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阿修罗》第10章 二十五具尸体3
原本警方以为小于的案子只是因为简单纠纷促成的杀人案，后续的盘问中才发现年纪轻轻的小于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二十五名死者中，有一具女性尸体没有在尸体上提取到任何有关的线索，只能初步断定属于溺水死亡，她的尸体表面以及内脏没有任何的致命伤，而且从死者的子宫中发现了未成形的婴儿胚胎。
这名女子在本市的档案中没有任何的记录，本市的DNA库中也没有匹配的基因，应该是外来的黑户，具体做什么职业也无从调查。
就在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小于交代此名女子也是被他抛尸化工厂。
小于刚来H市的时候还未成年，但人长得比较老成。酒店的主厨于某通过关系为其办理了假的身份信息，并通过熟人将其安排在化工厂上班，主要是做些杂活，所得的报酬勉强能维持生活。
十五六岁的小于那时候还是比较好学的，人又比较勤快，所以与厂里的老员工打得火热。只是他没有赶上好时候，化工厂在其正式入职成为技术员后不到三年便倒闭了。可在化工厂的四五年时间他对其内的布局与周边环境相当熟悉，这也就为他杀人后选择抛尸地点埋下了伏笔。
从化工厂下岗后，小于一直没有找到自认为适合自己的工作，主要是当技术员那不到三年的时间让他骨子里发生了改变。他开始认为自己不应该从底层做起，至少在其他岗位上怎么也应该是部门主管，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在灯红酒绿的熏陶下，开始飘了。
当然，像小于这样再没有心思学习得人，只能浑噩度日，最后不得不到舅舅于某所在的酒店后厨打下手。
后来，小于认识了一个风尘女子，也就是上面提到的身份信息无从查证的艾某。
或许是因为寂寞，小于才与艾某走到了一起，但是小于的心中始终不知道该将艾某放在何种位置；是灵魂慰藉的伴侣，还是暂时的寂寞交友，他分不清楚，也不愿意考虑太多，因为那时候他生活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心思去照顾一个他认为的不纯洁的女人。
可艾某却将小于看做可以托付的人，她希望从泥坑中爬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至少可以有一个新的身份。
应该是看惯了很多男人只渴望自己身体的丑恶嘴脸，小于带给她的是不一样的感觉；他会陪她聊天，嘘寒问暖，甚至将酒店剩下的高级料理打包带给她。
很多的事情没有对错，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其实艾某并不确定小于是否会是自己等的人，只是她太需要人可怜了，所以畸形的心理让她最后变成了真正的可怜人。
有一天，艾某告诉小于她怀孕了，并指着还未隆起的小腹说孩子的爸爸就是他。
小于的第一反应是眼前的大姐在和自己开玩笑；直到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小于才确信艾某没说谎话。
艾某拉着小于的手轻轻放在腹部，小于却触电似地缩了回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做父亲，也没有经济能力供养一个家庭。
其实，那一刻，小于的心中还是闪过一丝幸福的，毕竟‘家’是每个出门在外一事无成的人，一直放在心底的筹备。
后来的小于承认，他没有怀疑过艾某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只是他面对现实，选择了逃避。
从那之后，小于就从艾某的生活中消失了，艾某因为怀孕丢了工作，又一直联系不上小于，精神开始出现问题。她的价值观彻底崩碎了，最开始她以为自己可以活得像个正常人，可全部的希望最后在开花结果的时候落了空。她流落街头，像个幽灵一样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着自己的心上人。
直到有一天，艾某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时刻，在宁静的星空下她与小于迎面相遇。
郊外的桥头，一个是破衣烂衫，蓬头垢发，疯疯癫癫；另一个走路颠簸，头晕目眩，满身酒气。
她嗅到了他的味道，而他的眼前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臭乞丐。
臭乞丐一反常态地手舞足蹈，体面人扶着桥栏，口出恶言，破口大骂。
或许是嗅到了恶臭，他趴在栏杆上不住呕吐。而疯癫的她演绎了一幕浪漫的邂逅。
她温柔地一抱令他受宠若惊，两人双双掉下了桥头。
冰凉的河水让小于的脑子瞬间清醒，身旁拼命挣扎的女人呼喊着他的名字。
小于认出了艾某，他没想到眼前的疯女人竟然如此地痴情。
矛盾的心理让小于丧失了营救落水者的最佳时机，他眼睁睁看着艾某被河水洗净的玉颜消失不见。
艾某的一生在身体和灵魂的亵渎中度过，当她离开的一刻，没有了挣扎，没有了呼喊。有可能是心如死灰，也有可能是河水冲洗掉了她留在人世的污点，让她可以干干净净地来，再干干净净地走。
她无人相知，也无人想留…
或许只有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她真离开的时刻，他才有了短暂的柔情。
当艾某最后一缕黑发滑入水中，小于竟放声痛哭。他重新扑入水中，将尚有余温的艾某紧紧抱入怀中。他触碰到了艾某隆起的小腹，想起了她们曾在一起的温情种种。
一切已经太晚了，她回到了花开的四季，而他在没有光明的路上越走越远…
小于抱着艾某的尸体在河道中漂了许久，直到看见眼前熟悉的建筑物才将艾某拖上岸。
星空下，废弃的化工厂内漆黑一片，小于靠着记忆抱着已经冰凉的艾某一步步走进废料处理间。
这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有他年少时的辉煌。
小于将艾某的尸体扔进废料处理池，他的举动是矛盾的。化工厂的废料处理池是自己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也是最纠结的地方；他希望将曾经的恋人留在记忆的最深处，同时也想要将这段痛苦的记忆像当初处理废料一样处理掉。
从那之后，小于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年纪轻轻抬头纹一览无余，逮谁怼谁，越想改变却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越难自拔…
小于处理艾某尸体的时候并不知道处理池中已经漂浮着很多的尸体，直到他去处理赵某的尸体时，才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小于趁着渐暗的夜色溜进化工厂，像处理艾某的尸体一样将赵某的尸体扔进了同一个处理池。正当他打算离开时，突然想要看看死去多日的艾某有没有腐烂。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池底，紧张地探着脑袋往下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直接将小于吓尿了裤子。虽然他杀死赵某的时候心狠手辣，可面对池底密布的尸体仍是胆战心惊，吓得全身瘫软，手机顺势掉入池底。
通亮的池底之上飘动着阵阵雾气，好似幽灵般嘲笑着瘫倒在地的小于。
小于全身冒着冷汗，哆嗦地往外爬，地面上厚厚的灰尘留下了长长的拖痕。
人的心理是很复杂，你越是害怕，就越想确定身后是否安全。就像半夜走在路上有人叫你千万不要回头的道理一样，你越是不想回头，心底的好奇心就越重，会下意识回头张望。
小于在下意识中似乎听到一个幽怨的声音：你来看我了，我好开心；我好寂寞，你来陪我~
他知道是艾某在呼唤自己，全身突然僵硬，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促使他转过头去。
小于害怕到静止呼吸，脸憋得通红，紧闭的双眼莫名地缓缓睁开，瞬间昏死过去。
蒸腾的雾气之中，全身腐烂的艾某捂着内脏流出体外的肚子向小于招着手，她腐烂的脸上，一只眼珠耷拉在鼻子上，嘴中正流出化脓的血水…无数双腐烂的手托举着艾某，来回摆动，起此彼伏凄厉的叫声近似耳边；穿着绿色工作服的赵某撕裂了艾某的肚皮，从艾某的肚子中缓缓爬出，拖着遍布鲜血的身体面目狰狞一步步靠近小于。
小于从噩梦中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手电筒的光已经很微弱；他再次壮着胆子看向池底，依旧是垃圾堆中密布的尸体，他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艾某，哪个是赵某，因为尸体的数量实在太多。
小于跌跌撞撞地逃出化工厂，身后的一声猫叫吓得他险些再次昏倒，那时那刻，四周的任何一点动静对他而言都是最深层的恐惧来源。他战战兢兢地坐上快递车，缓了好长时间才喘上一口气，随即按照计划，拿起准备好的砖块压着油门，下车后探着身子放下手刹，随后快递车缓缓开入化工厂的河中…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小于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他不但开始担心自己处理的两具尸体会被人发现，还担心会被警方诬告其余死者的死亡也与他有关，更担心真正杀死其余死者的凶手会找上自己，毕竟处理池也是其他凶手处理尸体的地方，而凶手有可能不止一个…
不过小于的担心是多余的，既然杀了人，无论你逃到哪里，怎么掩饰，终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就算杀死其余受害人的凶手真的将小于也杀死，并抛尸废料处理池，所有的命案也终将有水落石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