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凤凰男》第9章 燕子
随着孩子的出生，肖可的脾气也见长，心思也粗糙了。苹果不削了，绿萝视而不见了，家务事也不主动积极去做了。工作也不那么有心了，回来动不动就说这个傻帽那个傻逼，傻缺才想加班。
回到家，常常一杯茶一支烟，把控着电视节目，偶尔逗娃。吸烟也不讲场合了，给他提意见，他就嚷嚷道：“我又没有在宝宝边上抽。”她竟然怼不回去。
熊璐自然有失落，但她明白肖可的怠慢为哪般。她想，随着时间流逝，他会慢慢接受现实坦然起来吧。只能生一个孩子，有儿子就没女儿，有女儿就没儿子，为什么生女儿就要难受呢？熊爸熊妈两个女儿，不是也很好吗？面对肖可不可言说的消极情绪，她是一阵一阵的胸闷。
几年过去，熊璐成为了家里家外的“一把手”，肖可几乎成为撒手掌柜。熊璐毫无怨言，她并不觉得家里的事情多，对一个会统筹安排的人来讲，打理家务事不是难题。
接送孩子上幼儿园，上班，回家料理家务事，完全难不倒她。她还要忙里偷闲地陪孩子看动画片、逛公园、玩游乐场。肖可在家烟不离手，天天要喝酒，还玩起了纸牌游戏告胡子，隔三差五地去小区棋牌室玩到半夜。
他也时常愧疚自己没有尽到人父人夫的责任。偶尔会去接送孩子，接熊璐下班，陪她去菜市场买菜，帮着刷碗。在床上，只要熊璐稍作暗示，就会或者气贯长虹或者细嚼慢咽，直到她舒服尽兴。
熊璐已不太敢去肖可老家。每次去，肖父肖母都没有好脸色。公公婆婆在她生下女儿那年，50出头就愁肠万结地白了两鬓。那个微胖中等身材的老男人，不苦瓜着脸的时候，倒也一副慈眉善目。自从得到个孙女，每次看到她就是一脸板滞，不是在灶头吸烟，就是在厅屋吐烟圈，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一脸的丧情绪。
婆婆心里苦，但神气不输从前。在邻里乡亲面前会言不由衷地夸孙女乖巧聪明，媳妇孝顺，故意地把金手镯露出来，说你给看看成色，媳妇和儿子买的。有人心里不服，就说道你儿子儿媳妇什么都好，要是能给你添个孙子就没什么说的了。
这时肖母脸色就难看了，底气不足地申辩道：“他们有工作的人，儿子女儿都一样。又不要干体力活，不是非得要儿子，女儿更体贴父母。”
口里不服输，心里却窝火。所以，肖璐每每回老家，她就会把心中的怨气撒泼出来。
熊璐每次去婆婆家，都如坐针毡，如上刑场，倍感煎熬。后来避而远之，不怎么去婆婆家了。熊璐自小不是话多的人，和人争吵更是未语泪先流，但很有行动力。当地有俗谚：不做声不做声，心里有锈钉。她驴脾气上来，就是一言不发，任你指桑骂槐，我自岿然不动，不去，不见。
肖母不知从哪里访得妙法，说儿子离婚，孙女判给女方，他们儿子再婚再生就可以不丢工作。
于是，她就变着法迫儿子离婚。首先是道德绑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说一代管一代，保着您有儿子就可以了。然后是示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被人骂“绝户”，你怎么能撒手不管，白白地让你爹娘受欺负。儿子说，讲“一七”去不得块皮，随他们讲咯。见说不动儿子，就干脆来到县城他们的家，指着熊璐又哭又骂，要她和肖可离婚。熊璐摔门而出，回了娘家。
肖可头脑还是清醒的，如果离婚，他就可能一无所有，没房子没钱，如何去离婚再娶，如何保持如今的生活质量？再说去哪里再娶熊璐这样的老婆？他虽然觉得亏欠父母，也想要儿子，但从心里舍不得熊璐。再说了离婚再娶就一定保证能生个儿子吗，这点觉悟他当然有。他也不敢经常回老家了，每回去一次，肖母就抹眼泪要孙子，骂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儿子都生不出。肖父就坐在厅屋长吁短叹抽烟。他烦得不行。
说不动儿子，肖婆婆在骂熊璐狐狸精的同时也在琢磨别的途径。
无巧不成书，好巧不巧。有一天，肖母去村口商店买盐，商店外公路边围满了人，她挤进去一看，有个年轻的女人躺倒在地，可能是饿晕了，商店老板正在给她喂八宝粥。她仔细打量了那个女的一番，在脏衣服和不干净的头发里，虽然面黄肌瘦，但五官齐整，个子不高不矮，20几岁年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她，她说着一口听不懂的鸟语，嘟嘟囔囔，声音柔细，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可怜，又不知道怎么办，天又快黑下来了。肖婆婆灵光一闪，说道我先带她回家，如果她愿意就帮着我照顾婆婆。大家觉得好，肖奶奶经常屎尿都拉在身上了，肖母肖父照顾得也是力不从心，再说他们家也是当地条件最好的人家，不怕多个人吃饭。
那女的收拾好之后，吃饱喝足之后，没几天，就有了健康女人的脸色，身体还有点弱柳扶风的意思。她洗衣服、扫地、烧火、拾柴，手脚麻利，看事做事，非常有眼色。
就是不知道哪里人，听不懂她的话，她又大字不识。肖母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你有男人吗？”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又问她：“是逃出来的吗？”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经过肖母锲而不舍的追问，通过她的点头和摇头，和唧唧哇哇的补充，大致了解到她被卖到GZ哪个深山村里，丈夫死了，饱受公婆和小叔子欺负，她借助停在饭店外的货车逃出来了。不敢回娘家，怕再被卖。希望在这里找个男人嫁了。
肖母问她愿不愿意先留在她家里帮忙照顾老奶奶，以后慢慢帮她找人家。她连连点头，非常感激。
肖母依据她给出的谐音，给她取名叫燕子。
几天之后，肖婆婆觉得机会成熟了。肖母打电话给肖可，说她咳嗽了好多天，要他买药回来。肖可就趁着轮休回了一趟老家。
回到老家，发现家里多了个女人。肖母和他讲了一番原委。肖可听了倒是觉得不错，奶奶确实越来越难伺候，请个帮手，那样奶奶会干净一点了。奶奶以前总是一身的屎尿臭，肖父肖母也换洗不过来，有时候就随她了。现在看到奶奶，清清爽爽的，很干净。当是个能干的女人。
他一回家，女人就给他泡茶，非常有眼力，肖可朝她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谢谢。”
一向忌讳儿子喝酒的肖婆婆竟然买回了一瓶好酒，肖父也难得地和他对饮起来。可能是空腹喝酒，也可能酒精度数高，也可能坐车颠簸了，乏了。总之，肖可几杯下肚就醉了，走路摇摇晃晃，要人扶才走得了。
大热天的，肖可一身汗味。肖母要燕子伺候他洗澡。燕子也没二话，就像给自己的男人洗澡一样，给他脱了衣服，一瓢水一瓢水地边倒他身上边用毛巾擦洗。
肖可醉眼朦胧，行动不听使唤，但心里明白眼前人不是自己人。口里含糊着“我自己来”，却使不上劲。燕子在他耳边鸟语着，气息香软，话音纤柔清丽，入耳即化，肖可几乎要心猿意马，酒醉心明的清醒堪堪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燕子细心温柔地帮他擦干身子，穿好干净的T恤和内裤，扶送他到了床头。肖可扑通一声仰倒床上，顺带把那个给他洗澡的女人带到了自己身上，口里喊了一声小璐，女人没敢动，顺势抱住他，任凭他的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肖可迷迷糊糊，喊着小璐就以为是小璐了，感觉怀里温热的一团，香软粘人，动人心魄，完全把持不住了，抱着就干了起来。
第二天肖可醒来，发现自己怀里香软的一坨是燕子。他炸毛地坐起，那个女人也醒了，羞涩地望了他一眼，连忙用毛巾遮住了自己的脸。他速速地起床，他的老娘早起床了，正在厨房打早饭。看到儿子进来，嘴角藏笑地看着他。他问怎么回事，肖婆婆煞是得意地说道给你生崽啊。肖可算是明白过来了，什么照顾奶奶，他娘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孝心。
燕子也一言不发地满脸绯红地给他准备漱口水和洗脸水，他说了声谢谢，没有使用。
事情已经发生，就得面对和妥善处理。他一时还理不出头绪。
他知道多说无益，一个头两个大地回县城了。回到家里，熊璐去学校了，甜甜上幼儿园了。熊璐不在家，情绪有消化的时间，否则非露馅不可。
他徘徊在阳台的花草之间，还是只有绿萝最茂盛，但他看了一眼后已然无感。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不时把烟灰弹在盆里，他对那个女人的温柔说没有半点念想也太正人君子了，但这个念想肖可是可以克服的，和熊璐做爱也很舒服和满足，他并不渴望睡别的女人。问题是她要是真怀上了孩子，那可怎么办，要是熊璐知道了那怎么处理？
数日来，肖可内心起起伏伏，思前想后也没有理出个头绪。后来想，到那个山上唱那首歌吧，现在想太多也是白搭。
大约一个月之后，肖母打电话告诉他，燕子怀孕了，左邻右舍大约也知道了。怀孕的女人是有表征的，她时不时地恶心干呕，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山村人的生活本来乏味单调，来了个外地说鸟语的年轻女人，他们自然非常关注。
但他们拿不准是肖可的还是肖父的，还是她自己带来的。肖父五十几，要生个孩子还是能够的，估摸着是肖父的吧。那肖母竟然肯？也是醉了。
肖可有美貌富有的娇妻应该看不上这村野女人，尽管她也有几分姿色。但也说不准，肖可生的可是个女孩，他们那些读书人的心思诡异着呢。个中八卦太丰富了，太能激发想象力了。
肖可赌气地和肖母说道：“我并不想要那个孩子，你们要你们管。钱我可以给。”肖可的焦虑达到峰值，他每天坐卧不安，熊璐迟早要知道的，如何化被动为主动，他完全没招。肖母如此那般地给他说了一招，他想那就先过了眼前再说。
肖可奶奶就要八十大寿了，熊璐自然是要去的。肖可仿佛才想起件什么事似的，对她说道：“我娘和我说，她收留了个外地来的女人在家里，想要她帮着照顾奶奶，听说挺能干的。”熊璐说道：“可以咧，请个帮手，他们两个就要轻松一点了，奶奶是越来越难照顾了，你多拿点钱回去。”她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心里觉得请个人帮忙就对了，婆婆什么时候也想通了，舍得花钱解决困难了。她虽然和他们隔膜不已，但也体谅他们的难处，只要不待一起，他们也是自己的亲人，待一起就是路人或者仇人。
熊璐一直说要去买辆私家车，肖可却想着自己存钱了再去买。他虽然享受了熊家诸多财富上的支援，但他想自己买辆车，这样会开得理直气壮些。但熊璐无所谓，她拿到驾照后蹭熊爸的车就如同开自己的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
肖可奶奶八十寿宴，他们是开车回的老家。熊璐去了婆婆家，才知道个大概。
纸哪里包得住火，邻里乡亲背地里早议论纷纷了，还有好事者曾问到肖母头上了。肖母煞有介事地说道谁知是个怀了孩子的主，这时候赶走人家也不道义了，做个好事胜造七级浮屠。大家心里划算了一下，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扣扣索索大半辈子的肖母会这么好心，打死也不信。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儿子娶了个有钱的老婆，有钱了就想积善行德也说不定。见对方一脸懵逼了，肖母心中一阵得瑟。
家里来客盈门，亲朋满座。熊璐到家后，肖母难得地和颜悦色不已，左一句小璐你帮我给谁谁大叔泡碗茶，右一句甜甜我的乖孙女你别被开水烫着了，去你爸爸身边待着，还一边喊着肖可管好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