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韶年》第3章 青衣,故人
贺檀坐在桌前,一页一页小心地翻着泛黄的评书稿,心不在焉,烦躁不已,他有很多事要对于风华讲,大概是要写封信了,几次提笔却无从说起,索性将其置于一旁。手稿上清秀的字迹像是出自女人之手,和师父略有相似,应是其所授,可贺檀自有记忆始便被收养,未见他有哪个女人和师父常常往来,又是何故呢?想着便入了神,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了作者的名字:方玉时。
方玉时是谁?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算算时间,若是他们二人相识,应还在二十多年前,师父当时也就二十岁左右……
贺檀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算了算日子,师父该回来了。
深夜寂寥,津门下起了像雾一般微不可查的细雨,落在瓦上悄然无痕,而木门被叩击的声音犹为空旷,敲门者约莫三十岁,凤眼,柳叶眉,墨发垂下,夜色之下看不清表情:“御亭,我又来了。”
“是啊,你又来了。”贺檀对于她把自己的话说出来并不诧异,不动声色的将其迎进屋里,油灯下“她”的脸被照的清晰了不少,仔细看脸的轮廓依稀能分辨出是个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年头唱戏唱曲儿的大都分不清男女,他们也不在意。而这位听声能辨出是个唱青衣的名角儿,却一时间想象不出他在戏台上的样子。因为其面上正带着不可言说的悲怆。青衣坐下,理了理微湿长袍,道:“有我母亲的消息了,我终于知道了,她已去了五年。”
一阵沉默,屋外刮起急风,吹得二人感到些许寒意。他又开口:“死于战争。”
又一阵沉默。
“我曾对她收养我之前的事一无所知,直到今天下午收到一个叫张煜的人寄来的信。”他每说一句都要长叹一声,像是在品味着痛苦,“她在金陵,和你师父是朋友。”
贺檀倒酒的手停了下来:“你怎知…那人说的是真的?”未免凑巧了,他和张瑾是在津门认识的,吴先生把他带走时已在津门,为何恰好张瑾的母亲在金陵认识自己师父。
“所以我直到现在才来找你。”我本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
“你母亲的名字是什么?”贺檀问的小心翼翼。
“林延,延续的延。”张瑾低头拿起酒杯自斟自饮,像是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事,也像是在等贺檀的回答。
可贺檀没有回答。他知道张瑾的性子,总是没主见,很少怀疑任何人,估计是想了一下午,还是信了这番话。他始终以为,自己和张瑾不熟,但他但凡有什么事,都要来找自己说,似是自己对风华。
后来贺檀准备好一间房,张瑾就睡下了。雨早就停了,本就下不了多久。他想见吴先生,特别想,想问问他认不认识林延,问问方玉时是谁。
翌日凌晨,张瑾便醒了,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