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破缚者》第4章 霜河之下（二）
“抱歉抱歉，鲁科斯先生，真没想到您还是修女小姐的朋友。”领头的那个人一脸歉意地挠挠头。
“鲁科斯？”哈尔茜恩抬起眼皮撇了一下莱利，莱利偷偷朝她背上掐了一下。
“啊！”哈尔茜恩痛的大叫，“没错！鲁科斯先生跟我有数年的交情了！”
“先别说这个，借我件外套。”莱利刚刚出了一身汗，风一吹，更感觉要被冻僵了。
领头人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递给莱利，莱利披上外套，感觉好了不少。
“对了，两位，我们先回村吧。我会向村长解释这一切。”领头人提议。
莱利看了一眼哈尔茜恩，她点了点头。于是莱利也点了点头。
大概走了两三公里的样子，一条小道出现在他们面前。沿着小道又走了一会，在尽头处出现一片低矮的建筑。
莱利粗略地打量一眼，这小村庄不算很大，但是戒备却很森严，他看到点点火把亮在村庄外围，村民们似乎在防备什么。
莱利想起之前领头人将自己误认为是“兽化人”，看来他们就是在防备这个东西。
但这种生物不应该只是出现在奥维斯特的志怪小说中吗？莱利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怪物也不少，但是从没见到过真正的兽化人。
他们来到村庄口，一位白发老人带着几个举火把的壮汉在那边守着。
“史比克，怎么回事？兽化人呢？这位先生是？”老人问领头人，莱利这才知道领头人的名字是史比克。
“嘿嘿……”史比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搞错了村长，我们没碰上兽化人，这位鲁科斯先生是修女小姐的朋友。”
老人举起手中的手杖，对着史比克的头砸了下去，痛的他嗷嗷大叫。
“你这毛头小子，总是弄出这种乌龙事件！”老人训斥道，同时眯起双眼，上下打量莱利，眉头紧皱，“先生名叫，鲁科斯？”
“是的，我是来自塔班克城的商人，经常在奥维斯特跑商。”莱利回答。
“嗯……”莱利感觉村长抬了抬眉毛，他知道村长对自己还没有完全信任。
“尽管不太礼貌，但是老朽还是想问鲁科斯先生是怎么来到鄙村附近的？听回来的探子报道，先生还挺狼狈的？”
“啊咳！”莱利突然咳嗽一声，哈尔茜恩知道莱利要开始编瞎话了。
“我他妈也有够倒霉的！”莱利突然声调高了几分，仿佛自己真的很愤怒，“我本来在永冬城那边做生意，想着买点兽皮，然后倒去南部的凛豹都去卖。你知道的，永冬城的皮子是奥维斯特品相最好的，如果这趟能成功，怎么也能赚个几千奥维币吧。”
“但是我也不傻，我知道永冬城附近是有强盗的，于是我在城内雇了些商队护卫，想着这样即使遇到强盗也不会慌张了。”
“谁知道他妈的我雇的那一队商队护卫跟城外的强盗是一伙的。他们在我的干粮里下了药，把我迷昏了卖给强盗，而且跟他们分了我的货。这群强盗把我关进了笼子，想着跟我家里人换赎金。”
“但是这群王八蛋没想到，他们押着我去严铁城换赎金的路上，碰到一只巨大的狗熊。那熊跟座小山似的，一巴掌就把关我的笼子拍碎了。劫匪们跑啊，那熊就追。我趁他们都不注意，赶紧溜走了。”
“本来以为这样事情就了结了，自己赔点皮子钱换回一条命，也能接受。但是我跑的时候太急，不小心跌入河里，就这样，被河水卷着来到贵村附近了。”
哈尔茜恩回过头去，咬住舌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深呼吸几口，控制了一下表情。
莱利的语调跟声音真的很难让人觉得他在编瞎话，但是貌似村长还是有怀疑的意思。哈尔茜恩明白了，他是觉得莱利不应该一边义愤填膺地讲出自己的经历，却一边冷着个脸。
于是哈尔茜恩解释道：“村长，别见怪，鲁科斯他小时候脸受过伤，有点，你懂的，小面瘫。”
“哈尔茜恩，这种东西就不要乱说了吧，村长又不是不信我的话。”莱利拍了一下哈尔茜恩的肩，语气有点责备的样子。当然，这也是装出来的。
村长突然感到很抱歉，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对自己有很高的道德要求。没想到今日自己却因为别人的身体缺陷怀疑了别人，所以他感到自己做的很过分。
“实在不好意思，鲁科斯先生，请理解我的过度谨慎，实在是最近鄙村出现了太多的麻烦事。”村长鞠躬道歉。
“哪里的话村长，我才要麻烦您呢。”莱利赶忙把他扶起来。
“史比克！不赶眼色的臭小子！”村长又用手杖打了下史比克，“快去招呼人准备食宿！”
史比克匆匆答应，然后跑进村子。
“那，村长，我先领鲁科斯去我们那边歇息一下啦。”哈尔茜恩说。
“哎，好，好。”
哈尔茜恩抓住莱利的手，拉着他往村里走。
莱利趁机观察这座小村落，村子里的建筑大多并不大，大概只能容下一家人正常起居。
只有极个别公共设施修建的比较完善，但是也只不过是次中选优罢了。
不过令莱利感到意外的是村里有一座教堂，教堂前是一片空地，应该是村庄中用来做集体活动的广场。
“这小村庄还有教会势力？”莱利指着教堂顶上的小雕像说。
那是一座女性的雕像，长发，额头正中有一只角。女神手里捧着的烛光告诉莱利这正是“烛焰之光”教会所信奉的女神——茜拉丝坦。
“啊，对的。不过之前那个牧师被蛇之吻的人杀了。”
“蛇之吻来过这个村？”
“对，那次是我刚来这边落脚，正好碰见那些邪教徒在村里作乱，于是我把他们打跑了。”
“然后你就成了村里的修女？真有意思。”
“嘿！我起码以前也是当过修女的啊，别这么看不起人。”哈尔茜恩表示抗议。
“你不是，战斗修女吗？”莱利耸了耸肩，
“还是个喝酒的战斗修女。”
哈尔茜恩的脸刷一下涨红了，“那个……那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喝酒什么的，不算什么大事。再说，我也不受教会的规矩管制了。”
“所以你是打算以后留在村里了？”莱利问。
哈尔茜恩咬了下嘴唇，似乎在犹豫。
“老实说，我也没想好。这种生活，我目前觉得很满足。但是，我担心像我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似乎是提到了沉重的话题，莱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找机会岔开话题：“比起这个，先带我去你住的地方休息一下。”
“啊，对啊。快跟上。”哈尔茜恩小跑起来。
最后他们在一栋建筑前停了下来，这栋房子比起其他的居民房要大一些，看上去里面有数间屋的样子。
门上有一块匾，上面漆上了漂亮的字体——霜河村诊所。
哈尔茜恩轻轻扣动门上的把手，屋里没人回应，但是却传来了有人赤脚在木地板上行走的声音。
门敞开一人宽的缝，里面的烛光洒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金黄色的头发干净利落地盘在脑后，被粗大淡蓝色的蝴蝶结丝巾扎起。古朴典雅的绀蓝色长裙拖到脚踝的位置，而且看样子是穿了许多年的旧衣服。
那女生看到哈尔茜恩，二话没说就搂了上去，哈尔茜恩也很高兴地迎上去。两人拥抱一会儿，哈尔茜恩扶着她的肩膀对她说：
“薇儿，这是我的好朋友，莱利。”
“嘶~”莱利吸了口气，弹了下哈尔茜恩的脑袋，责怪她的不小心。
“啊？没事的，薇儿是最会保密的人了。”哈尔茜恩解释道。但尽管如此，莱利还是不高兴的样子，虽然他脸上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名叫薇儿的女生这才发现莱利的存在，脸瞬间变红了，看来是个非常容易害羞的人。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自觉地退到一边，做出“请进”的手势。
莱利冲她微微鞠躬，然后走进诊所。
壁炉里烧的木柴让不大的建筑暖和很多，莱利上下打量其他地方，发现除了一些插在瓶子中的花朵，并无其他装饰物。不过小房间倒是不少，应该是病室吧。
哈尔茜恩安慰薇儿，向她解释莱利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是她儿时就认识的朋友。
“哈尔茜恩，少说些没用的。”莱利不希望自己更多的信息被哈尔茜恩抖出来，毕竟他现在的身份特殊，但哈尔茜恩貌似并不知道。
“不是，为什么啊？你从刚开始跟村长他们就没说实话，现在就我们三个了，该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莱利瞥了一眼薇儿，那女孩子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不安。
“莱利！我说了，薇儿是我在这边最信任的人了，还是说你不信任我？”哈尔茜恩有些烦躁了。
“我信任你，哈尔茜恩~”莱利拉起长腔，“但我不相信你那白痴一样的脑子。”
“你他妈！”哈尔茜恩冲上去就要要挠莱利。
“砰砰砰”有敲门声传来，薇儿站起身来去开门。
来人正是史比克，薇儿微微下蹲向他打招呼，史比克则招了招手，说：
“那个，薇儿小姐，修女小姐跟她那位鲁科斯先生朋友在您家吗？”
“啊！史比克，我在呢！”还没等薇儿答复，哈尔茜恩就在屋内大喊，但她仍然在试图挠莱利。
“啊，哈尔茜恩小姐，村长邀请您带着鲁科斯先生去他家就坐，已经备好饭菜了。”
“好嘞，麻烦你转告村长，我们马上就过去！”哈尔茜恩的声音很大，炸的莱利脑子疼。
“好。”史比克向薇儿点了点头，薇儿也回敬他一个微笑。随后史比克离开，薇儿关上了门。再回到屋内时，哈尔茜恩已经不再挠莱利了。
“先把正事办了，抽空我再跟你说明我这边的状况。”莱利推开哈尔茜恩，哈尔茜恩还有点生气的样子，“首先给我找件合适的衣服。”
薇儿听见后，转身进入里屋，拿出一件男士穿的衬衣与外套。
“女孩子在家备着男士的衣服还真是少见。”莱利一边穿一边吐槽。
他观察到薇儿突然低下头，似乎有些悲伤的样子。他不太明白，但是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少说两句会死！”哈尔茜恩薅住他的辫子，由于这姑娘力气很大，莱利只能求饶然后向薇儿道歉。
薇儿有些尴尬地笑笑，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薇儿，一起去吧？”哈尔茜恩邀请薇儿。
薇儿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露出抱歉的笑容。
哈尔茜恩倒也没强求她，她拉住薇儿的手，轻声说：“那好吧，我会很快回来。”
莱利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等待她。哈尔茜恩进屋换了件裙子，然后跟薇儿告别后出门了。
莱利看着天边，不知不觉已经快迎来黎明，天边是深蓝色透着白光，似海洋上漂浮着白色的浪花，又如掺着不规则杂质的永冬城的若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