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阿修罗》第8章 二十五具尸体1
老林依旧时常想起在下水道中女儿尸体在眼前漂过的那一幕，每次都是一场噩梦。
老林夫妻后来在太平间看到了已经被法证部同事解剖过的尸体，老林泪如雨下，祁芳哭成了泪人。
老林颤抖地抚摸着尸体脚趾上悬挂的姓名牌，上面清晰地写着三个字：林婉茹。
老林那一刻想起了女儿小茹曾说过的一句话，她也要穿上洁白的婚纱，嫁给像老林一样的警察！可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最后留给她的，竟然会是一块盖在身上的白布。
重案组为了此案成立了联合调查小组，由署长老金亲自带队。此次的行动，老金没有给老林安排任何职位，只是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一来是为了安抚老林丧女之痛，二来因为老林也属于死者家属。警署规定，任何警务人员不得参与与自己有关联的重案。
其实面对这样的重案，没有老林，老金心中也没底，可是他担心的是老林因丧女之痛判断有误，也怕老林真正调查出凶手之后，一意孤行，一枪干死杀人的恶魔，这样他不好向上级交代。
为了此事，老金特意将在外任职的女儿金珠调入重案组，并破例任命金珠为重案D组队长。事实证明，金队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在此次的案件发展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让那些背地里说金队包藏私心的人闭了嘴，可结果却不如人意。
法证部对所有的尸体进行了尸检，证实其中有两具尸体属于一个月前失踪的两个下水道维修工，一男一女，男性死者后脑遭到钝器重创，颅腔大量出血致死，女性死者被绳状物勒颈窒息致死。男死者是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偷袭；经过撞击试验以及颅骨上的凹痕对比，凶器是一把重型扳手。法证人员也从女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中提取到了纤维状物，经调查属于一条市面畅销的围巾。
经过对两名死者周围人的调查，金队凭借女性的直觉，将凶手定位在了男死者的妻子李某身上。李某主动投案自首，对杀人的过程供认不讳。
男女两名死者是同事，且有不正当的婚外恋关系，为此女死者张某的丈夫还曾扬言要砍死男死者，为此重案组的调查费了不少波折。李某称与丈夫郑某的感情原本不错，还是邻里之间口口相传的模范夫妻。可自从李某两胎都是女儿，而且因为二胎坐月子过程中李某调养不当，丧失了生育能力，丈夫开始冷落她。
对家不管不顾也就算了，郑某还明目张胆地搞起婚外恋。李某在无奈下选择沉默，谁让自己没能给郑家留后，就没了生育能力呢。
可后来郑某越做越过分，为了能和张某在一起，偷偷把房子卖了，让李某和两个女儿住进了老房子。再后来，郑某一直催着和李某离婚，李某知道丈夫想做什么。他们的老房子要拆迁，郑某想要在老房拆迁以前断了和李某的婚姻，好自己获得拆迁款。
接下来是李某的自述：狗被逼急了会跳墙，人被逼急了是会发疯的；我吃苦无所谓，可我不能苦了两个女儿。小女儿还小，我需要存钱供她上学；大女儿天生就有脑疾，说话做事就像个孩子。我真的很需要钱，拆迁款可以让我的小女儿上更好的学校，让我有钱为大女儿治病。所以我多次找老郑理论，我不希望挽救婚姻，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可怜可怜两个孩子。可那个狐狸精，不但说我的孩子是贱种，还骂大女儿是傻子。我跪在他们门前，等来的却是泼冷水，拳打脚踢。我绝望了，于是我决定杀了他们；杀人是不对，不过是她们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的两个女儿。那一天，老郑公司的电话不知为何打到了老房子里，说是下水道里的电路出了问题，要他去维修。这是老天在可怜我，给我机会杀了他们。我询问了需要维修电路的位置，提前埋伏在那里。等到他们出现时，我先拿起老郑工具箱的扳手杀死了老郑，然后用围巾勒死了那个狐狸精。那几天下了大雨，下水道中的水流的很急，我把尸体扔进了水道中，因为我知道下水道的尽头是一个废弃的化工厂，没人发现得了尸体…
面对李某的供词，金队在审讯室外听得真切，却发现漏洞百出。如果要去杀一个人，肯定会准备好凶器，可李某的陈述中明确的说是用丈夫工具箱的扳手杀人，这点就说不通，而且有准备围巾作为凶器的吗？既然有扳手，为什么不用同一件凶器杀死张某，反而用围巾这种不一定能杀死人的东西呢？再一点，经过勘查，郑某和张某死亡当天维修的下水道与其他下水道四通八达，尸体至少要经过三个分叉口才能进入化工厂，说下水道尽头是化工厂本身就是谎话。再者，两具尸体由同一地点，经过几个分叉口却又同时流入废料处理池，太巧合了。
金队将李某的供词，以及从其家中发现的凶器再做对比，眉头不禁紧锁。
凶器交给法证化验过之后，发现扳手形成的头骨上的受力面是吻合的，可是杀死郑某的扳手上应该是有缺口；扳手不但是新的，也没有缺口，更没有采集到的任何死者的血迹。围巾也是一样，不但新，更没有提取到任何的皮屑和血迹；既然是凶器，而且死者勒痕那么深，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皮屑和血迹呢。
金队又退一步想了一下发现凶器的过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在了显眼的地方。
审问期间，金队注意到李某的手一直在发抖，于是派人去调查李某最近有没有就诊的病例。经调查，李某患有严重的脊椎病，脊椎病压迫神经导致其肌无力，根本拿不起那么重的扳手用力敲打郑某头部，也没有勒死张某的力气。
李某很明显在撒谎，她在想方设法将自己描述成杀人凶手，来转移警方的视线。能让她如此义无反顾承担罪行的人肯定是最亲近的人。
在所有的线索连成一条线时，线的尾端指向了李某患有脑疾的大女儿。
金队的多方心理战术下，李某泣不成声，最终说出了实情。
原来，李某那天接到了郑某公司的电话，打算再去找郑某谈谈，于是将小女儿送到学校后，带着大女儿前往郑某维修电路的下水道。
下水道内，郑某始终不愿意与李某多说一句话，只是希望李某尽快签了离婚协议书。
李某不甘心此行无果，打算等郑某工作完，离开下水道找个地方再谈，不想第三者张某偏偏出现了。原来，郑某走的匆忙，扳手忘在了一处工地上，张某知道郑某维修电路用得到，便送了过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某见张某出现，知道此行无望，牵着大女儿的手打算离开下水道。可偏偏张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但口出恶言，还晃着手中的扳手作势要打李某。这下可惹恼了一旁李某的大女儿…
大女儿的眼中，母亲就是全部，谁敢动自己的母亲，那就是要夺走自己的一切。
别看大女儿智商只是个孩子，力气却和成年人一样。她挣脱李某的手，张牙舞爪扑向张某。张某见到大女儿疯癫的样子，比见了鬼还恐怖，吓得三魂七魄不在一处，扭头就打算跑；可没想到围巾不小心甩到了水道旁的铁栏杆上，栏杆上的尖刺勾住了围巾，束紧的围巾将张某勒了一个趔趄，仰面摔倒。
大女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抓起围巾，拼了命地使劲拉。
李某见状，忙上前想要扒开大女儿的手，可是她根本没有力气能拉开发狂的大女儿。直到张某窒息死亡，大女儿用力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
就这样，张某因为一个嚣张吓唬人的动作丢了命。
李某见张某没了生命迹象，顿时慌了神，看到郑某还在深处不见人影，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掰开了大女儿的手，拉起大女儿就要跑。
可偏偏大女儿不谙世事地说了一句：“妈，她欺负你，我杀了她！”
大女儿近乎高喊出的声音响彻在地下道中，远处还传来阵阵回音。
下水道深处晃动的手电筒灯光开始靠近，李某心知郑某肯定是听见了大女儿的声音，却拉不动愣在原地的大女儿。因为大女儿此时正盯着勒死张某的围巾出神，还喃喃自语说想要那条围巾。
就在大女儿从张某脖子上取下围巾，并开心地将围巾围在了李某的脖子上，说着好看时，郑某走到了两人的近前，并发现了四肢扭曲，死不瞑目的张某。
此时的郑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不相信李某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可看到李某脖子上的围巾时，愤怒冲昏了大脑。那是他刚刚为张某买的畅销版围巾，价格不菲。起初他不想买，但想到马上就可以拿到拆迁款，最终还是咬着牙买了下来，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为张某买了一条将她拉向死亡的锁链。
失去理智的郑某扔掉了手电筒，大骂李某是个疯子，难怪会生出一个傻丫头。
手电筒滚落到了水道中，光束透过水面，苍白瘆人。
愤怒到五官扭曲的郑某一把抓住李某脖子上的围巾，突然用力死死勒住了李某。
李某难以呼吸，拼命抓着勒紧的围巾，根本无济于事。大女儿见状，将郑某的手背抓出道道血痕，换来了被踹在腰上的一脚和声嘶力竭的一句滚开。
大女儿重心不稳，跌倒撞到了铁质栏杆，刚刚勾住张某围巾的尖刺刚巧划破了她的手心。
从小被李某呵护备至的大女儿从没流过血，或许是第一次划破皮肤的疼痛刺激了她的心智。
就在李某昏迷快要气绝的时候，一旁的大女儿安静地拿起张某掉落的扳手，用尽全力一击敲打在郑某的头部。
郑某像根稻草一样倒下了，自己的女儿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机会，而下水道的墙壁上留下了手电筒灯光映照下大女儿没有丝毫晃动的身影。
李某醒来的时候，看到大女儿正跪在自己身旁，安静地看着自己，眼神空洞。
眼前的两具尸体让李某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她不敢相信自己傻乎乎的孩子竟然会变成杀人的凶手，只能抱着大女儿不住哭泣。
那时的李某想到的是不能让女儿们出事，更不能让她们没有依靠。她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弟，希望弟弟可以帮忙处理尸体。
李某的弟弟看到现场时，并不感觉事出意外，只是对郑某的尸体吐着口水说：“抛妻弃子的畜生，活该你有这样的下场！”他将郑某和张某的尸体扔进水道，顺着水流一路跟随，经过几个岔口，直到两具尸体流入进入化工厂废料处理池的水道时，他才松了口气，回去向李某母女回报情况。
李某的弟弟没想到的是他选择的处理尸体方法，已经有人用过了。而且他出现在连通处理池的下水道时，有人刚刚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