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离离与原上》第005章 原上是好人
最后这一百米江离离跑的肺都快炸了，脚提不起，步迈不出，汗水雨一下往下流。
眼看着终点线还有几米，她咬咬牙，一跃压过第一名，向那条缎带冲去。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受到重击，整个人向前栽了过去。眼见着视线由缎带变成地面，脸要和石子亲密接触，一只胳膊突然伸在眼前，拦住了她下跌的趋势。
耳边炸开烟花一样响起无数学生欢呼声。
江离离抓着眼前那只接住她的手臂，脑中嗡鸣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身边的人在庆祝自己得了跑了第一，那条缎带此时就在她身上挂着。
后一秒抬头，看到陈默言的脸。
逆着光，少年的轮廓似镶了一道金边，正在闪闪发光。好闻的松木清香钻进鼻孔，随着呼吸沁心入扉。
感觉以手下脉搏跳动，失神两秒的江离离把手松开，红着耳后后退一步，气喘吁吁的说，“谢谢。”
周围喧哗声重回耳中，仿佛她刚刚误进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园，领略了片刻宁静后又闪身出来。
陈默言嘴角往起勾了勾，“巧合。”
江离离不知道什么样的巧合会让陈默言正好路过跑道终点伸手接住了，只是依旧颔首说谢谢。
两人短暂的互动并没有人注意到，因为大家的视线都被趴在地上的刘美娜拉了过去。
江离离身在赛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不代表周围的学生老师都是瞎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守在终点处的记分老师记了分数名次就走了，当没看到四周起哄讨伐的学生。
李雨莹站在刘美娜面前，居高临下的道，“认赌服输，你现在是给钱，还是说那句话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喊出来。”
刘美娜在张萌萌的搀扶下站起来，脸色惨白，双眼直勾勾的瞪李雨莹，以及她身后刚拿了一千五百米第一，正在小口小口喝水的江离离。
“你们别，别得意。”
“我们为什么不得意啊，离离跑了第一赢了你，我们就得意。”李雨莹伸手，“二千块，或是骂你自己是贱人，快点选。”
刘美娜从张萌萌那里拿过背包，自里面拿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都抓了出来。正要抬手砸出去，被李雨莹拦在了手中。
李雨莹当着周围学生的面一张一张数，一张一张看，“我可得数好了，有些人小人行径，万一给的是假币呢！”
四周哄笑起来。
刘美娜咬牙切齿，“李雨莹，你不要欺人太甚！”
“卧槽……才一千九。”李雨莹把钱在掌心扇的啪啪作响，“欠那一百你是支付宝啊还是微信。”
刘美娜从张萌萌那里拿过一百块，扬手扔在了地上，“给你拿去买纸。”
李雨莹弯腰捡起来，“这可是我家离离拼死拼活跑来的，不能浪费。至于买纸给你妈上坟的事，就你自己操心吧！”
话一顿，李雨莹又笑，“全班同学KTV你还请不请。哦，你没钱了，那欠着？”
刘美娜张张嘴……
“哈哈哈，你有钱请我们谁敢去啊，你自己包场玩去吧！”高笑几声，李雨莹扬臂高呼，“我今天高兴，KTV，小巴黎，去的报名。”
这几年B市发展快，KTV，酒吧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小巴黎算是其中翘楚，歌新设备新，很受年轻人喜欢。
马上就有人报名。
乱轰轰的附和声中，李雨莹脸上的笑没了，靠近刘美娜，轻声道，“刚刚，是给你撞我一下害我扭脚的教训。至于你推江离离那下，小贱人，咱们慢慢算！”
刘美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李雨莹挽着江离离走出好几步了，她突然喊道，“李雨莹，原上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嬉笑的人群一下子静下来，像有人按了静音键一样。
刘美娜甩开张萌萌的手，挺起胸膛，像一只傲娇的孔雀，把手一个一个点向嘲笑她的人，“你们等着！”
下午一千五百米还有一场，结束后是教职人员跑八百米，没有学生什么事。
所以在第二组女子一千五结束后，七班的一部分学生就溜了。
大家约好，回家换掉校服，尽量穿的像大人些，然后去小巴黎前面集合。
江离离本不想去，有唱歌的时间，不如回去复习功课，帮陈淑兰干些家务活。
李雨莹不依，言称江离离是今天拿了第一的大功臣，庆功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她。
推推搡搡，最终还是和李雨莹站在了KTV门口。身上穿着一身新买的草绿色裙子，放下齐肩的头发，嫩的像是一朵花。
李雨莹则夸张了，青色眼影红色嘴唇，半长不短的头发高高吊起，往小巴黎门口的石狮子上一依，和个小太妹似的。
瞄着手机里传来的信息，骂出的话也和小太妹无异，“我了个去，张家妮这怂货，说被她妈发现了……赵立举手举的比谁都快，现在说不来就不来。”
江离离许久没买过新衣服了，更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她躲着陌生人扫向自己的视线，小声问，“因为原上？”
李雨莹放下手机，长吁，“嗯，因为原上。”
因为怕原上，所以这些人连和她们上KTV都不敢。
江离离又问，“刘美娜，真是原上的女朋友？”
“是不是不知道，不过刘美娜那货疯狂追原上。”李雨莹嚼着口香糖，有点烦躁，“不然她那么欺负席小凝干什么。”
“嗯？”江离离，“原上喜欢席小凝？”
“不是，是席小凝喜欢原上。”
席小凝智力有问题，是花钱买到一高中来的。按着她的成绩，分班后最应该去的是文科班，可她自己要求留在七班学理，留下的原因，就是原上。
这是全班乃至全年级学生都知道的事，都说席小凝这个弱智胆儿挺大心挺高。
江离离想到原上那双眼，忍不住点头，“胆是挺大的……话说，咱们学校文科班真少哈。”
岂止是少，是少的可怜。整个年级十个班就一个文科班，还只有四十二名学生，连一个教室都没坐满。
“那当然，你刚到这里来你不知道，一高中号称理高中，每年不知道考出去多少理科重本。我爸说一高中早应该扩建校园扩招生源，把文理都搞起来。可学校旁边就是市政，总不能说拔就拔吧……你是不知道这一千五百个名额有多抢手，买进来一个，这个数。”
李雨莹举起三只手指。
江离离小心翼翼的猜，“三千？”
“做什么梦呢！”李雨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三万！自费生要三万！这是上两年的数，今年据说涨到五万了？不太清楚……”
江离离把手攥紧了。
她的成绩远不到转进一高中的线，陈淑兰把她学籍疏通进去，至少花了三万，三万啊！
外婆后来病重，医院开出的手术费是一万八，因为几个子女不愿出钱，最后活活熬死。
而现在，陈淑兰竟然为她出了这么大一笔钱……
等到约定好的时间五点，来的女生只有席小凝，男生有三个，陈峰、赵艳宇、钱恒。
六个青春少年装成大人的模样走进KTV，前台装做没看出他们还是末成年，开绿灯放人进去。
李雨莹订的是大包，六个人坐进去显的空荡荡的。叫了果盘零食，开嚎。
江离离第一次唱歌，会的少，就坐在一边听。席小凝坐在点歌器旁，给几个人点歌。
李雨莹唱完两首歌，坐到江离离旁边喝汽水。
江离离见她眉心皱着，忍不住道，“不会有事吧，就是原上那里。”
李雨莹切了声，“能有什么事，切，我就不信原上还真能打咱们。“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坐在一边的席小凝突然出声，“原上是个好人。”
正好切歌，席小凝柔柔的嗓音在包厢里带了回音，特别清晰。
正闹着的三个男生愣了下，然后大笑，“原上是好人，哈哈！”
“你知不知道他在校外都干些什么。”
“我怀疑他连人都敢杀。”
李雨莹一拍桌子，怒瞪回去，“那你们还敢来唱歌，不怕原上知道杀了你们！”
音乐起，那三个男生又唱歌去了。
席小凝眉心拧成一个结，道，“我说的是真的，原上是好人。和你们一样，都是好人。”
李雨莹包了三个小时，可才六点半，席小凝家里就来接了。
江离离一看时间也要走，李雨莹只好也走，留下三个男生继续闹。
出去结账，江离离要付钱。李雨莹把刘美娜赌输那两千块钱全都给了江离离，说是她应得了。江离离用这钱买了身衣服，还剩下一千八百多，觉得KTV这钱应该自己花。
前台一查，说已经结过了。
席小凝再次对李雨莹和江离离说谢谢，“今天，我请吧。下次玩，再你们来。”
李雨莹爽快，“行，下次我来！”
天还大亮，三个少女在KTV门口分开。往公交站方向走了几步的江离离膀胱突然炸了。她下午跑一千五百米渴的厉害，后面一直在喝水。
前后没看到公众卫生间，又回到了小巴黎。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最近的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她长呼出一口气。
在洗手池洗手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原上。
江离离走到门外往走廊里一送目，见到一个比自己高近一个头的少年自另一边走了过来。
上身皮衣下身皮裤，全都带着柳钉，被晕蓝迷绿的灯光一照闪亮亮的。头发全抓了起来，立在脑袋上，说不出的邪魅。
他嘴里叨着烟，手里拿着一截棍子，阴沉着眼色从江离离面前风一样刮过。
来到相隔两个门的包厢，一脚把门踹开，把棍子指向里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都他妈的不想活了！”
江离离一下子捂住嘴，这个打扮的和个败类一样的人，竟然真的是原上！
她愣神这一会儿，那间包厢里已经打砸起来。离的远看不到什么，，只听到里面狼哭鬼嚎。五六分钟后，几个男人鼻青脸肿的被人带走。
看热闹的人在服务员的劝说下散开了，原上从包厢里出来，顶了顶嘴角的伤，把那根带血的棍子扛在肩上，从原路返回。
江离离知道自己应该当看不到的，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是马上回家，然后守口如瓶。
可一想到为自己花了三万块，甚至和原上闹掰的陈淑兰……
她一把捞住原上的衣服，抖着声音叫道，“原，原上！和我回家，马，马上！”
原上低头，看到握在自己衣服上的小手。顺着那手，看到江离离，“你谁啊，你就管我！”
江离离整个人都在打颤，说出的话却异常清晰，“我是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