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暴雨之下》第3章 每一个人都可疑
“曼曼，你在家吗？”她拍着门，“我带肥牛来烦你了，开门啊。”
“咚咚咚——”
“咚咚咚——”
“来了……来了。”曼曼迷迷糊糊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门开了，女子一脸睡眼惺忪，接着就是诧异，睁大眼睛，“啊，你是怎么来的？”
“我啊，做船。”她傲娇晃着头。
“呵呵……姐们，你还有船？骗谁呢。”肥牛已经自己溜进屋里，曼曼穿着睡裙打着哈欠，又恢复混沌状态，一副要站着睡着的模样。
“曼曼，我车子呢？”
“放心吧，我们小区物业把控的可好了，昨天下午我下去看，地库只湿了地面，全部用沙袋垒起来了，车子一点事没有，你们那呢？”她有气无力的说。
提起地库，那一幕又砸进毛菲脑里，瘪着嘴，“水都齐腰了，还……”她看着曼曼，顿住，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先不让她知道吧。
“我最近身体不舒服，肥牛先放你家帮我看几天，本来打电话给你呢，信号都瘫痪了，狗粮什么的都在包里，到月底给它吃一颗打虫药，其他也没啥。”
“嗯啊，放心吧，你身体咋不舒服？不会是？”她突然淫笑，目光落在毛菲肚子上。
“去，别瞎猜，这雨也不知道啥时候会停，趁着这会不太大，我得回去了。楼下还有一帅哥等着我呢。”
“啧啧，李浩吗？”她蹲在去摸肥牛的头，肥牛突然变得老实，没有一点要玩的意思。
“滚，以后别再提他，早分手了，我走了啊。”
“行吧，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全是水，继续睡吧，照顾好肥牛哦。”
“放心吧。”曼曼晃悠着进了卧室，传出声音，“我不行了，一会你关好门啊。”
毛菲不舍的摸摸肥牛头，抱着它亲昵一会才关门，下楼。
……
楼下，耿帅抽着烟悠悠看着远处。
他浑身上下都默默淌着水，一根烟抽得缓慢又孤寂，那对眸子里似乎藏了一火车的故事。
毛菲看着他背影，她不相信什么转角遇到爱，更不相信一碗泡面的交情会让这男子这般的付出，即使是结婚几年的老公也很难做到这天气这环境这般的负重前行吧。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D先生，这是她对地库里那凶手的简称。
要不然还真找不出理由来解释他突兀的出现，凌晨五点，饿醒出来找吃的？你信吗？
她一直没放下对他的怀疑，可以说，后面如果再遇到什么人，她都会贴上嫌疑人的标签。
“辛苦了，耿先生，咱们回去吧，你坐上，我来推你。”
毛菲拎起一旁的皮筏，整个人跳进水里，透心凉的水瞬间拥抱着身体，她不停的抖动，往皮筏努了努嘴，“坐上去吧。”
“别闹了，上去，赶紧走。”他强势道，言罢就要过去拉毛菲，毛菲往后退，她做好准备推他回去的。
于是，他去拉她，她再次极力的往后退，脚下一滑。
“啊——”身子倒进水里，喝了一大口水。
他急忙从水里捞起她，直接丢进皮筏里，惊魂未定的毛菲一阵头昏目眩，刚发生了什么……
呸。呸。呸。
“会游泳吗你，还逞能，坐好了，马上暴雨就要来了。”
耿帅推着皮筏箭一样的穿行在街道里，街上除了有高高的军事救援卡车路过，基本看不到其他人。
“你……昨天一直都在家？”毛菲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我，半夜到家的，大约四点，怎么了？”他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
“回家时，你有没有看到楼道里……有什么人？”她试探着问。
“咱们楼道吗？没有看到。我在外面一直等到后半夜雨小了才蹚水回来的，腿都泡白了，上楼就进屋了。”
“那……咱们小区你知道有人溺水吗？”她转头看着他，紧盯着他的眼神，鬼知道她心跳有多快。
“……我回来都半夜了，只见到一保安，哪里会知道那些事。”
他说话时没看她的眼睛，或许是不敢看，又或许是需要看前面的路，脸上并没有明显奇怪的表情，她又问。
“你有车吗？”她冲口而出，似是问相亲对象，又似乎是某个问题的开始。
“咳咳——”他被她惊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车？我有啊。”
“啥颜色？”
她清楚记得D先生靠的是一辆黑色越野车。
“黑的。”
“什么款式？”她有些迫不及待。
“奥……奥迪，三厢。”
不是他，那辆是越野。
但，也不一定，万一说谎了呢，还得继续试探。
“你喜欢戴帽子吗？”
“什么？”
“戴帽子。比如说，渔夫帽，伯爵帽，雷锋帽，嘻哈帽？”她就是没说棒球帽。
“棒球帽。”
“咳咳——”她惊恐的后背一紧！
那个D先生就是带的棒球帽。
难道恶魔在身边？
“棒球帽有问题吗？我家里好多，工作时会戴一下，怎么了？提起棒球帽，你脸色这么难看。”
“那个，没……事。”
毛菲确实紧张了，心跳霍霍加快。
转念一想，D先生带着棒球帽作案，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暴露了吧，还是他胜券在握知道自己一个人住，标狼打了！
直到回到自己家楼下，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跳下皮筏也不等耿帅，一溜烟跑到九楼开门，关门，反锁，动作行云流水。
耿帅看着她消失的位置，眸色暗淡，没有上楼，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5
一个女人浮浮沉沉侧躺在一辆车顶……
她浑身湿透，紧贴的衣衫勾勒出她臃肿的曲线，只是这女人有些笨拙，紧紧护着怀里的什么东西，似乎是包，还是什么？
“救救我——”她微弱的声音划破雨帘钻进一男子耳朵里。
男子循声看去，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他转了一圈，没看到人，站在原地警觉搜听着。
“有人吗？救救——”这次他听到了，急速大声回应。
“喂，请告诉我，你在哪，麻烦给我个方向。”男子对着周遭大喊。
女人奄奄一息，看样子快撑不住了，听到终于有人来了，奋力掀开身上盖着的黑色塑料布，用力拍打车顶。
“我……我在这里，救救……”
男子定了方向，奋力划着皮筏，一边鼓励她，高喊道：“你很棒，我来了，马上解救你，坚持住，一定坚持住。”
待男子近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傻了眼。
一片汪洋中……
女人半个身子都趴在水里，头艰难仰着，周边还有倒在她身侧的树枝、大量塑料袋、破烂的广告牌。
那地方处于十字交叉路口的一角，可以断定应该是桥，地面明显已经凹进去，看样子她身下应该是一辆车。
车子已经完全淹没，应该是被一个桥墩卡着才没有滑进后方河里。
周边全是上游冲下来的漂浮物，她就像被挂在悬崖边的一根水草，一不小心就被会冲进下游河道。
“别害怕，我这就去救你。”男子拽着皮筏慢慢靠近，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女人的两侧有两条急流，有一米多宽，上游滚滚而下的黄水呼啸而过，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一旦靠近立马就会被急流冲进下游，下游的黄水汹涌翻滚，像一头凶悍的狮子，掉进去直接会被瞬间吞噬。
眼看女人支撑不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何时被冲到此地的，看她惨白的脸约莫被困至少二十四小时以上。
男子正焦虑要怎么接近她，不经意间看到身测漂浮物中有异样。
那形状……怎么像人？
“啊——”男子看清后，大叫一声。
果然是一遗体，还是一具男遗体，脸已被泡的浮肿。
“她是我……丈夫，已经……”女人有气无力的说着，“我们已经在这里两夜一天，他下车救我，没想到……被大水冲走了，最后，车子和我也一起……冲到这里。”
“好，好，你别急，我想办法。”看这局势，他必须用到绳子，可以绑到身侧的桥栏上，要不然根本过不去。
放眼周边，哪里有绳子？！
焦急的他，最终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用衣服。
他一边安慰着女人一边脱自己衣服，然后打结，上衣和裤子连成两米多的绳子，眼看还差一截。
无奈中，目光又落自己身上，只剩下内裤，就算接上也不够啊。
女人微弱的声音传来，“把……我丈夫的也脱了，接上吧。”
男子看了看浮肿的男人，又看看女人，后者点点头，虚弱的说，“脱吧，我想他如果还活着，也会这么做。”
“行！”
男子对着浮肿男人鞠躬后，开始侧着头脱他的衣服，泡的太久有些变形衣服相当难脱，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掉上衣和裤子。
他把衣服绑在皮筏上，一手抓着皮筏，一手去接女人，接触到女人身体后才发现，女人竟是个孕妇！
怪不得他丈夫会第一时间救她，他便更加谨慎。
“我这边离不开手，你小心些，直接滑进皮筏里，抓紧两边。”
滑进皮筏的女人双手泡的发白，脸上没一点血色，嘴唇似退了水的玫瑰花瓣。
应该是肚里的孩子让她一直坚持着，她轻喘着，“你呢，你也要抓紧，不能一命换一命。”
“不用管我。”这是女人听到他最后一句话。
一大波黄水猛兽般冲下来……
最后一刻，男子担心衣服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奋力的推了皮筏一把，女人回头看他时。
男子已经和黄水滚滚而下……
“啊，不要啊！呜呜…… ”女人抓着一侧的护栏，绝望的大叫，男子早已没了影，连个名字也没留下。
在女人绝望、微弱的哭声中，离她五十米开外……
一只结实的大手正从下方缓缓上移，直到整个身子完全浮现，随即紧抓着歪倒的树杈，男子才松了一口气。
远处还可以隐约听到女人痛苦的喊声。
这男子便是耿帅。
前方一公里外是他的家，家里有他父母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张照片。
他不想就这么被泡了，划着皮筏来拯救唯一的思念，路上前前后后救下十来个人。
抓着树杈的他眺望着远处的家，茫茫汪洋中，依稀可以看到不到一米的屋顶，不确定照片是否还完整。
但，眼下，还有两条生命正等待着他，咬了咬牙，转头向女人游去……