一个弧度，足尖着地微微颤抖。
她身子猛地倒下来，整个人歪向一侧。
不对！还是不对！
那宫女分明说，梅妃娘娘脚上白嫩，无一丝老茧。
可这掌中舞要如何练习才能不用足尖发力？
沈慕不解，叹了声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撑着一旁的桌案起身。
罢了，凡是顶级的功夫，又岂是在一朝一夕就能参透的。
她也实在急不得。
屏风后面传来声响，是一个在她院里服侍的小丫鬟。
她声音恭敬：“公主，大人已经回府了。”
“知道了。”
沈慕扶了扶发鬓，将那支险些掉落的琉璃簪子重新插好。
“我一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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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在宋顺舟书房，照旧是研完墨后坐着无所事事，就在他身边充当个香料炉子。
她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古玩用具，听一旁宋顺舟的幕僚禀报些什么。
“大人，宋顺其如今动作渐大，今日早朝检举南州知州徐息，南州盛产铁矿，其刺史之位素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徐息归顺我派实属意外之喜，如今宋顺其觊觎南州，且大皇子明显偏向他，我们只怕要想法子应付。”
宋顺舟手里的折子合上，他抬起眼眸，说道。
“吩咐下去，宋顺其与我并无多少情谊，底下人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就是。”
“是，下官这就派人去禀报诸位大人。”
“等等。”宋顺舟拿起一旁的密函。
“这个里面，有宋顺其先前接受梁州地方知县十万银两贪污的证据，你且去交给与他同列的御史，明日在朝堂上检举。”
那幕僚应下，迟疑了一下，说道。
“贪污一事可大可小，看如今大皇子对宋顺其的重视程度，想必定然不会动其筋骨。”
宋顺舟点头，“的确，梁州富裕，这件事不足以激起民愤，不过多争取些时间罢了，你且派人好生查探一下宋顺其在梁州为官时的所作所为。还有，派人去南州，徐息不久要进京辩述，定要保护好他。”
“宋顺其此人心思颇深，其父仍占着宋家家主之位，导致本官无法全面掌控宋家，此番查探，一为徐息，二为寻出些德行有亏之处，逼那宋明喆交出家主之位，你可听懂了？”
“是，下官听令。”
那幕僚应下，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开。
沈慕放下手中的古玩，突然起身，跪在宋顺舟桌案前。
宋顺舟被动静惊到，抬眼看着，面色十分不虞。
“你这是干什么，当奴真当上瘾了？”
沈慕直起腰身，一双眼睛大得惊人，眼底似乎有流光流转，暗火在默默地烧。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宋顺舟的眼睛。
她说：“大人要是想要扳倒宋顺其，奴可以帮大人。”
“哦？”宋顺舟看她那双眼睛亮到吓人，一瞬间来了心思，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身子说道。
“那你且说说，能如何帮本官。”
沈慕沉默地行了一礼，说道。
“宋顺其此人时常出入宫禁，讨好皇后手底下养着的思绵郡主。”
“那又如何？”
宋顺舟懒懒地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
“男未婚女未嫁，这般交好也没有什么问题，褚郎君不就时刻进宫瞧公主你吗？”
沈慕沉默了一瞬，才开口说道。
“大皇子他、他于思绵郡主有意。”
宋顺舟手指轻扣桌面，眉梢明显一凌，过了好一会儿，嘴角渐渐露出一抹浅笑。
他慢慢说道：“如果是真的，这样倒是可以发掘，但是。”
他身子微微前倾，“这等皇宫密辛，本来应该是在各宫内死守的东西，公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慕身子颤了颤，低声说道。
“就算再死守，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偶然间听到，觉得太过惊世骇俗，就记了下来。”
宋顺舟笑着，折扇在手中一顿一顿地敲着，在书房里格外清晰。
“的确惊世骇俗。”
他眼睛眯了起来，像看到猎物的波斯猫，泛着莹莹的绿光。
思绵郡主是靖元帝亲生弟弟的女儿，纵欲过度伤了身子，留下个女儿就撒手人寰。
靖元帝怜惜弟弟未曾享福，把他女儿接到宫里，交由皇后抚养。
若是大皇子真的对这堂妹有意，那可是违了人伦纲常的。
只是不知这事情真假，这三公主，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姑娘。
宋顺舟手中的扇子动作一停，扇骨温润晶莹，被浅浅握在手心。
他看向沈慕，清越的声音响起。
“公主。”
沈慕下意识抬头，莫名有些紧张。
“这心慕不心慕是虚的，本就不打紧，倒是如何把这件事做到实处，证据捏在手心最为重要，公主你说是不是？”
沈慕呼吸缓了缓。
“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以为，公主向来聪慧，应当可以替本官将这件事办成。”
宋顺舟嘴唇轻启。
“捏到大皇子和思绵郡主私通的证据在手心，顺势拉宋顺其下水，这件事，对公主来说应当不难吧！”
宋顺舟笑了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毕竟，当初公主可是在陈皇后寿宴上，设计毁了永安县主清白的人物呢！”
沈慕猛地抬头，因惊吓就这么跪着后退了两步。
她声音颤抖地开口。
“你、你都看到了？那个黑影是你？”
沈慕呼吸急促起来，狠狠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物，皱巴巴的一团被她攥在手心，手心全都是汗，被那锦衣尽数吸去，却仍在往外冒。
永安县主仗着和长姐交好，素来和她不睦，是连表面关系都懒得做的不睦。
那夜，甚至设计自己和一宫中侍卫私通，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换了茶水反将她一军，一旦被陈皇后抓到，如今她只会是陈皇后的刀下亡魂。
当时她把饥渴难耐永安拉进那宫室的时候，曾隐约看到个黑影一闪而过。
本来这几日没有动静，陈皇后把事情压下来生怕影响了自家宝贝女儿大婚，她也就不甚在意，以为是她眼花。
但是今日宋顺舟提起，她才开始心惊。
“那宋大人想要怎么做？”沈慕颤抖着身体直起腰板。
“告诉长姐为永安县主报仇？”
宋顺舟眸色淡淡，“这就要看公主你这次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他慢慢抬起手，执笔落墨。
“若是办不成，你设计大皇子，也必然没有活路，那时这件事又有什么要紧的。”
他写下一个大大的“趣”字。
“若是办成了。”
宋顺舟笑着开口。
“那么公主，如你所愿，本官会护着你。做你的靠山。”
“什么意思？”沈慕紧紧盯着宋顺舟的眼睛，声音依旧颤抖。
“我说，我会护着你，做你的靠山。”
他抬起眼，声音蛊惑。
“为自己寻一个有力的，能护住自己的靠山，不再让自己像物什儿一样被随意抛弃，这不就是公主所希望的吗？”
宋顺舟语气颇有些带着嘲讽的意思。
“毕竟，清远公主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有趣儿。”
沈慕一下子跌坐在地，她浑身颤抖着，那种满腹欲望被看穿的折磨深深撞击着她的心。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把她看得透透的。
她甚至觉得她就像一个杂耍艺人，被宋顺舟玩弄，被他冷眼看着拼命挣扎，面上摆着的，身体做着的，想做的不想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更可恨的是，他看穿一切，却仍在那里冷眼看着，说不定还会偶尔嘲笑她一番。
“看啊！这个人拼命向上爬的动作多好玩。”
她开口了。
她声音有些哑。
“多谢大人给我这次机会。”
宋顺舟放下笔。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公主一件事。”
他语气突然冷凝。
“我希望公主明白，檀思是我的底线，你做什么，都不能伤到她，一旦让我发现你伤害了檀思，清远公主，我会先了结了你。”
沈慕低头笑笑。
“我明白。”
可是永安是她的好友，大皇子是她的嫡亲哥哥，伤害这些人，和伤害长姐本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慕低着头，鬓发散落在两侧，嘴角漫上一层笑意。
她那长姐，还真的是好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