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兵甲问苍生》第7章 香消玉殒
“小古，别过来！”
惊鸿仙子拼尽全力冲他挥出一掌。
他只觉胸口疼痛，体内气息翻涌欲与之相抗衡，身体却疾速向后飞去。
耳旁风声阵阵，刚想运气抵抗，却感到浑身经脉疼痛难忍，气短胸闷，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乔羽眼见那孩子飞奔而来，心下大喜，暗自运气于丹田，正好一箭双雕！
但转瞬间又看到他被惊鸿仙子一掌击飞，掉落于远处江中，不由得怒火陡生！
“找死！”乔羽左手化拳，冲惊鸿仙脖间挥去。
这一拳，乔羽用了近乎八成功力，无论是谁，都将身首异处！
谁料惊鸿仙子却笑而不语，长袖挥舞，两条白练反将乔羽死死缠住。
两人此时却已是一步之遥。
“徐长白啊徐长白，我最后再赌一次吧，不过这次我赌你赢。”
她缓缓闭上眼睛，朱唇皓齿，语调中竟满是幽怨萧瑟之意。
良久，两滴清泪从她眼角流出，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幸福甜蜜的微笑。
“不好！”乔羽忽然意识到，惊鸿仙子是故意受这一枪的，不由失声喊道。
但，一切都已经迟了！
“天地同心！”惊鸿仙子微微说道。
一团巨大的白光从沙地上炸裂开来。
江水倒退，白日无光。
这一招，是杀招，更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惊鸿仙子纵横九州近百年，武道修为更是日益精进，如若不是将一身修为尽数传给小古，乔羽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就算再来十个百个，又有何惧？！
“江湖百年，皆为冢中鬼，故土难逢，更是伤心人！”
徐长白啊，徐长白，这一局棋，我陪你下到底！
原来那日惊鸿仙子打开乔凰送来的锦盒，盒中一个长命锁。
两张细纸，一张关于小古的身世和离阳王朝“天启”的秘密，另一张则是徐长白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信中道：“那日南山紫竹林中，我观金鲤咬勾，天降异象，于是占卜一卦，卦中显示，帝出楚州，鸿儿，我与你再赌一局，赌卦中之人，必是小古！”
南山翁徐长白，本是离阳首辅，一生好赌，但也就是因为当年的一个赌，他与惊鸿仙子竟然天人永隔，永不相见。
离阳覆灭后，惊鸿仙子逃到漠北沙漠之中，从此绝迹江湖。
两月前，夜观彗星直冲斗牛，倏尔长明星落于南，于是动身南来。
尽管已经飞鸽传书通知南山翁的四个关门弟子前去搭救，但还是迟了一步。
当年玩笑不相见，谁料天人竟永隔！
“啊！”乔羽疼痛难忍道，只觉眼前仿佛一轮火焰熊熊燃烧着，浑身筋脉尽断。
万千剑气肆意纵横，密织如网，不得脱身。
剑气奔涌，似大河之水天上来，一齐攻破自己的护身真气，手中长枪竟然硬生生端为两截！
“这疯娘们儿！”
乔羽拼死挣脱，总算是捡了一条命。
身体后退数十丈之远，却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春日融融，清凉的乌玉江此时终于恢复了平静，江面上大雁北去，叫声欢喜。
遇到乔羽的那一刻，惊鸿仙子便决心拼死保住古家的最后一丝血脉，此时的她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轻轻向后倒去。
半月前，南山翁徐长白战死于雍城紫竹林。
今日，旧公主惊鸿仙子战死于郢城乌玉江边。
那一年，一个是白衣卿相，一个是妙龄少女，二人相遇于楚地，一同游遍了南国风光。
雍城和郢城相隔水路两百里，却皆属楚地。
起落皆为楚，一切仿佛命中注定。
楚州。
雍城。
那日七里河分别后，乔凰心里的石头总算是稍稍落地了。
帝都城虽然派了虎贲军捉拿小古，但惊鸿仙子武功奇绝，小古跟着她，要比跟着自己安全的多。
师父的遗愿既已完成，接下来就该为他报仇了！乔凰心里暗下决心道。
三位师弟皆已战死南山，唯独自己苟活于世，一日不杀楚无敌，他便一日不休！
但楚无敌作为一州之主，麾下猛将颇多，楚府又远在郢城，水路迢迢，自己单枪匹马，贸然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看来只能北上去找南山宗帮忙了！”乔凰主意已定，不由加快了脚步。
南山宗，当年离阳王朝第一宗门。
离阳王朝名震天下的古家铁骑多数出自此地。
宗主神鼎真人，据说已经近乎天道，距飞升只半步之遥。
他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离阳首辅徐长白，离阳公主古惊鸿。
离阳王朝覆灭之时，徐长白暗中遣散宗门数十万弟子，以图后用。
可无奈离阳城中人人怯弱，皇上听信谗言，致使当世第一战将古镇南蒙冤而死，古家上下百余口皆被斩于当阳门前。
主将既死，名震天下的古家军也遭到蚕食，纵横九州的铁骑就这样被消磨殆尽！
李姓王入主天下后，更是派出了无数密探，甚至暗中让江湖与庙堂联手，于九州之内，搜括南山宗门之人。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据史官记载，被误杀者竟达数十万之众！
李隆昌入主中州后，将离阳城改名为帝都，十路铁骑同时出兵，南征北战，竟势如破竹。
其中一路，便是乔凰的父亲定国候乔邕！
再后来，不知何故，那位李姓王竟然允许徐长白归隐。
南山宗门生众多，打听到宗主未死，暗中联合，试图找出当年通风报信害死古镇南之人，一来为主帅报仇，二来伺机再夺天下！
近年来，南山宗活动越来越频繁。
北面的汉州、樵州，据说不堪其扰，已经多次派人向中州帝都城求救，请求其派兵剿灭。
不过，帝都城对此事，态度暧昧，似乎并不在意。
“也不知小古和那位仙子此时到了哪里？”乔凰自言自语道。
他决定北上，联络南山宗旧部，再来杀楚无敌以报师仇。
“乔兄！”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看时，正是妙手书生叶向天！
“咦？你怎么在此处？”乔凰问道。
“小弟已经等你多时！”
“等我？何事？”
叶向天手拿竹扇笑着道：“十日之后中州咸阳城外九华山论道，不知阁下可否有兴趣？”
九华山，中州第一山。
咸阳城中人皆说，山上住着神仙，时常御剑飞行。
“我要事在身，恐怕难以前去啊！”乔凰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于是赶忙推脱道。
“也好，也好，不过闻名天下的至宝七彩玲珑球可就和阁下无缘喽！”
听到这话，乔羽不由地迟疑起来。
七彩玲珑球，天下第一巧匠欧阳子所做，据说能杀人于无形，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神兵利器。
如果能拿到它，杀楚无敌为师父报仇岂非轻而易举！
叶向天看穿了乔凰的心思，继续道：“九州各路高手齐聚九华山，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啊！”
“好，我就随叶兄弟一同前去！”乔凰朗声道，眨眼间主意已定。
乌玉江灰白的沙滩上，一位仙风道骨的负剑道人看着倒在地上早已气绝而亡的惊鸿仙子不住地摇着头。
“大道三千，何处是尽头，如今天下大乱，你又何必来趟这浑水呢！”
只见这人细眉长目，身穿墨色道袍，瘦骨嶙峋，头戴方巾，脚踩圆口布鞋。
“也罢，这一次，老夫也与这天地下局棋！”
说罢，飞身掠入江中。
片刻之后，长臂捞月，怀中已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方才被惊鸿仙子一掌击飞的小古。
“姑姑……姑姑……我要报仇！”
小古浑身如火炭一般，嘴里咕哝着，江水从他身上缓缓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