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追梦的男孩》第八章 家庭
整整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天，手里捏着母亲给的钞票…细雨过后，城市路边的树叶就像一道美丽的弧线，滴滴水珠从树叶滴落下来，经过一条栽着树木的水泥路，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性，但我认得这条路，回忆已经过去的过去，又怎能忘记？
公交的尽头，是我的母校，现如今，都还能见到青少年们背起行囊，穿着由学校统一发放的服饰，身旁坐着的，是朝思暮想的眼前人，低头遗憾的，是没有勇气的告白。
我的泪水却一下子涌出来了，孤独的情绪徒然袭来，而我的脸是阴沉的，懊悔的，是厌倦的，然后就开始独自感受窗外的晚风。
而正在这时，车辆停靠在终点站…
经过了公交和地铁的奔波，我才回到了那座熟悉的街区，手里提着的，是一袋橘子，可怜巴巴地颤抖着弱不经风的身子，口袋里的香烟盒险些掉在楼梯上，母亲到地铁站来接我，开的是一辆丰田卡罗拉，十多万的轿车在这个年代显得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我的母亲常说，车只是普通人的代步工具。
父亲后来没有出现在副驾驶座，当我知道父亲因事业繁忙加班时，我并没有将我回家的消息告诉他，生怕打扰到他。
“面试完还有家人专车接送，还算是比较有面子的吧！”
我看着母亲满脸的笑容，诧异得咧开了嘴，不禁苦笑了一下。
“面试通过了吗？”
“通过了。”
“市区的房子是不是要比这里的大的多？”
“有好多高楼大厦。”
“有明星吗？”
“没有。”
“那里的伙食怎么样？”
“家常菜。”
“会不会有些吃不惯？”
“吃惯就好了。”
我的母亲并不显老，皮肤也保养得很好，洁白细嫩，一点也不憔悴，指甲也剪得十分光洁。
副驾驶座放着一瓶牛奶，是我喜欢喝的牌子。
“远吗？”母亲问。
“有些远。”我说。
“远点好，就当历练…”
母亲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目光注视着夜间的道路，即使她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但她却没说话。
“任何人都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即使那会远离家乡，你会抽烟吗？”忽然，在路口的红灯亮起，母亲在那一刻瞥了我一眼。
我心不在焉地向她摇头笑笑，右手轻轻将口袋的烟盒塞得更紧，生怕掉下来。
“是吗？”母亲抬起头来，笑着说：“我们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之间，难免会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也许它会让你感受到心灵上的慰籍，但慰籍你的同时，它也在害你，杀了你。”
这种简短的，断断续续的话语，就像是雨后的彩虹，在我的心上激起一种渴望回到曾经愉快、满足的平凡中去。
我们逐渐获得了一种固定的生活习惯，习惯了顽强的按照现代社会模式来塑造自己，也被这种固定的生活方式打断了那些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每当有人晃悠晃悠的离开成长的故土，轮胎在大路上扬起金黄色的尘雾，故乡的草木，孩童的嬉笑和母亲的啰嗦，是那样深刻地留在记忆里。
“这座城市有痛苦，也有欢乐，有我们对社会各方面的体验，我更希望我的灵魂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下，那会让我只在乎尘土和阳光，我喜欢这些。”
母亲说我胆小，然后我的全身就开始轻微地颤抖，是的，我就是胆小。
“说一下你的工作吧。”母亲说。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橘子。”我说。
…
漆黑的夜晚，冷风嚎叫着，风吹的树叶时不时沙沙作响，楼道的灯又坏了，黑暗仿佛要吞噬我和身旁的母亲，不敢多想，只想快点回家，因为我不喜欢这样惶惶不安的气氛。
“新衣能够为你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
那是一件深黑色风衣，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却是那样“优雅”，黑白相间的面料光滑柔软，我很喜欢，但也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可以自己买。”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母亲说着，便示意我脱去上衣，试试这件新买的衣服，我照做了。
我的母亲，一名服装厂的普通职员，虽刀子嘴，却有着一颗豆腐心，对我的爱意不在表面，却在内心，我依赖的家庭也许并不是最幸福的，但却是有着温度的。
十点，家门缓缓推开，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噪音，疲惫的身心在踏入家门的一瞬间，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父亲懒洋洋地向着沙发踱去，母亲全神贯注地凝望着他，“去洗洗，脏死了！”
然后，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仿佛泛起一丝温暖的柔情。
父亲温柔地笑了，他沉默了一会，又说：“夜班的员工睡过了头，我在那里等了些时间，回家晚了。”说到这里，父亲表示厌倦地挥了挥手，又继续说：“有点累，一点点，今晚我可以看一小时球赛吗？”
我经常好像看到父亲一副凄惨的样子站在楼道抽烟，但每次抽完烟，都会平复内心的情绪，将温暖的笑容带给这个家，即使每次的不累都是脱口而去，但手背的伤痕却能让我一眼察觉。
父亲总是说，他有坚定的信念，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理解他的精神状态，在某些方面，在某些时候，我甚至感觉，他是扛过来的。
母亲答应了，父亲很高兴。
柔软的白色睡衣预示这一天的结束，这件睡衣母亲穿了十多年，我总说，该换一件了，可母亲却觉得那浪费钱，直到后来，我利用第一个月微薄的收入为母亲购买了一件崭新的睡衣，母亲高兴了很久。
房间的灯光消失了，整座城市陷入了寂静，客厅隐约传来足球场传球以及获胜的欢呼声，偶尔传来父亲的打呼声…
今晚，母亲并没有唠叨，只是轻轻在半夜，关掉了依旧明亮的电视屏幕，轻轻将毛毯盖在了熟睡的父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