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老兵故事》第10章 不许投降
刘振奎强支起身子，还要带着冲锋，耿占标、李二虎和卫生员把他强行按住，耿占标说：“你已经负伤不能硬冲了，这样下去，我们的警卫连会拼光的，还是先摸一下城内的虚实，看用什么方法攻城为好。”刘振奎沉默片刻说：“李二虎，你先去探听一下任长清那边的情况。”然后他对耿占标说：“老耿，你清点一下我们的伤亡情况，然后看看鬼子的伤亡情况，摸一摸城里鬼子的装备和人数，我料城里的鬼子已经不多了，大部分是伪军，不可怕。同时，准备攻城器械。”
刘振奎部队停止攻击后，城上也停止了射击，天安城上下一片死寂，卫生员几次动员刘振奎到后方养伤，刘振奎执意不肯，不一会儿，李二虎跑过来报告，说任长清和葛云飞所部都已赶到东华，国军团长叫林法生，双方各自进入阵地，形成对峙状态。对方要求我方立即让路，并停止对天安的进攻，我方明示如敌敢于开第一枪，我方将迎头痛击，坚决彻底消灭来敌。据说李天明已经两次责令林法生开火，但林法生仍然据守阵地，没有开第一枪。现在形势非常紧张。刘振奎沉着脸说了声：“知道了。你查点一下警卫连情况。”李二虎答应一声下去了。耿占标过来了，对刘振奎道：“我查了一下，我军伤亡一百二十五人，其中牺牲五十二人。”
“警卫连呢？”
“警卫连牺牲七人，伤二十八人，其中重伤十三人，已经失去战斗能力。”
“敌人情况摸清了吗？”
“根据伤亡情况看，敌人在城外已经伤亡约三百人，不连鸡公山一战敌人伤亡数，我估摸城里顶多还有五百名左右鬼子，一千名左右伪军。敌人的重型武器基本都设在这三道城壕中，我估计这一战基本丧失殆尽了，光这城下一仗我们就缴获了敌人五十挺轻重机枪，五十多门山炮。”
“攻城器械准备好了吗？”
“现在已经准备了一百架云梯，其中有五十多架是附近老百姓给支援过来的。”
“好，现在形势刻不容缓，任长清和葛云飞正在东华与国军的部队紧张对峙，战斗随时打响，我们不能再拖了，如果国军过来了，这城可真不好打了。那时不仅要和日军干，还要和国军打，可就乱了。传我命令，即刻对天安城发起总攻，务必在天黑前拿下天安城！”
刘振奎叫过李二虎说：“二虎，俺算了一下，警卫连加上敢死队员除去牺牲的同志和重伤的同志，一共还有一百零八号人，我们就是梁山上的一百单八条好汉，今天俺们这一百单八将就要闹一闹这天安城，这警卫连还是担任突击队，冲锋在前。”
李二虎看了看刘振奎的伤：“团长，你受伤了，不要冲了。”
刘振奎哈哈大笑：“这点伤对俺刘振奎来说还真不算伤。”
耿占标道：“团长，你不能上，一旦有个好歹，咱们这独立团不就散架了？”
“耿占标！”刘振奎喊了一声，耿占标一个立正：“有！”
“我命令你率一营、二营作为主攻，攻打南门，即刻发起攻击！记着，碰上鬼子务必包围全歼，不能使一人漏网！”
“是！”耿占标只好领命行动去了。刘振奎对李二虎道：“警卫连马上整队出发，攻打东门！”
南门是日军重点防御，东门防御较为薄弱，东门主要由伪军防守，刘振奎和李二虎悄悄绕到东门，以迅雷之势发起了强攻，刘振奎一马当先率先攀上城头，双手盒子炮火力全开，瞬间放倒了二十多个伪军，李二虎第二个跃上了城头，他抱着一挺机关枪，一阵猛扫，像收割机割麦子，伪军倒下一大片，那些伪军见刘振奎、李二虎如此神勇，纷纷抱头鼠窜，后边警卫连战士迅速登上城头，占领了东段城墙，刘振奎进入城内向纵深进攻，城里外围的房屋全被鬼子改造成了碉堡和工事，所幸这一片全是伪军防守，伪军战斗力本身就较差，遇上刘振奎的警卫连，很快被打得溃不成军，纷纷缴械投降，刘振奎发了狠，骂道：“伪军他娘的比鬼子更坏！这些汉奸走狗，全部该杀！传我的命令，不接受投降！鬼子汉奸全部干掉！一个不留！”命令一下，那些投降缴械的伪军立即被就地处决。其他伪军见此情景，拼命逃窜，警卫连像赶鸭子一样把伪军一口气赶到北门，那乐大鹏见八路军英勇无敌，早脚下抹油，化装成老百姓从北门跑了。刘振奎消灭了伪军大部，又从北门向南门杀，与耿占标前后夹击。耿占标攻打南门，费了一些时间，南门防守的鬼子非常顽强，耿占标的两个营攻上城头，就被敌人压了下来，如此反复三次，才占领了城头一角，但敌人的火力很猛，刚攻上城头的战士无法立足，眼见又要被鬼子压下城来，突然，鬼子后方大乱，很多鬼子转身下城，进攻耿占标的火力弱了许多，原来是刘振奎的警卫连从敌人后方发起了进攻，耿占标知道刘振奎已然进城，心情振奋，他索性抄起一挺机关枪，大喊一声：“冲锋号！”冲锋号响了起来，一营二营的战士们如决堤的洪水涌入了城中，把鬼子压下了城头，最后把几百名鬼子压到了城下的一片工事内，这些工事都是由居民的房屋改造的，每个房屋之上都筑有射击孔，有的堆着沙包，架着机枪，独立团把这片工事包围展开巷战，然后像剥洋葱皮，层层向里渗透，一个工事一个工事的攻克。鬼子的战斗力强，加上这些工事互相联通，每攻克一个工事，八路军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战斗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包围圈缩小不到百米，鬼子和我军伤亡都很大，忽然鬼子在一处工事上树起白旗，向八路军喊话，要求停火谈判。耿占标将这一情况向刘振奎报告，刘振奎道：“给他说，让野田亲自来和我谈判，不然一律不准投降谈判！”耿占标将刘振奎的话向鬼子进行了喊话，鬼子沉默了一刻钟，有鬼子用中文向耿占标喊话，说野田可以谈判，但必须由刘振奎亲自到指定地点谈。刘振奎听了骂道：“这些狡猾的鬼子，这是请俺入瓮啊！那好，俺就看看野田这个王八蛋的下场！”他传令全线发起攻击，一律不接受鬼子的投降。
战斗从凌晨打到下午，城里鬼子的堡垒基本上都被攻克了，在刘振奎主攻方向的鬼子没留下一个活口。耿占标活捉了七十多名带伤逃跑的鬼子，那个野田也穿了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里边，被耿占标发现揪了出来。刘振奎听说活捉了野田，立即传令把野田押过来，他要亲自见一见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鬼子大佐，耿占标和两名士兵押着野田来到刘振奎的临时指挥部，刘振奎看眼前这个鬼子军官，早已丧尽了往日的威风，低着头躬着腰，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刘振奎把桌子一拍：“野田！你也有今日吗！”野田浑身一抖，抬头看了刘振奎一眼，马上又把头低下了。刘振奎双眼冒火，几步冲到野田面前，一捶就把野田捣了个四腿朝天，刘振奎还要上去踹上几脚，耿占标上来拉住刘振奎：“团长，他是敌人头头，又是俘虏，把他打死了咱们没法交待”。刘振奎“哼”了一声：“先把他关起来，等一会儿一块收拾他！”两个士兵把野田押了下去。刘振奎问耿占标：“你那边战况如何？”
“报告团长，我部共歼灭伪军三百多名，日军一百多名，详细数据还正在统计，另有七十多名鬼子逃跑时被我俘获，现在听候处置。”
“贼你娘！没听俺传令不接受鬼子投降吗！”
“团长，鬼子没有投降，是我们抓获的。”
“只要是有活口就不行！鬼子要一个不留！全部送他们见阎王！”
“团长，这可是违反军纪的。”
“贼你娘的！少跟老子来这一套，这些鬼子如果落在国军手里，就会替国民党杀人，如果落在咱们手里，只会白白糟蹋老百姓的粮食！他们杀的老百姓还少吗？他们糟蹋的中国妇女还少吗？他们每个人手上都粘满中国人的鲜血！如果你老婆被鬼子日了，如果你爹娘被鬼子杀了，如果你孩子被鬼子扔到井里，你说你杀他们不？他们欠中国人的血债太多了，谁对他们仁慈谁就不是爷们儿，谁就是狗娘养的！就是把他们杀十遍也不能洗清他们的罪责！”
“团长，你的意思是把他们全杀掉？”
“是的，全部杀掉！”
“团长，他们可是已经放下武器的战俘啊！”
“他们是战俘？哈哈！”刘振奎哈哈大笑：“战俘是人，可他们是人吗？人能做出那么多残忍无耻毫无人性的事来吗？在我眼里他们不是战俘，它们昨天是一群恶狼，今天不过是一群野猪！”
“这是违反军纪的，我们都要受处分的！”
“老子不怕处分！把鬼子全部杀掉，再把老子枪毙了也成！耿占标，现在命令你，除了野田，把俘虏的其他鬼子全部活埋！不要浪费我们的子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耿占标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要不要执行刘振奎的命令。
刘振奎看他迟疑的样子，刷的抽出枪来点指着耿占标：“耿占标，我再说一句，执行命令！”
耿占标把头一拧：“团长，你开枪吧，杀俘的罪责我承担不起。”
刘振奎把眼一瞪，手中的枪顶在了耿占标脑门上：“贼你娘的！胆小鬼一个，你还是个爷们儿不？！”，耿占标把眼一闭，一付爱咋地咋地的样子，刘振奎看他这样，把枪别到腰里，哈哈大笑起来，他上前拍了拍耿占标的肩膀：“老耿啊！你放心吧，天塌下来老子顶着，俺是团长，出了事没你副团长的事！如果你还不放心，叫二虎和你一起去。”刘振奎转身叫过二虎让他陪同耿占标去执行任务。二虎早心里发痒，虽然杀了一天一夜，自己亲手打死二十多个鬼子，还是不过瘾，听刘团长让他去活埋鬼子，心里很是兴奋：往日里光听说鬼子活埋老百姓，今天咱也试试这活埋鬼子是啥滋味，因此二虎口中一声“得令！”，把袖子挽了起来。
耿占标心里道：刘疯子做事从来不计后果，我是不能亲手去做这件事，要做就让李二虎去做吧。想着便二话没说，和李二虎走出了指挥部。
刘振奎要亲自去看一看活埋鬼子的热闹场面，同时他还要亲手处置野田。
耿占标不愿执行刘振奎的命令去挖埋人的坑，也不下命令，李二虎说：“处理这些鬼子不用费那么大劲，我看找个现成的坑埋了算了。”耿占标表示赞同，于是两个人在城里转悠，很快，耿占标和李二虎在东侧城墙下给鬼子寻了一个好去处，一个大臭水坑，原来城里的污水都是往这里排，然后从这里流出城去。这个臭水坑已经废弃，坑里除了大粪就是堆满了垃圾，臭气熏天。李二虎高兴地大叫：“鬼子就配埋在这臭水坑里，将来还可以沤田呢！”耿占标命令把一百多名鬼子押到这里来，同时向刘振奎报告。不一会儿，刘振奎大踏步来了，他捂着鼻子看了看臭水坑，不由笑了：“好，这地方好！让鬼子遗臭万年！”
他命令把野田押上来，两名士兵一边一个架着野田走了过来，野田被五花大绑着，嘴里用日语嘟囔着，不知说些什么，他问耿占标：“野田说些啥？”
耿占标说：“好像说你们杀我是违反国际法的，是要受审判的。”
刘振奎道：“他娘的，他认为老子不敢杀他，老子偏要亲手宰了他！”
刘振奎向旁边一招手，一名士兵把一个布包递给了刘振奎，刘振奎把布包打开，里边现出一把大砍刀，这正是大壮的那把刀，刀上还沾着鬼子干褐的已经发黑的血迹，刀刃已经卷钝，还有好几处缺口。刘振奎把刀紧紧握在手里，上前来一把揪住野田的脖领子，像提一只鸡一样，把他提拽到臭水坑旁，向野田膝弯处踹了一脚，野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刘振奎道：“今天，俺要替死在你手里的兄弟姊妹们报仇雪恨！野田，拿命来！”刘振奎话音未落，刀光一闪，“喀嚓”一声，野田的后脖梗喷出一道鲜血，也许是刀卷刃的缘故，第一刀没有完全砍断野田的脖子，野田的脑袋耷拉下来，脖项和脑袋还连着一块，刘振奎又是反手一刀，野田的脑袋应声飞也二丈开外，落进了粪坑里。刘振奎把还在喷着血沫的野田的无头尸体一脚蹬翻进臭水坑里。这情景，唬得那些鬼子俘虏屎尿齐出，有的鬼子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刘振奎把刀扔在地上大叫一声：“埋鬼子！”站在鬼子后边的士兵一脚把鬼子踹进了粪坑，用铁锹把早已堆在坑边的土向坑里扬，上百名士兵一齐动手，很快把那个臭水坑给垫平了。刘振奎下令把坑踩实，把痕迹消除，大伙一起上去踩，刘振奎还上去狠狠跺了几脚。
刚把臭水坑掂平，警卫员李振东跑过来把一封电报稿交给刘振奎：“报告刘团长！任队长发来电报，说东华前线已经交上火了。”
“是吗？”刘振奎一把电报稿抢过来，只见上边写着：李天明得知林法生不执行强攻命令，下令撤销林法生团长命令，新任徐鸿儒为团长，徐鸿儒一到任上，就下令向我军攻击，现在我军已经打退敌军两次进攻。
刘振奎看罢笑道：“好，既然国军先动手，我们就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他让警卫员立即给前线发电报，说天安城已经取下，鬼子全部被消灭，让任长清告知徐鸿儒，立即停火，如果不识时务，将对敌团包围全歼。
刘振奎的电报很快传到了前线，任长清当即给敌团长转告了刘振奎的电报，徐鸿儒将天安城被攻克，鬼子全部被歼的情况又报告了李天明，李天明得知情况后暴跳如雷，发誓要上告，军法处置刘振奎。
刘振奎杀俘和活埋鬼子俘虏的事传到八路军晋纵军部，两日后，处分决定下来了，上级对刘振奎作警告处分，免去刘振奎原兼任的政委职务，派杨德才任独立团政委深入调查此事，同时协助刘振奎处理协调与国民党39军的矛盾。耿占标因错误执行刘振奎的杀俘决定，被调离独立团。
李天明得知了对刘振奎的处分决定，很是不满，认为处罚太轻，威胁要付诸国际军事法庭。同时上报蒋委员长，说刘振奎破坏国共合作，要求中共对刘振奎予以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